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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唇膏?哇哇哇!是潤唇膏還是唇啊~~】

楚茉掃過許冠清的薄唇:“許老師,你好像更需要潤唇膏。”

唇色泛白,唇邊皸裂,像是沙漠缺水的旅人。

許冠清抿了抿唇:“嗯。”

楚茉按下車鎖:“被謝總指派得突然,你的外套下次帶給你。”

她走出去兩步,乾燥的風刮過臉頰,才驚覺許冠清沒有跟上來。

許冠清轉了個方向,頂著乾裂的唇,和旁邊的樹站在一起:“是謝南蕭喊你來的。”

平淡的陳述隨風傳來,過濾出淡淡的苦澀。

許冠清的彎彎繞繞堪比迷宮,他將心思藏在終點,吝嗇起點的線索。

比如這句話,楚茉想,他應該想問,謝南蕭喊你來,你才來嗎?

她比了個電話:“謝總隻喊我聯係你,但我想來。”

寒風中,許冠清的手攥成拳:“來遊說?”

楚茉搖搖頭,又抬起手,朝他揮了揮:“來見你。”

同樣的陳述句,同樣的風,從那頭傳到這頭,被許冠清品出絲絲的甜。

哪怕遞出糖的人彆有用心,糖化在嘴裡依然甘之如飴。

楚茉坐在許冠清辦公室的小沙發上,看他換白大褂。

毛衣微鼓,許冠清平時應該會抽時間健身,修長的手指勾起衣架上的新白大褂,冷白撞上另一片冷白,撞出禁欲斯文的氣質。

【好漂亮的手!這樣的手就適合在深夜裡乾些醬醬釀釀的事情。我的數據庫說,手大的人那啥也……】

楚茉崩潰地閉眼:我請問你到底是個什麼係統啊?讀心術係統的顏色應該是這樣的嗎?

【不是哦,宿主以為小萬是讀心術係統嗎?】

-那你是什麼?

【哼哼,記憶存儲功能還在修複中,請宿主積極充電,維護好了就能看到小萬的記憶咯!】

……

-管你是什麼東西,誰在乎了

【qqwqq】

“許老師!不好了——”大門彈開,汪露急匆匆闖進,瞥到沙發上的楚茉,雙唇閉上,悶回下半句話。

許冠清翻出白大褂的領子,瞥了眼地板上的新灰:“怎麼了?”

汪露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許冠清眸光一凝:“我馬上去。”

許冠清匆匆朝楚茉投去一眼,楚茉微笑擺手:“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兩件白大褂一前一後消失在門後。

門鎖啪嗒合上,楚茉立馬衝到許冠清的桌子前,翻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默認鎖屏彈出密碼輸入界麵。

楚茉咬唇,合上筆記本,轉而翻起桌麵上的文件。

許冠清的桌麵和謝南蕭的桌麵是兩個極端,分門彆類的文件夾壘得整整齊齊,還貼了索引標簽,字跡清晰端正,問題是她看不懂啊!

都是英文,都是專業名詞,有的後麵綴著1234,有的乾脆寫的縮寫,她能知道哪個是哪個?

媽的,還她讀心術啊!!!!

楚茉冷靜片刻,決定采用最樸素的辦法——全拍。

她分不清,她客戶總歸分得清吧?

放在桌麵上的,肯定都是近期用到的,先拍下來交個差,說不定就給她莽到了呢?

她掏出手機,對準桌上的文件,翻開。

分針不聲不響地往前走,靜音快門一閃接著一閃,心跳超過齊司禹那晚吻她的頻率,神經踩在萬丈高空之上。

那扇門靜靜關著,就像是顆不知期限的定時炸彈。

快些,再快些,再多拍些。

楚茉刪掉幾張拍糊的照片,紙張擦過,造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一本、兩本、三本……

依著楚茉心跳的頻率來數,許冠清走了幾個小時。

可分針才轉過四分之一的弧度。

“我先想想,你們從頭再做一遍。”

門扉擦出的聲響無限放大,宛如敲鐘的鐘擺。

楚茉捏著手裡的那頁報告,額頭溢出一滴冷汗。

從玄關到室內不過三步距離。

許冠清隻需要一撇頭就能看到,曾說過希望得到信任的人,正在翻他的桌子。

目的不言而喻。

怎麼辦?

楚茉環顧四周,鎖定身旁的衣架。

“嘩啦——”

許冠清心頭一跳,三兩步跨進屋內。

桌麵上的報告摔在地上,散作一團,衣架橫倒,他的白大褂下鑽出一顆亂糟糟的頭。

楚茉身上蓋著他的衣服,偏過來的眸內汪了一泡水。

“許老師……”

貝齒咬破唇上的傷痕,血絲溢出,染紅唇瓣:“對不起,我看你衣服快掉了,想給你掛掛好。”

許冠清深吸口氣,冷凝的神色鬆散些許。

他扶起他的衣架,又揭開他的衣服,剝出底下的楚茉:“有沒有摔傷?”

楚茉攬住他的肩膀,小聲哼哼:“膝蓋有點疼。”

許冠清身子僵了一瞬,托起楚茉的雙臂:“冒犯了。”

她又騰空了,但跟前幾次都不同。

她被許冠清這個鐵直男給拎起來了。

托住她的腋下,從地上,滴溜——拎,起,來,了。

楚茉無語地裝鹹魚,筆挺地挨上沙發。

許冠清握住她的膝蓋,輕輕打圈:“這樣疼不疼?”

修長白皙的指節蓋在黑色布料上,大手輕而易舉地包住她的膝蓋骨,指尖蹭過大腿,楚茉向後縮了下。

“疼?”

楚茉搖搖頭:“不疼。”

腳跟沾地,許冠清從地上站起:“應該是摔了烏青塊,回去擦點藥水。”

楚茉撐起身體:“許老師,抱歉弄亂了你的桌子。”

許冠清向後瞥了一眼:“沒事,都是廢紙。”

“廢紙?!”

楚茉撞上平淡的視線,壓低揚起的聲音:“這,這麼多都是廢紙嗎?”

許冠清與她對視片刻,撇開頭:“實驗失敗了,目前的思路是錯的,這些當然是廢紙。”

他冷冷道:“你可以和謝南蕭彙報了,不必在我身上再花費心思。”

那她剛才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拍的照片算什麼?

楚茉凝視許冠清的側臉。

冷淡緊蹙的眉,繃緊的下頷線,以及半垂睫毛下一閃而過的失落。

原來天才也會失敗,也會因為失敗而難過。

許冠清拿起角落的笤帚,將他耗費無數日夜寫下的實驗報告掃進畚箕。

就如同他口中的“廢紙”一般處理。

“冠清,小輩裡就你最有天賦,你得撐起許家的門楣啊。”

“這麼簡單的奧數比賽都拿不了第一,你有什麼臉哭?發燒是借口嗎?發燒是理由嗎?發燒就可以犯蠢嗎?”

“天才是不會失敗的,許冠清,你記住。”

從他記事起,頭上就被套上天才的光環。

許家需要一位天才,他的父母需要一位天才。

他們在他身上耗費了無數心血,精心為他鋪好一條通往天才的康莊大道,用所謂的愛和責任驅策他前行。

失敗是不能容忍的,社交和玩樂是不被需要的。

他確實成為了天才,卻沒有人關心他付出了什麼。

他不問世事,缺乏社交,孤僻冷淡,這些在天才的頭銜下,居然都被美化成“特立獨行”。

他們隻關心他的數據,他的結論。

他被喚作冠清,他必須跑在所有人前頭,哪怕前頭是看不清的迷霧,哪怕腳下是刺痛的荊棘。

散落的實驗數據歸作一團,許冠清抬起簸箕,將那堆紙倒進垃圾桶裡。

他自嘲地想,現在楚茉知道他實驗失敗了,她要離開了。

就像他的父母聽聞他的失敗那樣,永遠留給他冷漠的背影和無情的責罵。

這隻鮮活的蝴蝶,本不該呆在死氣沉沉的他身邊。

他就該像這堆廢紙一樣,等著才華凋零,等著期望反噬,等著下一個天才出現,把他趕回垃圾桶裡。

一張紙脫離大部隊飄飄然落地,許冠清掃了兩把,它跟地麵緊緊貼在一起,像頭怎麼拽也拽不走的倔驢。

廢紙罷了,掙紮又有什麼用!

他狠狠一戳,一隻纖巧的手將它從笤帚底下解救出來。

楚茉撿起那張紙,放回他的桌麵。

“冠清哥,怎麼還跟一張紙生氣。”

許冠清悶悶道:“你怎麼還在?”

怎麼不去找謝南蕭彙報?怎麼不去找下一個更會說話、進度更快的研究員。

心口空空蕩蕩,像是掰下一塊角。

溫熱的柔軟附上他的手背,楚茉闖入他的視線之下:“我陪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卻像是拿到解藥的絕症患者。

他咽下融化的苦:“為什麼。”

鮮活的蝴蝶衝他笑了笑,飛入他的心口。

“因為我相信你。”

許冠清想說他不值得,他想說他是被逼出的天才,江郎才儘是可以料見的結局。

但他望著初見時便驚為天人的雙眼,說不出自暴自棄的話。

楚茉希望他是天才,楚茉會因為他是天才而陪他。

溫香環住他的腰身。

他捏緊手裡的笤帚,僵硬到不知所措。

腰間被軟臂環緊,懷裡的人似嬌似嗔:“許冠清,你不抱我嗎?”

啪嘰。

笤帚落地。

許冠清抬起手臂,不顧他的潔癖,擁住闖入他生命裡的蝴蝶。

蝴蝶靠在他的胸前,就像湊近他的心口:“許冠清,天才可以失敗,但不能厭惡自己。”

天才不會失敗。

天才可以失敗。

他喉頭微動,攬緊楚茉的肩,舒出長長的一口氣:“知道了。”

楚茉揪緊許冠清的衣襟,嗅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冷香。

【報!許冠清對您的好感度為45】

楚茉按開密碼,被一條手臂拉進屋內。

她按著齊司禹脖子上的青痕:“怎麼沒穿高領毛衣?你那些下屬見了不說嗎?”

齊司禹托起她的下巴:“回家就脫了。”

脫了?

哦,勾引她。

楚茉勾起嘴角:“還想玩?”

後背撞上門,冰涼透過衣物襲來。

漆黑的瞳孔渙散晦暗不明的光,溫涼的指腹拂過她的唇瓣。

“茉茉,唇上怎麼多了道傷口?是被狗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