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曆來多貪官汙吏。
她安慰自己,夫君是為國為民的好官,他去淮安是為蒼生謀福祉,她絕對不能小家子氣給他添亂。
隻可惜若非她臨盆在即,實在不適合長途跋涉,否則她定要跟他一塊去。
“何時出發?我去準備行裝,你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你回來正辦滿月酒。”
簡瑤伸手摟緊他的脖子:“不必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你為了天下滄桑去巡查,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我才不是那般小家子氣的女人。”
“千萬照顧好自己。”
“後日一早就必須出發,等我回來。”
她如此識大體,顧大局,不曾哭鬨著求他留在她身邊,可她眸中明明裝滿不舍,盈著淚光。
胤禛滿眼愧疚,下定決心定要儘快當郡王,請封她為側福晉。
這一晚,她雙腳因抽筋,疼的掉淚,胤禛一整晚都將她的雙腳抱在懷裡,心疼輕揉,溫聲安慰。
第二日回到府邸之時,卻看見她憂心忡忡站在廊下。
胤禛心下驚慌,急步走到她麵前。
“夫君,二嫂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我們去二哥府上瞧瞧可好?”
“二哥家事,我們外人不便乾預。”胤禛負手,壓根不想去太子私宅淌混水。
“二嫂肯定出事了,我曾經與二嫂開玩笑,說今後家裡男人出門辦差之時,若有要緊事就放三聲炮仗,今兒晌午我聽到炮仗聲了。”
“不成,我們還是去看看二嫂吧。”
“瑤兒,二哥上個月擢升為正四品都指揮使司,這兩日正忙著搬家,他已外派到西北。”
“這樣嗎?”簡瑤雖與二嫂才相識小半年,但二嫂性子良善豁達,二人都將對方視為知己摯友,二人又是妯娌,更是親厚。
應真出門辦差之時,有一回她動了胎氣,二嫂常來家裡幫襯,簡瑤都記得二嫂的恩情。
胤禛垂眸:“嗯。”
簡瑤不做聲,心想自家四爺和二爺才是親兄弟,即便二嫂真有什麼,夫君也會幫著二哥遮掩。
她不動聲色等第二日一早送彆夫君之後,就扶著肚子徑直來到二哥府邸門前,卻被門房趕了出來。
“福晉,我們先回去吧。”
蘇培盛被四爺留在了簡氏身邊,此時看到簡氏滿眼焦急來尋太子爺的晦氣,忍不住提心吊膽開口勸慰。
“哎…”簡瑤總覺得二嫂出事了,這種強烈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憂心忡忡扶著大肚子回家,可回到府邸之後,越想越不對勁,又焦急喊來蘇培盛。
“不成!你去與二哥的奴才說一聲,若明日我見不到二嫂,我就去敲登聞鼓狀告二哥草菅人命!”
“啊這這這..福晉啊....”蘇培盛欲哭無淚,他知道簡氏和程氏交情匪淺,可沒想到她竟為程氏能做到這份上。
蘇培盛知道簡氏的脾氣,她還真敢去敲登聞鼓,嚇得撒腿往太子私宅狂奔。
一打聽才知太子已然將程氏帶回紫禁城,如今程氏已然成了毓慶宮的侍妾格格。
蘇培盛又馬不停蹄回紫禁城,徑直去了毓慶宮。
見到毓慶宮的管事崔太監,二人都不約而同歎氣。
“怎麼?你們外頭那位外室也瞞不住了嗎?”崔太監歎氣。
“哎哎哎,遲早的事兒,你們那位如何了?”蘇培盛也愁眉苦臉歎氣。
“哎,我也搞不明白,爺都賜她子嗣了,怎麼她還這樣呢?尋死覓活的。崔太監跟著歎氣。
“催哥哥快救小蘇子,今兒我是特意來求老哥哥的。”蘇培盛的語氣都染著哭腔。
……
今兒休沐,太子胤礽鬱鬱寡歡,隔著一道水榭看向坐在涼亭內麵若死灰的女人。
“豈有此理,孤已將她抬為侍妾,接入紫禁城坐享榮華富貴,她為何如此不識抬舉!”
胤礽氣的深吸一口氣,想起昨晚被她急赤白臉的趕出房間,他愈發氣窒。
她怎麼敢!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她竟然敢撒潑踹他下床!
可..為何他的愧疚多於憤怒,太子抬步,卻再邁不開步伐去尋她。
“爺,蘇培盛求見程格格。”
“四弟那位倒是對程氏不錯。”
“讓他去吧。”
催太監誒了一聲,轉頭將火急火燎的蘇培盛領到死氣沉沉的程氏麵前。
“嗬..”程氏冷眼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容。
那人是太子,他的四弟自然也是皇子。
“程格格救命啊,我們福晉..簡氏她擔心您出事兒了,說明日若見不著您,她就去敲登聞鼓。”
“她的脾氣您知道的,她對您素來尊敬親厚,她若真去敲登聞鼓,必定會得罪太子爺,嗚嗚嗚...”
“瑤兒妹妹..”程氏死灰般的雙眸感動的蓄滿眼淚。
“你告訴她。”程氏忍淚:“明日午時,在我們常去的那家繡坊等我。”
“多謝程格格,可太子爺那..”蘇培盛欲言又止。
“我自有辦法出宮。”
“哎呦奴才叩謝程格格大恩,可..簡氏身懷六甲,最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則..”
“嗬嗬,你們把好好地良家女子當傻子戲弄誆騙之時,怎麼不害怕?呸!”
蘇培盛尷尬又對程氏磕起頭來。
待讓那狗太監滾之後,程氏又忍不住悄悄抹淚。
午膳之後,太子聽聞程氏害喜難受,沒忍住又巴巴兒的帶著禮物來尋程氏。
程氏見那人來,冷著臉對麵前的宮女說道:“告訴他,我明日午時要出宮見簡氏,他若不答應,午時後,就來給我與孩子收屍吧,如此一屍兩命還能解決他有庶長子的恥辱,挺好。”
宮女嚇得瑟瑟發抖跪下,仰頭看就坐在對麵的太子爺。
太子氣的站起身:“你....”
“嘔唔..”程氏捂著嘴角難受的乾嘔起來。
胤礽看到她煞白的臉,再發不起脾氣來。
......
蘇培盛回來說二嫂明日即將離京,臨行前約她午時在繡坊話彆。
簡瑤趕忙讓人準備了好些禮物,又從庫房裡尋出一支華貴珠釵當餞彆禮。
二嫂離開之後,她在京城裡徹底沒了相伴說體己話的摯友了。
簡瑤不免黯然傷神,這一晚都沒怎麼歇息。
第二日距離午時還有半個多時辰,她就等在了繡坊門口。
臨近午時,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繡坊門口。
二嫂滿頭華麗珠翠,在兩個麵生的奴才攙扶下,款款來到她麵前。
“瑤兒妹妹,進去說話。”
“福晉,爺還在南城門外等著您呢,你懷著身子,還是坐在馬車裡說話更好些。”
一個老嬤嬤笑著將程氏攙扶回了馬車內。
“二嫂大喜。”
簡瑤為二嫂高興,她有了孩子今後也能有寄托。
她在羨蓉的攙扶下,入了寬敞的馬車內。
“瑤兒妹妹,你..”程氏欲言又止,看向簡氏高聳的肚子,再不敢說出真相。
“妹妹,你需好好照顧自己,凡事都想開些。”
“福晉,四爺來信了,說有要緊的事情。”蘇培盛焦急的聲音傳入馬車內。
“二嫂,今後也不知你何時才能回京,這些是我準備的踐行禮,你們去西北那麼遠,我俗氣,覺得送什麼都不如送金銀實在,這是一千兩銀票。”
“再有,下個月是你十七歲生辰,這是我送二嫂的生辰賀禮,著實抱歉,我不知二嫂有孕,否則該都準備一份禮物才是。”
“瑤兒,我也有禮物送給你,這是金筷子,還有小袍子,滿人生孩子要刨喜坑,埋下筷子寓意快生,還有這件小貂絨袍子,是給你腹中的小阿哥的。”
“還有這些,都是我送你的禮物,你都收著。”
程氏倏然將滿頭珠翠統統取下,一股腦塞到簡瑤懷裡。
“瑤兒妹妹,爺還在等我,珍重!”
“二嫂。”簡瑤話還沒說完,就被二嫂的嬤嬤攙扶下了馬車。
她才下馬車,蘇培盛就從羨蓉手裡接過了程氏送的禮物。
羨蓉被蘇培盛嚇了一跳,他的動作很著急,與其說拿走,倒不如說更像是搶走。
簡瑤與二嫂依依惜彆之後,又一時興起,準備去護國寺燒香拜佛。
馬車外頭,蘇培盛後怕的捂著心口。
程氏還真是機靈,反常的隻送筷子和袍子充喜坑,但卻不送妯娌該送的金銀八寶,筷子,袍子,諧音快跑。
蘇培盛捏一把冷汗,幸虧他和催太監配合默契,否則今日誰都彆想過安生。
護國寺香火鼎盛,恩客不絕。
蘇培盛正警惕的四處張望,冷不丁與一個熟悉的奴婢照了麵。
“釉蘭,你怎麼在這?”
“今兒陪我們格格來護國寺進香,蘇哥哥怎麼也在這?”
“我..我來給四爺進香呢,爺出門辦差沒帶我,我擔心啊,就來進香祈求四爺平安歸來。”
蘇培盛後背直冒冷汗,佟格格竟也在這。
那位自幼就與四爺青梅竹馬,還險些成為四福晉,誰都知道她鐘情四爺,若讓她知道四爺有外室,以她刁蠻的性子,定要將天都捅破。
蘇培盛隻戰戰兢兢的敷衍釉蘭,全然不敢在這節骨眼上去找進香的簡氏主仆二人。
此時簡瑤正跪在蒲團上虔誠叩拜,祈禱四爺早日平安歸來。
“姑娘,聽說護國寺的月老兒靈驗的很,您不求求月老將您與姑爺的紅繩打死結,生生世世都難舍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