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男孩這樣使勁繃著腳,我根本無從下手,我抬起臉,看著他輕聲安撫道:“不用緊張,放鬆下來。”
“我暗戀的女生跟我的同桌在一起了,同桌把他們在賓館裡一起洗澡的視頻給我看了。她曾經是我心裡最純淨的女神,她怎麼就那樣隨隨便便跟彆人在一起了……”大男孩難過地自言自語,雙腳開始慢慢放鬆下來。
“你還在上學啊?你多大了?”我一邊給他洗腳,一邊輕聲問道。
“我上高三了,昨天剛過完十八歲生日。我爸爸給了我一千塊錢,讓我今天晚上不要回家。”大男孩低聲說道。
“為什麼不讓你回家?”我給男孩按著腳,輕聲詢問。
“呐,出門前,我爸塞給我的。”男孩紅著臉從口袋裡掏出了杜某某的T……
“所以你就來到了這裡?你爸爸就不怕你遇見壞人嗎?”我驚訝不已,望著大男孩問道。
大男孩見我情緒不對,忙把手裡的杜某某T塞進了口袋裡,支支吾吾說:“我爸說隻有這樣我才能快速從失戀的痛苦裡走出來。”
“傻孩子,你都沒戀愛,哪裡談得上失戀。回去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到了大學裡,你會遇到很多優秀的女孩子,到那時候,你再好好談一場真正的戀愛。”我看著懵懂的大男孩,輕聲勸道。
“你們不是隻要給錢就什麼都願意做的嗎?我有錢。我今天就想試試,從男孩變成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體驗。我同桌說,那是一種快活得起飛的感覺……”大男孩邊說著,邊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遝百元大鈔,那遝錢看起來可不止一千塊。
我之前是教育機構的兼職老師,看著這樣大的孩子,我又犯起了“前職業病”,給他擦了腳,起身看著他說教道:“今天雪休,學校放假,但是你不應該拿著這麼多現金到處亂跑,快回家學習去吧。”
“我已經被保送大學了。我爸說,我現在的問題不是學習,是心理上和生理上……”大男孩羞澀地說道,眼睛直盯著我的胸口看。
我才注意到,他不光是臉紅了,他的脖子和耳朵都紅透了。
“所以你就來我們這兒了?覺得我們這裡能夠幫你解決掉你的問題?”我無奈地看著男孩問道。
“我爸教我來找你們的。”大男孩低聲回道,時而睜大眼睛看我,時而又低眼看我的身子。
我不明白男人的世界裡,女人和女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是工具?是治病的藥?還是有情緒有情感的玩偶?
“你爸怎麼能這樣教你?他是做什麼的?”我的“前職業病”犯了,還病得不輕,此時我不僅想教育這個大男孩,我還想教育他爸。
“我爸是大學教授,他在……”大男孩竟開始自報家門。
來這裡的客人,沒有人會主動暴露自己的工作和工作地點,這個男孩,就差報上他家的門牌號和他的身份證號了。
這智商,我怎麼看他也不像是被提前保送大學的高材生……怎麼對陌生人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呢。
又或者他涉世未深,太過單純了。
我冷靜地看著這個大男孩問道:“你知道你企圖做的事情,是違法的嗎?”
“我知道啊,我爸都告訴我了。他說了,我可以把他的聯係方式告訴你們。”大男孩坦率地回道。
我越來越困惑了,真搞不懂現在“成功人士”的教育方式。
畢竟我是活在底層的失敗者,我怎麼可能懂他們的思維邏輯呢,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你爸在大學裡教的什麼專業?”我沉默了片刻,疑惑地問道。
“心理學輔助生物倫理學。”大男孩脫口而出。
雖然我也是上過正經名校的人,但我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專業,具體我的母校是哪所百年名校,我就不說話出來了,畢竟我混得太差,屬實給母校丟臉了。
“你爸是把你也當成了他的學術研究對象了吧?”我困惑地搖了搖頭,低聲歎道。
“也許吧,我爸是工作狂。為了研究他的學術,他十年前去過香港最有名的一條‘煙花柳巷’,深入到一群女人當中,研究他們的心理、工作和生活。”大男孩蹙著眉嚴肅地回道。
“嗯,你用詞還挺有深意的,稱那種地方是‘煙花柳巷’,聽起來文縐縐的,倒不是像一般人所說的什麼燈區。”我低聲打趣道。
“當然了,我爸說了,你們這樣的女人,其實很多是有很強的自尊心的。”大男孩被我打開了話匣子,似乎準備侃侃而談。
“我們這樣的女人?你認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莫名其妙被大男孩劃分進了一群人像裡麵,我有種說不出口的委屈感。
大男孩看著我認真回道:“為了錢可以出賣身體出賣尊嚴的女人。”
我有點被這個大男孩冒犯到了,我冷著臉盯著他自以為是的模樣,嚴聲問:“誰告訴你這些的?又是你的父親嗎?”
“是的。”大男孩看出我不高興了,膽怯地躲閃開我的目光,低聲回道。
為了讓這類“高高在上”的人得到挫敗感,我鏗鏘有力地對大男孩說:“你回家告訴你爸爸,他的研究,有很多漏洞。比如我,今天在這裡,不管你們出多少錢,我都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
男孩皺著一對濃黑的大眉毛,一臉困惑地望著我,片刻後,他對我說:“好,我現在就回家告訴我爸爸。”
說完,男孩開門離開了。
我收拾完畢,給雙手反複消完毒以後,拿著手機回到虹家的休息室,剛坐下喝口水,手機裡就收到了領班王姐給我的五百元轉賬。
“雖然提前‘下鐘’,但是這位客人在前台說下次還來找你,看來他對你的服務很滿意。”領班王姐在微信上對我說道。
“怎麼心神不寧的?被剛才的客人刁難了嗎?”在一旁陪孩子玩耍的虹姐看著我輕聲問道。
“沒有呢,他沒有刁難我,他才18歲。是他爸爸教他來的。”我費解地回道。
“哦……看你大驚小怪的樣兒。等你待的時間久了,你就不會為這些人這些事感到稀奇了。好啦,你來陪孩子吧,我得先去忙一會兒了,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飯。”
虹姐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完便開門,踩著高跟鞋搖搖曳曳地走遠了。
到了中午,虹姐打包了一份鴛鴦火鍋回來,還特意給孩子帶了份草莓奶油蛋糕。
最打動人的永遠是細節,看著虹姐細心照顧孩子的模樣,我的心滿是感激。可想到師父說起的關於虹姐的大限將至,我心裡忽然一陣淩亂。
生活總比想象中艱難,總這樣麻煩虹姐幫忙看孩子,也不是長久之計。
下午一點,到了我“上鐘”的時間。我其實很不敬業,心裡總想著顧客早點要求“下鐘”,這樣我就可以去陪孩子了。
這次的顧客比較油膩,在洗腳的過程中,他時不時故意用腳趾頭去摩擦我的手心和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