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可是空氣冷得更冰刀子似的,一絲絲一刀刀割著我身上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
這應該就是俗話說的,凍得肉疼。
這女鬼帶著我的腳在寒夜裡大步地走著,她想乾嘛,這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此刻心裡想的是:如果能活著回去,看見我的女兒毫發無損,那下一次再讓我乾這種活兒,必須得加錢,要雙倍,不,得要四倍!
女鬼帶著我的身體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已經凍得意識不清了。
等我恢複意識時,我已經回到了足浴店裡的14號房間,雙手和身上的工作服上都沾著血跡。
我坐在茶幾旁的靠椅上,對麵的清宮女鬼早已不見蹤影。我發現,我之前給她斟的那盞茶,已經被她喝光了。
我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一邊站起身打開手機裡麵的監控畫麵,一邊朝著門外走去。
此時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我看見監控畫麵裡,孩子在虹姐的休息室裡睡著了,睡在了休息裡的一張折疊床上,身上蓋著滿是小豬佩奇卡通畫的小棉被。
我女兒最喜歡的動畫片就是小豬佩奇。
突然就心安了許多。
剛來到門外,我就撞見了虹姐。
走廊裡靜悄悄的,除了虹姐,再無其他人的身影。
“先去更衣室洗個澡吧。”虹姐臉色一沉,抬手指了指我身上和手上的血跡,低聲說道。
“得加錢。”我陰沉著臉,憋著火氣,看著虹姐說道。
“加多少?”虹姐盯著我的雙眼問道。
“再加三千。現在就給我轉賬,不然我再也不來了。”我咬了咬牙,忍著怒氣,克製著自己的脾氣,低聲回道。
說完我便扭頭走開了。
我拿著手機來到虹姐的休息室,看了一眼孩子,見孩子睡得正酣,便放心地去更衣室的浴室洗澡換衣服了。
剛洗完澡換上自己的衣裳,拿起手機,發現虹姐已經在微信上給我轉了4000元。
我毫不猶豫把錢收了。我來到虹姐的休息室,不忍心叫醒熟睡的孩子,我守在孩子身邊,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那位清宮女鬼了,她生前是漢人,出生卑賤,在大街上賣藝討生活時,被微服私訪的皇帝一眼看上,帶進了皇宮。
她為了權力,步步為營,二十歲便成了皇貴妃。她青梅竹馬的師兄,為了見她一麵,放棄了男兒身,後又為了救她丟了性命。
可她命薄,師兄去世後,她不幸染病離世,變成鬼魂遊蕩人間至今,可飄在陽間時日太長,她陰氣太重,無法靠近陽氣正盛的師兄,隻能靠浴足換魂之術,借我的身體去見她那師兄的轉世……
“媽媽!”孩子的哭喊聲將我從夢境中驚醒。
“怎麼了,寶貝?”我看著哭得滿臉是淚的孩子問道。
“我想尿尿。”孩子哭著回道。在新環境裡睡醒,她不適應,不知道衛生間的位置,又不敢亂跑。
我帶著孩子上完衛生間,簡單地梳洗後,準備送孩子去幼兒園,然後我自己回家再睡個回籠覺。
剛來到前台,撞見領班的王姐和幾個準備“上鐘”的女工聊天。
從他們誇張的神情看,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件。我湊近一聽,他們討論的是關於臨街的一個小區裡昨夜發生了命案。
他們議論說是有一個男人被割了命根子,因為就醫不及時,失血過多死在了家裡。
我環顧四周,並不見虹姐的身影。
我無意多聽各位工友討論的關於命案的各種小道消息,帶著孩子離開了。
一個人回到家後,明明感覺精神萎靡,渾身酸痛,甚至連骨頭裡都好似在隱隱作疼,可我躺在床上卻怎樣都睡不著。
我閉著眼睛,可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出現一個女人的背影,她走在黑暗裡,一手拿著刀,一手捏著一截血淋淋的類似男人命根子的東西。
我想著,那背影好像是那女鬼……越細想越害怕。
我在家裡呆坐了一整天,期間自己做了一頓飯吃,直到下午我把孩子從幼兒園接回家,虹姐也沒再聯係我。
天很快就黑了,我看著手機,心裡想著,虹姐今天如果聯係我晚上去“上鐘”,我一定拒絕。
我陪著孩子在客廳看動畫片時,手機響了,是虹姐給我打來了電話。
“你過來一下,師父要見你。”虹姐帶著命令的語氣對我說道。
“我不去。我身體不舒服,今天想在家休息。”我冷聲拒絕道。
想到昨夜那一遭,我心裡都有了把虹姐的聯係方式拉黑的衝動。
奈何,在她那裡掙錢太快了,我舍不得和她斷了聯係。
“你過來吧,師父在等你。”虹姐見我態度強硬,說話的語氣又溫和了一些。
“讓他不用等了,我今天不去。”我越發擺譜了。
“你來吧,真有要緊事找你。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虹姐有些氣惱了,卻又在極力克製。
我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女兒,淡漠地回道:“人命關天?誰的命?”
“誰的命重要嗎?難道除了你女兒以外,其他人的生死你都不關心嗎?”虹姐又被我激惹得要發脾氣了。
“我能力有限,管不了那麼多。沒彆的事,我掛電話了,再見。”我冷冰冰地回道。說完,我趕緊掛斷了電話,因為虹姐在電話那頭已經生氣了。
可她根本不能體會,我昨夜被鬼上身後,有多無助多絕望。這會兒讓她生氣去吧,我可不慣她脾氣。
“你太冷血了。”虹姐被我掛斷了電話,開始用微信給我發消息。
“我不冷血,昨天晚上我放了血給那女鬼洗腳,那血可熱乎著呢。”我打字回道。隨即看了看那隻被木盆刮破的手指頭,如今已經見不到任何傷口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在生我的氣。但是,這是你的命。我們店,除了我,就隻有你有這個能力給鬼魂施浴足換魂之術。師父提醒我,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才著急……”虹姐發過來的是語音,語氣聽起來有頗多的無奈和心酸。
聽著虹姐的聲音有些許哽咽了,我遂又開始心軟了。
“到底什麼事,你直接告訴我吧。”我打字回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