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黃程把林以冬帶到了他和沈度合開的遊戲廳那兒。
“小妹妹,你先將就一晚。”
黃程領著她在遊戲廳裡麵溜了一圈,告訴她廁所在哪兒,一會兒怎麼鎖門,以及什麼時候開業到時候她得早點起來。
她把鑰匙攥在手心裡,朝黃程點了下頭,說:“謝謝你啊,程哥。”
黃程撓了下後腦勺,“沒事兒,那啥你早點休息吧,我們就先走了。”
她“嗯”了聲,把他們送到門口。
原本走在最前麵的沈度這時側過臉,昏黃的路燈擦過他俊秀的眉眼,“冰箱裡有吃的。”
她愣了下,再回神時他已經走出很遠,她在原地蹦了下朝他那邊喊了聲“謝謝”。
一天下來,她早就饑腸轆轆,反鎖了大門就直奔他剛剛說的冰箱。
裡麵有麵包,鮮奶,啤酒還有一些速食,她從裡麵取出一袋速食餃子然後走到櫃台那兒,剛剛進門的時候她看見那兒有個小電鍋。
……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吵醒的。
門外解鎖的聲音在寂靜的早晨顯得格外清晰,她慢悠悠爬起床,昨夜太冷便扯了旁邊的一塊小毯子蓋著,眼下毯子早就不知道滾哪兒去了,鼻腔有些脹,她揉了揉鼻子把毯子找到這才穿鞋出去看。
昨晚降溫,沈度今早換了件長袖,淺灰色的衛衣套在身上,下麵穿了件黑色長褲,發尾乾淨利落,顯然是收拾過的。
再看看自己,頭發沒梳現在一定成雞窩了,衣服皺巴巴的,身上也有股淡淡的汗味,她想洗澡,但沒敢和沈度說,怕他覺得自己麻煩。
“你來啦。”她熱絡地打招呼,聲音有些啞,不知道是昨天哭多了還是沒睡好。
沈度淡淡“嗯”了聲,徑自走到櫃台前打開設備,沒再管她。
她有點小尷尬,戳了戳腳尖,過了一會兒才朝他那邊挪了下步子。
“沈度。”
她白皙的手臂半露在空中,朝他鼓了鼓臉,說:“我餓了。”
“冰箱。”他簡言道。
她隻眼巴巴地看著他,不肯挪步。
最後沈度無奈起身走到冰箱前打開門,結果裡麵除了幾瓶啤酒,什麼都沒有。
“……”
昨晚她太餓了,她蹭了蹭鼻尖,聽他說:“黃程一會兒回來。”
她“嗯”了聲,然後去衛生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黃程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飯香味,林以冬雙眼放光趕忙上去迎接,以至於身後人的那聲輕嗤她沒聽到。
“小妹妹,你看喜歡吃什麼,這兒有包子,雞蛋餅,還有皮蛋廋肉粥。”
黃程一股腦地放下手裡的東西,桌子被占了小半麵。
沈度忙完手裡的活也跟著坐過來,林以冬就近坐下,然後貼心的將東西擺在盤子裡。
“小妹妹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養尊處優的主。”
她笑了笑沒吭聲,因為她之前確實是養尊處優,家裡有很多阿姨,吃穿住根本不愁。
“嘖,都說了不要香菜了這老板怎麼又放。”黃程忍不住吐槽,而後看向林以冬,問:“小妹妹,你吃香菜嘛?”
三份粥裡隻有一份沒有香菜,她其實是不愛吃香菜的。她瞥了眼坐在身側的沈度,他正低頭看手機,然後她點了下頭。
畢竟那段時間裡,她碗裡的香菜在她的強迫下都喂給了沈度。沈度也不愛吃香菜。
“那正好,”黃程把獨一份的那碗給了沈度,“妹妹,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她咬了口雞蛋餅,說:“林以冬。”
“我叫黃程,這是沈度。”他介紹。
她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吃完飯,林以冬自覺地把桌子收拾好,畢竟現在她一直在白嫖。碗裡的粥還剩一半,她實在吃不下了,最後倒給了路上的流浪貓。
回來的時候正巧瞥到門上貼上了張招聘的海報,手寫的字跡很潦草。昨夜她竟然沒注意。
“程哥,你們這兒缺人?”她問。
黃程丟掉手中的鼠標,抬眼看她,“對,招長期的。”
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一上午遊戲廳裡的人進進出出,她就像空氣一樣悄無聲息地把他們製造的垃圾清理掉,她想著可以從這兒討份活兒然後名正言順的留下來。
黃程對她的行為連連誇讚唯有沈度默不作聲,或者他根本沒關心過她。
“沈度。”她把工具放到一邊小跑到他身側。
“嗯。”他沒抬眼,盯著麵前的屏幕,冷冷地應了聲。
她努了努嘴,還是一旁的黃程說,“小妹妹真勤快,一會兒想吃點什麼。”
不知不覺已經下午三點了,她唇角邊擠出一顆淺淺的梨渦說:“我都行,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黃程:“真好養活,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坐沙發那兒歇歇。”
林以冬乖乖應了聲然後突然跟上去,輕輕碰了碰黃程的手臂。
“怎麼了?”
“那個程哥,”她眉眼彎彎,“你知道哪兒能洗澡嗎?”
若說早上那會兒還能撐住,眼下是真受不了了,衣服又黏又潮貼在後背上像是糊了片膏藥。
黃程對上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像是又看見了七八歲的沈度,心裡一陣發軟,就是那老狗現在長殘了。
他撓了撓後腦勺說了句行,然後看了眼時間繼續說:“我知道有洗澡的地方,你要是方便現在和我一起去就行。”
“不要錢。”他補充。
她點頭,眸光亮了幾分,黃程果然比沈度好說話。
……
沈度做完程序天已經微微擦黑,他扭了扭脖子,靠在椅背上休息,遊戲廳內人進進出出,一打眼看過去少了一抹亮色,手機這時“嗡”了一聲,他拿起。
到奶奶吃藥的時間了,他關上電腦,臨走的時候讓常客幫忙照看了下店然後發了條消息給黃程。
“嗡——”
熱水器發出一陣暴鳴。
林以冬用力拍了拍水管,蹙眉,“怎麼又停了。”
“嘩啦”一聲,熱水從頭頂猝然灌下來,澆得她始料不及,腳底一滑整個人瞬間撲倒在地。
沈度剛進門就聽樓上傳來“嘭”的一聲。
“是個小姑娘來洗澡的,熱水器不好使,我和她說不出水的時候就用力敲水管。”
奶奶笑著接過他手裡的菜蔬袋子,“一會兒去店裡記得帶把雨傘,說是要下雨。”
“小姑娘?”他輕蹙了下眉。
“阿程領來的,說是你們認識。”奶奶擔心道。
沈度“哦”了聲,然後輕扯了下嘴角。
奶奶拍了下額,“瞧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剛剛那姑娘衣服濕透了,沒衣服穿,我正要去給她找一件呢。”
衛生間內,林以冬剛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濕淋淋的,剛剛胳膊肘磕上了牆,疼得她小臉皺在一起,真是倒黴。
她朝傷口輕吹了口氣,這時門外響起奶奶的聲音,“小冬啊,我來給你送件衣服。”
她摁掉水閥,吸了下鼻子,說:“謝謝奶奶。”
白皙的手指探出門外,是一件衛衣,男生的款式。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最近降溫,這是我孫子的衣服,已經洗過了。”
她又嗯了聲,把身上的泡沫衝乾淨,然後套上衣服下樓。
沈度正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了一眼。
他個子高挑衣服也大,穿在她身上成了溜肩的款式,林以冬裹在他的衣服裡,小臉粉撲撲的,像是顆水蜜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身體裡像是有團火在灼燒,他低罵一句,收回眼。
“沈度。”
“你怎麼在這兒?”
林以冬小步蹭過去,“這是你的衣服?你是奶奶的孫子?”她挨著他坐下,眨巴著眼睛問。
“昂。”他關上手機,應她。
她抿了下唇,心情突然變好,認真對他說:“你的衣服好香啊。”
她特彆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像是陽光被灼燒後留下的乾燥氣息,整個身子暖烘烘的。
沈度嗬笑一聲,狹長的眼眸促起,打量著她。那眼神似乎在說她有什麼怪癖。
“……”
“呦小冬洗完啦,我們阿度還是頭一回帶女生朋友回來呢。”奶奶笑著合不攏嘴,十分熱情,把水果盤放到桌子上。
林以冬甜甜道:“謝謝奶奶。”然後挑了顆草莓放進嘴裡。
“你吃麼,這個涼涼的好甜。”她挑了顆遞到他眼前,晃了晃。
“我不喜歡吃甜的。”他輕蹙眉,沒接,然後起身朝廚房那邊走去。
“不喜歡吃甜的,那之前那些奶茶算什麼?”她撇嘴小聲嘟囔著。
一盤水果很快見底,她腦袋開始昏昏沉沉,沈度和奶奶還在廚房忙活,客廳霎時安靜得有些泛冷。
身子也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後腦勺的神經一抽一抽的,眼皮在打架很快她便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
沈度給奶奶簡單地做了幾份菜,然後邊給她盛飯邊說這次新配的藥的用量。
奶奶滿臉心疼,“又讓阿度花錢了。”
沈度蹙眉:“奶奶。”
奶奶笑了笑:“好了我不說了,不知道小冬那孩子吃了沒,叫她也過來吃點。”
沈度應了聲,解開圍裙,往客廳那邊走,抬眼就見林以冬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
“林以冬。”他喊她。
她沒反應。
他俯身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林以冬,醒醒。”
“行了啊,裝也要有個度,奶奶喊你吃飯。”
她依舊沒反應。
他蹲下身才看見她臉比剛剛要紅得多,手背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很燙。
他把她強行拽起來,她終於給了點反應,難受地哼唧兩聲。
“嘖,”他把住她搖晃的身形,“你發燒了。”
她木訥地抬眼看他,學他說話“發燒了。”
“去醫院。”
“我不要,”她害怕紮針,抽出手,“我不要去醫院。”
待瞥見沈度有些煩的神情,“吃藥可以嘛。”她小聲說。
“隨你。”
他冷冷丟下一句,然後起身離開。
林以冬吸了下鼻子,腦袋渾渾噩噩,然後蹲下身。外麵開始下雨,越來越大,劈裡啪啦不要命地往窗戶,門上砸。
四周趨於黑暗,陰森可怖。
——“你來不就是陪睡的嗎,裝什麼清高?”
“哪個我沒睡過?你給我等著,等著封殺吧!”
“林以冬?”
手腕被人驀地攥住,她驚叫著甩開。
“沈度?”她抬眼看清麵前的人,眼眶紅紅的,“你怎麼回來了。”
“拿藥啊,不是要吃藥麼。”
她搖頭,淚珠砸下來,咬唇說:“我不想吃藥。”
太苦了。
“你可真難伺候,”說著他把藥粒摳出來,強硬地塞到她手裡,“奶奶年紀大,經不起折騰。”
他神色認真,仿佛下一刻就真的不會再管她。
她緊抿著唇,最後接過他遞來的水將藥吞下去。
“今晚你睡這裡。”他說。
“那你去哪兒?”她慌張扯住他的衣袖。
“有奶奶陪你。”
她想沈度留下來,像以前一樣,但看到他擰起的眉頭,猶豫一瞬最後還是放開手,輕輕嗯了聲。
沈度:“飯還吃麼。”
她搖頭,然後一個人摸到樓上。
沈度的房間極簡整潔,床上除了枕頭被子外什麼也沒有,不像她的總是亂糟糟地擺放著一堆玩偶。
眼皮越來越重,掀開被子躺進去不到一會兒便睡去。
這場高燒來勢洶洶,直到後半夜半夢半醒中瞥見床邊好像有一個人影,她頭腦發脹,強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腫痛的眼睛。
“沈度。”
她嗓音沙啞,沈度“昂”了聲,沒看她繼續手中的動作。
她癟了癟嘴,赤腳下地,從身後擁住他,嗅到熟悉的氣息,她安心地閉了閉眼說:“沈度,我好想你啊。”
沈度脊背一僵,放下勺子轉身扯開她,她臉頰紅紅的,眼睛也是,他還沒說什麼她卻先發製人。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沈度我好難受啊。”
心口悶,鼻子脹脹的呼吸不順暢,嗓子也疼,總之哪哪都不舒服。
衣服被她蹭亂,他喉結滾動,嗓音沙啞:“咱倆到底誰更難受些。”
她抿唇,露出半截手臂給他,是洗澡時摔後留下的淤青,他不為所動,隻冷眼睨她。
她有些受不了,咬唇:“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然後猛地撲進他懷裡箍住他,任他怎麼扯都扯不出來,沈度歎了口氣,捏著眉心說:“鬆開。”
她不吭聲,隻小聲嗚咽著,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名字,直到他再次應她,她才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看他。
沈度對上那雙烏黑的眼睛,第一次生出些挫敗,嗓音沙啞:“舒服了?”
她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那趕緊下去。”他蹙眉。
她磨磨唧唧半天才從他懷裡退出一個拳頭的距離,突然,她踮起腳尖一口咬住他下巴。
“這是懲罰。”她極度認真。
“嘖,”沈度沒使多大力,她人卻被甩到地上,眼眶中的淚珠蓄勢待發,他蹲下身伸手要去看,卻被一巴掌拍掉。
她側著身,隻留半張冷臉給他。
“行,那兒有粥你自己喝。”
他起身進了浴室,把門反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