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得知商言湛去外地調研,想了想,決定也過去瞧瞧。
反正距離不遠,就在北城隔壁。
而且總裁辦的助理還說,商總的主要行程在科大。路野眼睛放光,關鍵詞一個個觸發:科大,大學,妹子。
非去不可了。
路野問清楚商言湛下榻的酒店後,高鐵半小時到達鄰市。
路野作息不規律,下午才起床,到酒店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靠在前台等房卡,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路野瞪大眼睛確認再三,一群人中間擁著的,還真是他嫂子,明初。
路野飛快轉身麵朝櫃台,反手扣上連帽衛衣的帽子,拉扯帽沿直至擋住眉眼。
前台的工作人員不禁也壓低了聲音,靜悄悄將房卡遞給他:“路先生,您的房卡。”
路野等身後那群人進了電梯,才問前台:“他們是乾什麼的?”
前台猶豫一秒,馬上透露:“他們是來參加人工智能大賽的選手。”
路野說:“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不知道商言湛知不知道。
路野撥通了商言湛的電話,站在電梯門前,邊打邊等電梯。
剛送走一個與天維沾親帶故的,前台又迎來一個與天維集團關係匪淺的。
這位直接姓“商”。
商段淮風塵仆仆趕來,辦理入住。
路野電話遲遲未接通,聽到旁邊的動靜,轉頭一看,癟了嘴,不再往那邊看。
路野跟商家除財神爺以外的人,向來不親近。
特彆是半路回來的商段淮。什麼破名字,還“傷斷懷”,搞得多文藝似的。
路野給商言湛打電話打不通,沒有經過允許,也不敢擅自去商言湛房裡等他,隻能先回自己房間休息。
路野走進電梯。
“稍等。”
路野聽見商段淮的聲音,麵無表情地在電梯內庫庫狂按關門鍵。
然而還是叫商段淮趕上了。
電梯門關上,安靜密閉的空間裡,隻有兩個男人。
兩人均是身形頎長,不過一個衣擺稍顯淩亂,麵色冷漠;一個帽子遮臉,又酷又拽。
一路安靜到二十七層,兩人都在這一層下。
到了門口才發現,兩人還住對門。
路野嗤了聲:“晦氣。”
“砰”地甩上門。
商段淮皺眉,回頭隻看見緊閉的房門。
他進了屋,關好門,搖搖晃晃走到桌邊,拖出椅子,身子栽進椅子裡。
商段淮仰麵看沒開燈的天花板。
隻有門廊的感應燈微弱地亮著,昏暗的天花板上映出某人的臉。
他接了很久未聯係的本科同學的電話,那個同學應該姓“高”,他記不清了,也沒備注,隻聽到對方匆匆的自報家門中夾帶了一個姓。
高同學告訴他,在北城鄰市的酒店碰到了他照片上的女孩。
“當時我問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明星還是網紅,你說是你想見卻見不到的人。”
“段淮,我好像見到她了,她叫明初,對嗎?”
商段淮給明初發好友申請,當晚就發現自己被她拉黑了。高同學一通電話,相當於雪中送炭。
商段淮跟醫院請了兩天假,當天下午開車趕來。
沒成想,還沒見著明初,倒是先看見了商言湛身邊的一條狗。
狗還衝他“汪汪”。
商段淮對商言湛無感,但不喜歡路野。具體為什麼事兒,商段淮也說不上來,大概是不喜歡路野的個性、氣質?又或許,他就是不喜歡路野這個人。
同樣的,路野也不喜歡商段淮。
甩了門,路野又開始給商言湛打電話。
這次終於接通。
“哥你猜我看見誰了?”
商言湛在電話那頭沉默,路野福至心靈,忙補充:“這回不是嫂子了,”他主動坦白,“是你家那個晦氣堂弟。”
“誰?”
一個字而已,路野完全聽不出來商言湛語氣的變化,隻當商言湛一時沒想起來,拆開了解釋道:
“你爸爸的哥哥的私生子,商段淮啊。”
商言湛聽清楚了。
“你見到他,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路野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告訴大哥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個……我也在天市。”
商言湛掛斷電話。
路野捧著手機,惴惴不安。完了,大哥是不是因為他不請自來,生他氣了?
過了會兒,商言湛打給路野,路野的手機在他兩隻手裡像小醜拋接的小球,來回彈了幾次,才穩下來。
“商段淮住你對麵?”
路野被商言湛的問題砸懵:“對、對啊。”
“看好他。”擔心路野的腦子不好使,理解不了這三個字的含義,商言湛補充道,“不要讓他靠近明初。”
說完就掛斷了。
路野自言自語重複:“不要讓他靠近明初?”
商言湛知道嫂子也在這裡?
他還沒來得及透露給大哥,多半是大哥問酒店人要的信息。路野拍拍胸脯,行,既然財神爺開口,他沒理由做不到。
商言湛要他看緊商段淮,那他必須完成。
路野把牛仔褲換成方便行動的運動褲,帶上墨鏡,守在商段淮門口。
站了沒三分鐘,覺得有點傻,就給前台打電話,一旦商段淮出門,讓前台立馬打電話提醒他。
路野放心地回房玩手機,專心致誌地操作走位。
錯過了電話鈴響,也是理所當然的。
路野結束遊戲,一看時間,淩晨00:30。遂大驚,困意全無,戰戰兢兢問前台,商段淮有無出門。
得到“有”的回複,路野頓時渾身充滿了力氣。
逃跑的力氣。
在逃跑之前,路野給徐兮硯發消息。
【加勒比海苔:哥們,你錢多麼?能養我麼?】
【徐兮硯:還行。你又犯什麼錯了?】
【加勒比海苔:我幫財神爺盯人,盯丟了。】
【加勒比海苔:財神爺暫時可能沒發現,我先撤。你彆告小狀!!!】
【徐兮硯:要我去接應你麼?】
【加勒比海苔:好啊好啊,我在天市中路的天維酒店。】
【徐兮硯:好巧。】
路野眉心一跳,直接撥通語音:“不會你也在天市吧?”
“我在。”徐兮硯那邊似乎正在收拾行李,乒鈴乓啷的,“剛到沒一會兒。”
“不會你也在天維酒店吧?”
“我在,2703。”
路野衝出門去,敲響2703的房門,門開,果然是徐兮硯。徐兮硯的生活助理從路野身邊擠出去。
路野一見徐兮硯,忍不住張大嘴巴訴苦:
“哇——總算見到親人了!你不知道,看到商家那個晦氣冷麵鬼的時候,我都不想活了。”
仔細論起來,路野與徐兮硯完全沒有血緣關係,談不上是親人。由於商段淮的關係,兩人偶爾會打照麵,逐漸熟悉。
徐兮硯彎腰從小冰櫃裡給路野扔了一罐啤酒,輕笑道:“我覺得商段淮人還不錯,你不要總說他晦氣。”
路野拉掉拉環,猛灌一口啤酒:“煩,我也不知道,看到他就心煩。”
徐兮硯沒坐,也沒碰酒,靠在桌邊低頭看路野:“商段淮頂多會搶商言湛的東西,商家的種種,與你何乾?難道你在替商言湛生氣?”
路野揉亂額前的頭發:“不知道不知道,就是煩他,看到他,我就有種不詳的預感。”
“越發胡說了。”徐兮硯笑著蹲下,繼續收拾箱子裡的衣服。徐兮硯要在天市待一段時間,帶的東西不少,因為方才路野要進來,他便讓助理先出去了。
“你又不是動物,沒有那麼準的直覺。”徐兮硯點評道。
路野牛飲完啤酒,把錫罐捏扁:“人也是動物,我就是直覺很準的動物。”
直覺很準的動物,一覺起來,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商段淮跟在明初身後。
亦步亦趨。
路野原本起不來這麼早,還是徐兮硯非要喊他一塊兒吃早餐,路野才磨磨蹭蹭起床下樓。
早知道明初會被商段淮纏上,路野情願當一晚上貓頭鷹,守在商段淮門口,等商段淮一開門,他就把商段淮踹回去。
明初不常吃早餐,但是跟林存海在一起,她作為上了班的、比林存海大三個月的姐姐,從天而降一種照顧妹妹身體健康的責任感。
明初定了鬨鐘,拉著林存海來吃早餐。
早知道會在餐廳碰到段淮,明初說什麼也不會逞能,非要吃什麼破早餐。
林存海肚子裡的饞蟲被琳琅滿目的餐品勾了起來,暫時與明初分開,自顧自地挑選去了。
明初起先不知道林存海離開,她旁邊始終有人跟著,直到她轉頭,才發現身邊的人由利落瀟灑的海子妹,換成了……她無法準確評價的段淮。
現在應該叫他商段淮。
明初裝作沒看見,鎮定自若地把夾子放回該放的位置。
整個過程絲滑,連貫,看不出一點破綻。
明初順著排布繼續走,餐盤裡忽然多了一小杯粉粉的東西。
明初順著玻璃杯上的手指,到手腕、手臂,一路看到商段淮的臉。
他那雙時常仿佛結冰的眼睛,此刻陽光而璀璨。
商段淮對明初彎了彎眼睛,笑眼的弧度在他臉上奇異地協調:
“小刀,你最愛的。”
他沒有說完整句話。
但明初腦子裡有道聲音,自動補全了剩下四個字。
——草莓酸奶。
她最愛的草莓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