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存海給明初的兩個建議,一個是拖延答複的DDL,一個是暫時躲開要約她媽吃飯的王主任,剛巧林存海有個活動要去外地,能順帶把明初捎上。
林存海晚上想吃湘菜,明初選了一家貴且網紅的店子,林存海對此表示很滿意。
“你對我太大方了。”林存海眼淚汪汪。
“少裝,”明初抽了幾張紙給林存海,“擦擦,眼淚都被辣出來了。你真能吃辣?”
林存海擦了淚,又當著明初的麵擤鼻涕:“能,我特彆能。”
林存海吃了口醪糟燕窩湯圓解辣,催明初講講智鬥王主任的細節。
明初道:“稱不上智鬥,就是我在進去之前,往嘴唇上蓋了層粉底,顯得整個人沒什麼精氣神。估計王主任也怕我在她手裡頭出事,就準了我三天假。”她用湯勺撥弄著碗裡的豬肚酸蘿卜湯,“反正我在單位也做不了多少事兒,在不在都一樣。”
林存海舀了顆湯圓,手伸直,猛地放到明初嘴巴前麵,明初下意識配合地張開嘴,甜滋滋的湯圓就進她嘴裡了。
林存海問:“既然在不在都一樣,乾嘛不走?”
明初中午吃飯時,已經告訴過林存海,她並非商言湛的助理,隻是因救助小虎——那隻現在養在林玲那裡的流浪貓而結緣。
林存海不僅知道明初的真實工作單位是某國企,而且還對明初的境遇感同身受。
林存海問完,湯圓還在明初嘴裡嚼著,沒等明初說話,她先說起了自己的經曆:“我大學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周圍的老師、同學忽然知道了我媽是誰,對我的態度一下就變了。”
“不能說不好,就……”林存海在斟酌用詞,“很微妙。”
“他們知道你背景不同,有些人想攀你家關係,有些人怕招惹你,還有更多看不見的潛在暗處,等待看你笑話。”林存海把筷子放下,雙手十指交疊放於桌麵,身體前傾靠近明初,直直望進明初眼底。
“隻是一學期而已,我就受不了了,這種環境,你怎麼能忍一年呢?你還打算忍多久,一年半?兩年?一輩子?”
明初被問住了。
黏糊糊的湯圓掛在食道壁上,下不去,走不掉。
明初恍惚地摸到玻璃杯,往嘴裡灌清水。
她終於咽下湯圓,清了清嗓子問:“你忍了一個學期,然後呢?”
“然後我媽就幫我轉學了啊,”林存海說,“我才不會繼續委屈自己。”
明初點點頭:“你媽媽對你真好。”
林存海:“你媽……”難道對你不好?林存海的家教讓她憋住了沒問完,換了個話題,“明天上午十點出發,你東西還沒收拾吧。”
明初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算太晚,超市沒關門:“要不去超市逛逛,買點東西,順帶散步了。”
林存海二話不說收拾好隨身物品,竹子拔高似的站起來:“走!”
第二天,明初還沒出門,便收到了林存海的消息。
【飯搭子海:我還有十分鐘到你家小區門口。】
明初說她自己打車就行,林存海非要繞路過來接她,明初拗不過,隻好把地址給林存海了。
明初對著鏡子完成化妝的最後一步,塗口紅,驀然想起,她跟商言湛認識至今,還沒有告訴過商言湛她家住哪兒。
交換聯係方式不到一天時間的林存海都能到她家樓下來接她了,認識了幾個月、有過好多次深入交流的商言湛卻還不知道。
明初的口紅塗出了唇角,她用紙巾擦掉。
出門前,在玄關擱板的香水堆裡挑挑揀揀,不經意,瞥見了一款白色瓶身的香水。
僅拆了包裝,一次都沒用過。
那是她送給商言湛的同款香水。
有次逛街,無意中試到這款男香,當下聯想到商言湛,就決定買單。
木質調的香味,仿佛包容性很強的大森林,隻要走進去,就能獲得寧靜和安心。
和商言湛給她的感覺一樣。他就在那裡,她需要時,隻用靠近,不用費心維持。不過有時,她需要在森林裡稍稍鍛煉鍛煉身體。
至於為什麼買兩瓶相同的……
明初給自己的理由是,這麼好聞的味道,難得碰到,多買一點放著,免得停產,再想買就麻煩了。
回家一看,袋子裡不是一瓶,而是兩瓶欸,兩瓶好像有點浪費了,不如把其中一瓶給合適的人?
於是明初就萬分不經意地、隨手把其中一瓶帶給了商言湛。
不是禮物,是隨手給的物品,僅此而已。
明初挑不出來今天該用哪款香水。她要和那些還在學校裡待著的學生們同行,雖然是同齡人,但她上了班,到底還是和象牙塔裡待著的人,有了本質上的區彆。
明初想給初次見麵的學生們留個好印象,左挑右挑不滿意,最後竟然把手伸向了那瓶白色木質調的。
下樓,在小區門口見到一輛商務車,對林存海及她的同學打完招呼,上了車。
林存海吸了吸鼻子,驚呼:“好聞!”她湊到明初的肩膀附近,低頭狂聞,“什麼牌子的?”
林存海毛茸茸的腦袋靠近,明初下巴和脖子有點發癢,往後躲了躲。
明初說了香水名字,副駕的同學回頭:“那不是款男香麼?姐姐用了男朋友的香水?”
明初忙說:“不是,我就是覺得好聞,男生女生噴都行。”
林存海幫腔道:“香水而已,還分男女?”
副駕的同學被實驗室一霸林存海凶,立馬裝作委屈:“隨口一問,又惹海子姐不高興了。我這不是看到漂亮姐姐,想打探打探她婚戀情況嘛。”
林存海捏拳對準副駕同學的鼻子:“再多嘴就下車爬過去。”
“海子,”明初手掌柔柔地包住林存海的拳頭,慢慢地按下,放在林存海的腿上,接著對副駕的同學說,“不用試探了,我是單身。”
副駕的同學帶頭“嗷”了一嗓子,明初和林存海坐中間一排,後排的兩個同學也跟著“嗷嗚”“嗷嗚”地狼嚎。
開車的人是他們的小老板,也是這次活動的帶隊。
聞言,往中央後視鏡裡掃了一眼。
林存海她們此次活動是到鄰市參加一個研究生人工智能創新大賽。林存海知道明初不大感興趣,隻含糊地告訴她,她們是過來參加本領域一個比較有含金量的賽事決賽。
所以當抵達目的地,下了車,明初剛一見著酒店的指引路牌,就想打車回去。
比賽的全稱是:“天維杯·全國研究生人工智能創新大賽”。
天維——還能是哪個天維,不就是商言湛的那個天維。
林存海拉住明初的行李箱拉杆:“不可以反悔。”
明初焦急:“我真有事兒。”
“我看你心裡是真有鬼吧,”林存海說,“你要是不陪我過完這三天,就證明你對天維的商總有想法。他真的隻是和你一起救助過貓貓的關係麼?”
明初聽完,掰開林存海的手,主動拉著行李箱進了酒店大堂。
她要身體力行地證明,她對商言湛沒有想法。
林存海揉了揉手指,搖頭歎氣,抿唇偷笑。
辦理入住的時候,林存海特地要求和明初住一間房。明初覺得這正好,可以讓林存海好好看清楚,她和商言湛確實隻是單純的共同救助關係。
料理完行李,眾人去吃當地一家特色菜。
小老板姓高,研究生們管他喊“高師兄”,明初便喊他“高哥”。
席間,林存海與兩個師姐和一個師兄去拿自選菜時,座上隻剩下明初和高哥兩人。
高哥一路上偷瞄了明初好幾眼,現在其他人都不在,高哥的視線讓明初渾身不舒服。
明初在桌下的手握成拳,迅速轉身盯著高哥:“你看什麼呢?”
高哥似乎沒想到明初會看回來,倉皇移開視線,過了會兒很俗套地開口:“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明初簡直要反胃:“不是。”
“但我覺得你很眼熟……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你。”
“彆說了,”明初站起身,冷冷地睨著高哥,“我不想當著存海的麵跟你撕破臉。”
高哥忙不迭解釋:“我沒有惡意,但我確實見過你。”
“哦?你倒是說說看,在哪見過我們小初?”
與林存海聲音同時落下的,還有瓷盤砸在玻璃桌麵上的聲音,令人心驚膽顫。
林存海一手重重放下盤子,一手從後托住明初的腰,安慰她:“不用怕,不用管我麵子,碰到惡心你的,直接懟回去。”
林存海比明初高出五公分的樣子,明初看向林存海,需要抬起眼,水汪汪的底色呈現在林存海視野內,一瞬間,林存海腦子裡蹦出來幾個字:明初受委屈了。
林存海頓時更氣,她把人帶出來是為了換個環境散心,結果這姓高的可倒好,給她弄這麼一出幺蛾子。
林存海冷笑著轉動手腕、腳踝,朝高哥走去。
師兄師姐也皺眉看向他們三人。
雖然不覺得高師兄是出言調戲女生的那種人,但林存海正在氣頭上,且明初清澈的眼睛又不會撒謊,他們還是選擇相信高師兄真的做了不好的事。
“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高哥抱頭靠在椅背上,腿軟不能動,隻能瘋狂轉動大腦,拚命回憶到底是在哪兒見過明初。
在林存海的拳頭出擊之前,高哥興奮大喊:“我想起來了!”
明初挽住林存海的胳膊:“讓他說。”
“我想起來了,我在大學室友的書桌上看過你照片。”高哥不僅興奮了,甚至還有點回憶起舊時光的激動,“你比照片上長開了一點,但模樣沒太大變化。我在他桌上看見你照片,當時還問室友,這是哪個明星網紅。”
“你的,室友?”明初想不透自己的照片會在誰的書桌上。
不行,一想到這個畫麵,她胃裡翻湧得更加厲害。
明初捂住嘴往衛生間裡衝。
沒了明初攔著,林存海一拳頭砸到高哥肩頭,捶完緊接著迅速跟上明初。
一位師姐打斷高哥“哎喲哎喲”的哀嚎,問他:“你之前不是學醫的嗎?哪個醫學生這麼變態,偷放人家小姑娘的照片。”
另一位師姐附和:“看給明初都嚇吐了。”
高哥懊惱地揉著肩頭:“我哪兒知道他的變態,時隔多年還能影響到我。”
師兄開口了,好奇問:“你以前學醫的?我咋不知道。”
一位師姐替高哥回答:
“是,差點成牙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