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的其中一項，是關於天維集團旗下的一款新產品：AI虛擬健身平台。
項目負責人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刻意回避商言湛的方向。他並非對所講內容沒有信心，但是商總今日的表情實在冷如堅冰，渾身氣壓低到能影響整層樓的人。
項目負責人不敢觸黴頭，隻能專心致誌、兢兢業業地按照腹稿講解。
坐商言湛左右的人意外地發現，商總竟然在走神。
商總頻頻看向他未曾亮起的手機屏幕，好幾次手指觸碰到手機邊緣，卻又強行收回手。
左右兩邊的高管麵麵相覷。
直到負責人講到計劃邀請的代言人，商言湛才回過神，翻到備選名單那一頁。
項目組一共列舉了五個人，商言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其中一頁。
“挑選代言人的標準，首先，一定要外在形象非常好，畢竟我們這是個健身平台，如果代言人的身材都不行，那完全沒有說服力。
“其次，代言人最好麵孔夠新鮮，且近期熱度足夠高。這樣才能和我們的產品形象綁定——新且受歡迎……
“基於以上幾條考慮，我們擬訂了五個選擇。”
商言湛食指摁在某一頁上，恰好按住照片上年輕帥氣的男人的脖子，像是掐住了他的命脈。
商言湛打開桌麵的麥克風，低沉清晰的嗓音落入會議室每個人耳朵裡：
“選第三個，徐兮硯。”
項目負責人叭叭了快半小時都沒有任何反饋，臨到結尾，商言湛突然發話，把負責人嚇了一跳。
負責人捂著胸口，對附近的人投去求助眼光：商總剛才說什麼了？
商言湛離話筒遠一點，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你們做的不錯，按計劃推進。”
負責人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幾乎想給商言湛作揖感謝。商總點評完了，就算還剩一點沒講，也不用再浪費時間講完。
負責人簡單收尾，正準備拿著東西下場回座位，音箱裡又傳出商言湛的聲音。
商言湛問負責人：“什麼時候能約徐兮硯見麵？”
負責人稍愣，回答道：“最快下周三之前。”
商言湛提出他的要求：“明天。”
負責人握緊了拳頭：“是。”
整場會議一直開到下午四點過了才結束。
路野中途下去過幾次，貼著會議室的門偷聽，旁邊會務小姐姐無奈地拉他走也不是，不拉也不像話。
好在路野隻是聽裡麵結束沒有，待不了多久便又上樓，坐在商言湛辦公室裡玩手機。
他大約兩點叫了午餐，吃完了也還沒見到商言湛出現。
再次溜達到會議室門口，路野交代會務小姐姐：“等商總出來，告訴他，我有事先走了。哦，還有，這句話必定轉達到——我一定離她遠遠的。”
會務小姐姐尷尬笑著答應了。
敲定徐兮硯為代言人後，商言湛的專注力重新歸位，此後上台的管理層們瑟瑟發抖。
四點多，會議結束，如同天下大赦。
商言湛率先離開會議室，會務小姐姐應路野要求，幫忙轉達留言。
商言湛聽完：“你把最後一句話，再說一遍。”
小姐姐頓時漲紅了臉，小聲重複道：“路少說，他要離您遠遠的。”
商言湛點頭：“嗯。”
商言湛一邊走，一邊撥通路野電話。
響了不超過兩下，電話就被接起。
商言湛甚至聽見電話那頭的路野讓周圍人“安靜”的聲音。
電話放大了路野的諂媚：“怎麼啦，主子您找我？”
商言湛乾脆利落：“你原話是什麼。”
路野懵了會兒，然後想起來他千叮嚀萬囑咐的內容：“我對天發誓，我以後一定離嫂子遠遠的，絕不靠近。”
路野的狐朋狗友從沒見過路野這幅嘴臉，驚得拿手機錄像。
路野煩躁地打掉他們的手機。
商言湛沉默後，告訴路野：“不需要。”
路野：“不需要啥？”
商言湛掛斷電話。
路野朋友問他，什麼嫂子？
路野才不會回答。他把手機插兜裡，抓著車鑰匙就往外走，走了沒幾步，想起今早上的離奇遭遇，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氣。飆車，不能幫他排解煩悶了。
路野隨手指了一個人：“你，車在這兒吧？開車送我去西海影視城。”
車抵達影視城。路野下車的時候，天色黑了一半。
徐兮硯的小助理守在影視城門口，等著給路野帶路。
小助理打過招呼，絮絮叨叨道：“硯哥今天戲份挺多，錄了一天了，還差最後一個鏡頭。快的話，七點前能結束。”
路野不在意地說：“我閒著也是閒著，就坐邊上等他拍完。你們想吃什麼？水果？奶茶？”
小助理忙推脫：“不用了，彆麻煩您。”
路野：“嗐，這有什麼麻煩的？彆客氣。”
兩人就這麼拉扯上了。
“野子，”一道溫柔含笑的男聲插進來，“你彆麻煩人家。要是你給全劇組點東西，那我的小助理豈不是非要等到東西分發完才能下班？”
小助理的眼神變了，看見徐兮硯，仿佛看見了救世主，嘴巴一癟：“硯哥……”
徐兮硯揮揮手：“我今天的戲都拍完了，你回去吧。”
小助理生龍活虎起來：“謝謝硯哥！”
徐兮硯拍的是現代戲，下了戲不用專門卸除妝造。他本來就生得好看，為上鏡打扮過後，更襯得路野“野”性十足。
路野鼻子都氣歪了：“你長這麼好看是為了勾引誰？你說呀，你說啊！”
徐兮硯大笑起來，不輕不重地捶了下路野的胸口：“專程過來，就是為了誇我？”
“誇你？我是為了恐嚇你！”路野故作凶狠，目露凶光，“你小心點，彆往財神爺眼前湊，萬一被他那位……萬一被他盯上了，有你好果子吃。”
徐兮硯覺得奇怪：“我和表哥很少見麵，上一次聯係還是我媽那邊的家宴。你突然提這個做什麼？難不成——”
路野吱哇亂叫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我不是，我沒有！我才沒有被財神爺盯上。”
徐兮硯又笑，安撫道：“我也沒說你被表哥盯上了，”他頓了頓，歎氣道，“是你自己說的。野子，人不能光長個頭不長心。”
路野往徐兮硯的長躺椅裡四仰八叉地一倒，徹底起不來了：“我算是完蛋咯。”
徐兮硯剛打算安慰路野幾句，躺椅邊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路野摸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簡簡單單：
【商大哥】
“我屮艸芔茻！”路野恨不得把手機丟塘裡。
徐兮硯兩步跨過來，從路野爪子裡奪走手機一看，神色變得複雜。
路野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直射向徐兮硯。
徐兮硯無奈笑笑，在路野的緊張神色中，接了來自商言湛的電話。
路野豎起耳朵聽，隻能聽見徐兮硯說的內容。
“謝謝表哥關心，是，我回國有一段時間了。”
“沒有遇到困難，都挺好。”
“代言？如果表哥覺得我可以，我當然沒意見。”
“好的，明天見，表哥。”
路野一骨碌爬起來，問發生啥事了。
徐兮硯掛了電話，臉上這才浮出一點困惑：“他要我當天維一款新產品的代言人，而且時間似乎挺急的，今天跟我說，明天就要見麵談。”
路野不死心：“就這？”
徐兮硯反問：“那還應該有什麼？”路野不吭聲了，徐兮硯反而追著路野問，“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招惹商大哥？”
徐兮硯退後一步，抱臂站好，上下打量路野：“你上我這兒來，不會是為了躲他吧？”
路野雙手叉腰，強撐著說：“才不是，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好久沒見你，想約你一塊兒吃頓飯。”
徐兮硯扯鬆領帶，單手拽下，彎腰將帶著他體溫的領帶搭在躺椅扶手上。
取下領帶後，徐兮硯身上的禁欲和距離感少了幾分，溫和無害、溫柔純良的鄰家學霸哥哥的氣質更濃鬱地凸顯出來。
路野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同時陰陽怪氣道：“咦惹。你這招留著騙小姑娘去，彆對我開屏。”
徐兮硯自動忽略路野酸不溜秋的作妖，問他：“想吃什麼？”
路野在空氣中左右勾拳，說：“吃辣的！爆辣！辣不哭你不回家！”
徐兮硯脾氣很好地答應了：“沒問題，都隨你。”
辣啦辣火鍋店。
幸好明初提前在網上取了號，否則飯點開始了還要再等兩三個小時。周五晚上，這家店人巨多。
小夥伴一到，差不多就能進去了。
這個地方是小夥伴Libby選的。Libby出生在北城，高中起出國念書，明初在英國的時候認識的她。
Libby說英國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饞一口辣火鍋饞得要死，非要吃一頓才肯回英國。一個人吃火鍋未免太蕭瑟，Libby三天前就約明初一塊兒。
本來明初不想吃爆辣火鍋，可今天發生的事鬱結在心口，明初也想吃辣發泄一下。
她沒想到從不想吃到想吃，隻需要一個突發事件。
她也沒想到，從屏幕裡見到他，到現實生活中偶遇，隻需要她點完菜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