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湛似乎心裡燃著一團火，吻得很用力，很沉浸，水聲在明初耳邊攪動。

她舌頭有些發麻。

不知何時，她又被商言湛圈進懷裡，以一種比之前更嚴密的姿勢，兩人之間幾乎找不到縫隙。

明初懷疑從商言湛背後看過來，壓根看不見她的存在。

事實也的確如此。

“哥？”

一道清脆的年輕男聲傳來，直直對準商言湛的方向：“好巧，怎麼會在這兒碰到你？”

明初口腔裡的動靜停住，她身體裡因商言湛而泛起的情潮也消停了。

商言湛下意識護住明初的頭，把她腦袋摁到自己懷裡，不讓身後的路野發現明初的存在。

路野車還沒來得及停進車位，便已經下車，指著通道儘頭的勞斯萊斯：“哥你把車停過來唄，剛好我這裡有輛車剛走。”

路野邊說邊走近，商言湛明顯感覺到懷中人身體瞬間僵硬，甚至胳膊在微微發抖。

商言湛心疼了。

他轉頭嗬止路野繼續靠近：“站在那裡不許動。”

路野連忙舉起雙手，掌心對著商言湛：“我沒犯事兒啊！”

路野停下，這才發現商言湛姿勢不大對勁。

路野站是站住了，可不妨礙他探頭探腦，隻一眼，百花叢中過的他恍然大悟：

“天呐，哥你竟然談戀愛了！”

明初耳朵一直聽著那個年輕男人的動靜，等待離開的時機。

路野大嗓門的“你戀愛了”一出口，明初隻覺得一道雷從天空劈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她頭頂。

商言湛眯起眼睛，狹長的眼型更加氣勢逼人，仿佛兩把彎刀，明晃晃地架在路野脖子上。

路野再遲鈍，此刻也發現了商言湛對他懷裡女人過分的保護，忙不迭舉著手倒退回車裡，把車開走，騰出車位。

“好了，他走了。”商言湛拍拍明初的後背。

明初這才敢抬起頭，一雙眼睛即便害怕擔憂，也依舊炯炯有神，清澈明亮：“真走了？”

商言湛把她臉上蹭亂的碎發撥開，冷沉地告訴她：“我不會騙你。”

他不騙明初。隻是有些事，暫時還沒告訴她罷了。等將來他求婚成功，那些他藏起來沒講的事，他都會一一分享給她。

是，他打算求婚。

對於求婚的念頭，商言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出生於盤根錯節的大家族，從小到大見過的所有人，都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犧牲愛情，選擇聯姻。

他以為他也會走相同的路。

可他遇到了明初。

見到明初的第一眼，他始終沉寂的、從來沒激烈跳動過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躁動，撞得胸骨生疼。

初遇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格外清晰。

七月二十五日的晚上，天黑透了，氣溫正高，室外熱得好比蒸籠，室內空調又太足，明初一個人坐在鐵製長椅上，凍得兩條胳膊上全是雞皮疙瘩。

她身上胡亂套著睡衣，頭發也沒梳，披散在身後。整個人淩亂不堪，蜷縮著身體，獨自承受極端的痛苦。

同他見到明初的七月夜晚相比，現在的明初，已經從當時的痛苦中走出來，他再也沒見過她情緒如那時一樣崩潰。

接近明初的方法和他設想的不同，但對於明初這種表麵嬌氣、實則乖乖女的女孩子，成為打碎她人生慣常軌跡的意外，是一條參與進她人生的捷徑。

商言湛對於和明初的炮友關係，有八分的滿意。剩下的兩分沒拿到，則是因為明初把他們的關係限定在炮友身份上，不允許他再多走一步。

商言湛的計劃是徐徐圖之，潛移默化地影響明初的觀念。

距離認識明初也才不過兩個多月時間，他竟然多次想到與明初結婚，成為合法夫妻，組建起屬於他們兩人的家庭。

商言湛不舍地放明初離開，站在原地看明初坐進駕駛位。她對副駕窗戶外的他揮揮手告彆：“拜拜咯。”

明初的車尾燈拐過轉角，消失不見。

商言湛身上立馬蒙上一層陰翳。

“路野。”他刻意壓下聲音時，聽見他話的人必定會不自覺發抖。

路野從拐角後走出來，撓撓頭，左顧右盼道：“我什麼也沒看見。好巧啊哥，在這裡碰到你，你一個人呐？”

商言湛把車鑰匙丟他身上，路野反應極快地接住，商言湛拉開自己車副駕的門坐好，衝愣在車道上的路野道：“開車，送我回去。”

路野抓好鑰匙，屁顛屁顛跑過來：“嗻，主子您坐穩。”

回北城壹號的路上，路野每逢紅燈，必轉頭觀察商言湛。沒有紅燈，他就偷瞄。

商言湛忍不住皺眉：“綠燈。踩油門。”

路野趕緊直視正前方，一臉油門踩下去。

安分沒多久，蠢蠢欲動的路野，蠢蠢地動了：

“哥，你和誰在談呀？我認識嗎？怎麼從來沒見你提起過？那天我去你辦公室，你等的也是她的消息吧。”

商言湛隻有一句話，連敷衍都不屑給路野：“好好開車。”

路野這人，最好的地方就是他有百折不撓的性格：“哥，你不和我說，還能和誰說呢？咱倆是最親的兄弟，我媽和你媽是親姐妹，你跟我，比你跟那些姑姑大伯家的弟弟們都更親近。我真心誠意地建議，你可以稍微給我透露點兒。”

商言湛雙手交疊搭在胃部，眉頭緊蹙：“彆提她。”

“唉喲我去，”路野嚇得差點把方向盤甩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給整忘了，你說我這破嘴。”

商言湛的媽，無論是在商家，還是在商言湛麵前，都是絕對不能提的存在。

過了會兒，路野再次打起精神，自告奮勇道：“哥，你信我，我戀愛經驗豐富，啥樣的類型我都接觸過。如果你讓我當軍師，保管讓你心想事成。”

“彆說大話。”商言湛頭靠在頭枕上，下巴微微抬起，姿態放鬆而散漫。

路野急了：“你可以質疑我的智商，但不能質疑我的經驗！保你心想事成可不是吹牛。”

商言湛側頭，臉偏了一半轉向路野，薄唇上揚，諷刺意味十足：

“我想和她結婚，你能保證辦成？”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扔下一枚炸彈。

路野一腳刹車踩到底，堪堪停在人行道前麵。

“什麼？！！”

路野雙手離開方向盤，發狠揉耳朵：“你要結婚？”

紅燈倒計時六十秒。

路野僵硬轉頭，明明在笑著說，卻不自覺滲出他心底的害怕：“哥，你在開玩笑，沒錯吧。”

商言湛把頭轉回去，直視正前方。紅燈倒計時在他深黑色的眼眸裡跳躍，倒計時一秒一秒地變化。

數字正在變小。當象征禁止的紅色數字變為0，綠燈就會亮起。

商言湛耐心等待。

等待綠燈，也等待明初轉變心意，為他開設綠燈。

路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玩玩可以，但結婚這種大事，不能輕易做決定，我覺得還是得問你爹的意見。”

“嗬，”商言湛眼睛裡的燈光由紅轉綠，深邃的眼眸仿佛可以洞察世間萬物，聽見路野的蠢話，流露出一絲不屑和輕蔑，“他管得了誰？”

路野沉思，確實，誰管得了商言湛？商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要倚仗商言湛的本事，他們捧著他、順他心意還來不及，怎麼會唱反調。

隻不過，商言湛那個爹，不是一個拎得清的主兒，雖然為情所困早早隱退二線，但這些年來作的妖，一個不少，偶爾也把商言湛折騰得夠嗆。

路野琢磨後道：“反正你還是小心著點你爹，感情沒穩的時候，彆讓他發現你談戀愛了。”

商言湛這回沒反駁也沒嗤笑，路野說的確實在理，是該防著某些人。

“嗯。”商言湛同意了路野的話。

這聲肯定給路野打了雞血，他逮住機會興致勃勃地自薦：

“哥，你先給我透露一點兒嘛，萬一以後有誰來問，我也好給你圓過去。”

商言湛輕笑道：“你敢說剛才在停車場裡沒看見她？”

路野臉稍微發燙，但厚著臉皮繼續央求：“看是看見了，一個開白色邁巴赫的妹子，但名字、年齡啥的，你們咋認識的，談了多久，我一概不知啊。”

叮鈴鈴，路野手機來電話了。他接起，點開外放，一道尖利的女聲刺了出來。

路野習慣了，遊刃有餘地應付著被他晾在商場裡的女孩。

副駕上，伴著路野和對方爭執的背景音，商言湛顯得異常沉默。

明初和商言湛約法三章，這段關係不可以讓除他們兩人之外的第三人知道。因此，商言湛身邊沒有任何人明確知道明初的存在。

商言湛珍寶在手，忍著不炫耀，天人交戰快把他折磨到心力交瘁。

如今萬分恰好地，路野無意中撞見了，商言湛想炫耀的念頭，再也按捺不住。

等路野掛掉電話，商言湛不僅側頭，甚至還略微側身，雙臂交疊環於胸前，饒有興趣地看向路野。

“你覺得她怎麼樣？”商言湛說完覺得有歧義，補充道，“不是你電話裡的那個，是你在停車場看見的。”

路野是個直腸子的少爺，直白道：

“特漂亮，又瘦又白，黑色直發看起來賊清純，一看就是泡在蜜罐子裡長大的，活到現在沒吃過什麼苦。不過——”

路野疑惑，餘光掃過商言湛的臉，接著問：

“她是不是比哥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