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輪皓月當空,遠遠幾顆星子點綴,愈顯得穹宇廣漠,浩渺無邊。
近處一株赤紅的木棉花樹,伸展著枝椏承接月光的照拂,恍若披上了一身銀光流轉的紗衣。
而那個人,就站在這木棉花樹之下。
身上一襲束身緇衣,腰間一把青色配劍,再無旁的配飾,卻已然高華無比。
饒是小月每天都對著孟子煊這樣一張精美絕倫的臉,在看到那人的一瞬,仍然不免眼前一亮。
正當小月在心裡暗戳戳地比較這人和孟子煊到底誰更好看一些的時候,這人已經快步跑了進來。
他神情激動。
“阿煊,你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前幾日他收到奏報,說是打探到了青丘太子孟子煊的消息。初時他還不敢相信,直到現在,親眼見到了子煊,他才是真信了。
可惜孟子煊卻並不想見他。
自打他出現,孟子煊就表現得極為戒備。在聽到他說話後,孟子煊更是發出了一聲嗤笑,冷冷地道,“我沒有死,真是令你失望了!”
那人一聽,登時麵色轉白,臉上的神情,也極為慘淡。
“阿煊,過去的事,是我對你不起!你若想報仇,隨時可來取我性命!”
“好!”隻此一字,孟子煊已然出手。
還在一臉懵逼的小月,已被孟子煊操縱著挺劍刺向那人,速度之快,快如閃電。
卻見那人也不抵擋,隻與劍尖隔著一寸距離向後避退。兩人瞬間都飛出室內,站立在空曠的山嶺之上。
小月手捏劍決,劍指蒼穹。那月光似受到召喚一般,傾泄而下,源源不斷彙入劍中。一時之間,銀光大熾,整座山嶺都被刺眼的寒光照亮。叢林間,鳥雀驚飛,淒厲的鳴叫響徹長空!
“阿煊,不要!”
那人話音未落,小月手中長劍已向他當頭斬下。
那人無奈,隻好舉劍來擋。雙劍交彙之際,精光四下蕩開,劍氣所及之處,萬物化為齏粉。
孟子煊這一劍,居然把一座荒澤山削了個頂!
小月驚得舌頭都快收不回來了。還好他們倆是在外邊打,不然我的幸福小屋可就沒了啊!
然而在如此威力巨大,幾可撼動山嶽的一劍之下,那人卻不過是稍稍後退了兩步而已。
“阿煊,你有沒有事?”
那人受這一劍,卻還在擔憂孟子煊。
“你這人挺厲害嘛,一眼就看出來是孟子煊上了我的身?”小月欣賞地讚道。上回瑤姬可沒他這樣的眼力。
可她剛說完,便見那人身形一縱,極快地躍入屋內。
小月也趕緊跟了進去。
孟子煊正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側翻在床上,而他的身前,是一灘鮮紅刺目的血跡。
“你怎麼了?”那人和小月幾乎是同時驚呼出聲。
那人快步上前,想要去攙扶孟子煊。可他尚未接近,便被孟子煊冷厲的眼神嗬阻,兩手僵硬地伸在半空,再不敢前進半步。
小月小心地扶起孟子煊,幫他輕輕擦拭掉嘴角殘留的血跡。
孟子煊氣息紊亂,喘得厲害,可一雙眼睛卻仍是警惕地盯著那人。
那人極為關切地看著孟子煊。
“阿煊,你為何要將元神附於他人體內?須知這樣做,對你損傷極大。”
小月一聽,心中頗為驚訝。將元神附在他人身上,會損傷他的身體麼?可他已經附在她身上很多次了啊!
“是……是這樣嗎?”小月看向孟子煊,難以置信地詢問他。
孟子煊仍在劇烈喘息著,努力平息體內湧動的真氣,想說話,卻又說不出。
那人走近一步,伸手去握孟子煊垂落的手,卻被孟子煊以靈力震開。
然而,隻此一瞬,那人已然發現,孟子煊的手,甚至於他全身,竟然一動也不能動!
“子煊,你怎麼……”那人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表情極為痛苦。
“是我麼?是我當年將你傷得如此之重?”那人的聲音竟然都在微微顫抖。
“不是!”孟子煊喘息未定,卻還是勉力說出了這兩個字。
小月見那人神色頓時一輕,然而臉上的痛苦更甚。
“是誰?是誰傷了你?”
“不關你的事!”孟子煊忽而神色轉厲,複又附身到小月身上,試圖再去攻擊眼前之人。
小月伸展胳膊,用力一震,便將孟子煊震了回去。
“小月,你……”
“你受了傷,切不可再動用靈力!”小月道。
孟子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有失落,也是無奈。他轉頭看向那人,眼眸深冷,淩厲怨恨。
“你,還不快滾!”孟子煊喝道。
那人身形又是一顫。
“阿煊,我知道你恨我,但請你先隨我回天宮,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傷!”
能夠治好孟子煊的傷,聽起來似乎不錯。
可孟子煊亳不領情,反而更加慍怒地道,“你還不滾,難道是在等我來殺你!”
一語方畢,便又附上了小月的身。
小月複又用力一震,仍舊將他震了回去。可她自己卻站了起來,挺劍直指那人,怒喝:“他讓你滾,你沒聽到麼?”
那人聞言,這才仔細地看了看小月。可是越看她,那人眼中驚訝的神色便越甚。到得後來,那人的身子竟然簌簌顫抖起來,眼眸在孟子煊與小月的身上流轉,半晌,才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你們如今,是什麼關係?”
那人痛苦的樣子,令小月十分不解。
孟子煊和我在一起,他那麼激動乾嘛?
難道是因為……
他也喜歡孟子煊!
天啦,這真是一出複雜的相愛相殺的戲碼呢!
小月覺得自己的內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這個孟子煊,和他有過恩怨糾葛的人可真不少!
可是,不管怎樣,孟子煊現在都是她的了。
一萬年靈力呢!
誰也彆想從她身邊搶走孟子煊!
更何況,孟子煊現在,似乎是很討厭他。
“要你管!”小月將劍尖又送上去一寸,“總之,孟子煊讓你滾,你就得滾!”
那人被她嗬斥之後,神色更是淒惶無比,仿佛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後的孤獨!
他閉上眼,直到眼中的霧氣散去,這才極力保持鎮靜地道:“請你讓我帶他走,我會找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師來為他治傷!”
小月有些猶豫地看向孟子煊。
“我不會跟你走!”
孟子煊冷冷地道,聲音中的拒絕之意,毋庸置疑。
小月把心一橫,挺劍便向那人刺去。
那人在小月的劍尖逼迫下,竟然後退了兩步。
小月不管不顧,揮劍便是一通亂砍。
“我小月早就發過誓,孟子煊的仇人,那就是我小月的仇人!今兒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帶走孟子煊。”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連那人看了都不免心驚。
小月連連進攻,招式淩厲,那人也連連後退,竟然退到了屋外。
最後,那人隻向屋內深深看了一眼,便即縱身一躍,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始自終,那人都不曾還手。
孟子煊望著屋外消失的人影,眼睛裡卻不再是方才的怨恨,反而有了幾許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