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靈藥(1 / 1)

下午是文課。

天同宮的齋書堂外,天同星君和阿霧悄悄躲在窗後冒出個腦袋,泊塵小聲問:“誒,誒,怎麼樣了啊?”

阿霧優哉遊哉吸著桃花蕊抬下巴點了下遠處桌上攤著的一張紙張。

隻見那張紙上用鋒利的筆體與朱色筆清晰寫著:

武學體修,叉;

禦劍颯踏,叉;

靈力符咒,叉;

本命術法,叉;

……

泊塵哼了聲撫著長須轉身走了,“我就說我們天同宮祖上沒冒什麼青煙……”

齋書堂裡,沈燼正身坐在淩酒酒之前,道:“現在棲星十四宮內的甲、乙級星宮星宿的所司職能你都知曉了,但遠遠不夠。”

先前淩酒酒在紫微殿受眾星君考驗一事早在諸宮都傳開了,她對答如流的表現也讓不少人訝異,萬沒想到這根骨形同廢柴的小宮主在理論問題上居然這麼精通。

沈燼有時也是覺得挺奇異,明明有些東西她知曉得如同爐火純青一樣,偏偏付予實踐卻好像一竅不通。

差異也太大了點。

沈燼手一揮,一幕巨大的浩瀚星圖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南北鬥紫微十四主星、二十八星宿在眼前光芒流轉。

巨大的宇宙星河都在麵前仿佛凝成縮影,身臨其境,光芒璀璨,浩瀚無垠。

“哇……”淩酒酒登時吃驚,輕輕探去一根指尖輕碰眼前這片光霧裡的星辰。

被她一碰,所有星星就如同上了軌道有序地運轉起來,黑白晝夜在眼前變換,陰陽四季逐漸變遷。好像也有無數生命生靈在眼前迅速生長與枯萎。

沈燼靜靜地看她盯著這片幻星霧嘖嘖驚奇地盯了好一會兒,才問:“看到了嗎?”

淩酒酒迷茫抬頭。看到什麼?

沈燼對上她的清澈且愚蠢的懵懂眼神暗搖了下頭,指過去,“這是棲星宮。”

幻霧裡,偌大棲星宮都隻凝成一個小小的點。

被無儘星河包裹著恍若塵埃。

“這是人間。”

廣袤、遼闊的人間。

繁華的、煙火氣的……生靈塗炭的。

沈燼道:“都說眾星合一運作方維係世間萬物平衡人間,你總要知道那究竟是如何運作、如何平衡的。告訴我,哪顆是天同星。”

聽到提問,淩酒酒一下險些噴了,整個人杵在桌子上驚愕瞪眼。

不是吧大哥……她當時就是設定了一下但不是真的知道每顆星在哪兒啊,她又不可能因為這個去天文館……

她試探著顫巍巍地指去一顆星。

沈燼的呼吸像微頓了一下很快像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是喪門星。”

“……”

歎了口氣,他指尖一動將星圖擺在某個位置換了種問法。

“一年四季可以根據辰星的運行來定,星宿一般在二月春分時運行在奎宿、婁宿之間,五月夏至時處於東井宿、輿鬼宿之間,那出現在鬥宿和牽牛宿之間是什麼時節?”

“……”好吧,她坦白了,她地理不大行來著。

“鎮星一天運行二十八分之一度,一年運行十三又十二分之五度,那環繞一周天所需多少年?”

“……”數學也是。

“‘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者主幽,圓者主明。’後麵是什麼?”

“……”古文更是了。

一問三不知地問完,沈燼直接揮袖一收將星霧收起,眼神複雜地盯了她半晌欲言又止,“你……”

“我我我我承認我現在差得有點多!但是現在還有時間的嘛!”淩酒酒抬起一截袖子擋住臉哀歎兮兮,“不過沈燼,我們真的要學這些呀?我覺得很多東西……壓根就沒什麼用嘛!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就主要專攻術法就好了呀這些理論上的東西可以過一過的呀!”

這和她學了高數出去買菜有什麼區彆!

沈燼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很快提筆在曆史、詩文、天象、紀年幾項上也哢哢打了大叉。

“誒——”淩酒酒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多讀點書吧。”他不由分說起身,此地不宜久留般淡聲道:“多讀書才能改變命運。”

“……”

-

夜晚的桃夭居燭燈長明,一道身影從窗口翻進來的時候,恰巧對上桌案前正挑燈奮筆疾書的身影。

“哇……不是吧你,沈衣雪,這麼用功啊,你當年在初學堂的時候也沒見過你這麼用功啊,這都什麼啊……”

婁金狗挑起他寫完的幾張紙頁,一目十行地看過去,就見上麵用墨丹兩色筆寫了許多“天文訓”、“術法口訣”、“運力技巧”、等等等等……

“哇,你功力退化啦?這不都是最基礎的東西?還用寫出來還寫得這麼完完整整麼……”

他邊念念叨叨邊在屋裡溜達瞧著,某一瞬腿突然碰到什麼發出“當啷”一聲響,一個斜靠在桌邊的不知道做什麼的燒火棍一樣的東西倒在地上。

立刻狐疑撿起,“這是什麼?”

木棍翻過來,隻見上麵淺刻著一行小字:打狗棍。

立刻把棍子和紙頁都胡亂撂到一旁蹦出五步遠。

沈燼這一刻才終於舍得似的睨去他一眼,不鹹不淡輕哂一聲說:“你再囉囉嗦嗦,它就落在你身上了。”

婁金狗這才悻悻摸摸鼻子掏出新的一部分心法遞給他,“喏。”

沈燼頓了一秒,看他。

他沒接過,正當婁金狗看他似乎想說什麼的時候,婁金狗先一步直接把它塞到他手裡。

“給給給給知道了知道了!‘彆偷了’,‘彆來了’!我這不是嫌著這東西放趙驚堂那兒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給你麼!你們七殺宮也真是有意思,放著你這麼個……不要,非要那個草包趙驚堂,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沈燼微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握緊了,道:“你說你一隻……”狗。

“不看家怎麼還天天偷來摸去的……”像什麼話。

婁金狗不以為意,“七殺宮又不是我家嘍,我又沒偷到幽天閣上去,七殺宮丟東西關我幽天閣的狗什麼事嘍。”

“……”

挺有道理的。

他像又猶豫了什麼片刻,終是說:“幫我做件事。”

婁金狗訝了下立刻顛顛上前,“什麼呀什麼呀?”

隻見他提筆在張白紙上寫下幾行字,然後將紙頁推到他麵前,道:“幫我找這幾味藥,我沒法出宮……‘病’殿的問藥都需記錄在案。”

婁金狗一眼掃過去見都是什麼清體草、雪骨參、升靈果……

短時間內護人內息的、提升靈力的、增強記憶力的……

皆是些棲星宮內因“修為欲速則不達”而不為天醫星君應肯發放的丹藥。

愣了一下很快恍悟了什麼眼神忽亮。

“哦!你是要給那個小宮主用吧?”

沈燼眉間一蹙還不待說話,婁金狗又顛顛湊過來八卦,“誒誒,你剛剛寫那些東西也是給她的吧?我說呢!”他一拍大腿。

“現在宮裡都在說她為了讓你入長生殿立誌要在一個月內入甲班,真的啊?那你們現在修到哪一步啦?颯踏修了嗎?符咒修了嗎!……用不用我再給你加點合歡丹留著你們後麵雙修……”

沈燼指尖一揮木棒直接飛過來。

婁金狗下一秒嗖得不見蹤影隻餘聲音,“我下次來給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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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淩酒酒每天雞點起狗點睡,可謂比當年高考還孜孜不倦。

文課還好說,隻需要死記硬背就好了,加上沈燼為她劃的重點,需要徹底吃透的內容最終不過幾百頁。

最為讓淩酒酒頭疼的還是術法、符咒一類。其中以颯踏為首,她接連練習幾天至多也不過是讓木劍動了一下,完全沒有一絲成就感。

“木劍還是基礎,修行者最終要操動的還是靈劍。修者以靈力控劍,以內息控靈力,以本元護內元。你本元就虛弱,靈力氣脈自然也就更弱些,操控術法的力道自然也就較彆人更弱些,倒不似資質差。”

沈燼對她幾日下來毫無精益的術法倒是沒有指責,隻在那一日看她操動得風吹一下擺動的幅度都比她控劍的幅度要大些的劍,翻手遞她一枚丹藥,“把它吃了。”

那丹藥圓溜溜綠油油的,看上去就像顆裹了糖衣的巧克力豆。

淩酒酒好奇盯了兩秒直接丟在嘴巴裡嚼啊嚼。

沈燼就看她像吃山珍美味似的嚼著丹藥,不鹹不淡一哂,“不怕有毒?”

淩酒酒正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不以為意,“有毒就有毒嘍,人生自古誰無死,不是早死就晚死,死了不用再上課考試也算早死早超生!”

沈燼對她這人生豪邁的態度還是挺佩服的,點點頭轉身,“繼續練,今日劍不起三寸不許吃飯。”

到下午,淩酒酒一個人到北鬥峰角,找了個空地開始控劍。

“風衝雲嵐,碧落凝纖,劍破蒼穹……”

來來回回試了幾遍,那木劍的幅度還是微乎其微。

甚至到後麵動都不動了,安然自得地躺在地上比睡著的王八還要穩定。

淩酒酒本覺今天吃了沈燼給她的藥後身體輕盈許多,以為會很大進步的,一時有些泄氣,隨意抹了抹汗坐在旁邊開始複盤。

不多時,身旁不遠處突傳來一道聲。

“哈哈哈!這誰啊?我們棲星宮居然有人連颯踏都不會使啊?”

“啊!原來竟是我們棲星宮的小宮主啊!”

“啊哈哈哈哈!”

淩酒酒不用看就直接翻了個白眼。

她錯了,有些王八也不是一直睡著的,還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