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這這女娃真真真的是……唉呀!”
回到天同宮後,天同星君用手點著淩酒酒的小腦袋瓜歎息跺腳,生無可戀。
淩酒酒此刻也像有些熄了火,無他,隻是剛下了紫微殿後任紫依便上前用種甘拜下風的神情給她比了大拇指。
淩酒酒正還自豪自己的聰明絕頂時,任紫依已經告知了她甲班代表了什麼。
“就連我,都有數次曆考失利掉到乙班去的。酒酒,你很勇敢,有誌者事竟成,我相信你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夠達成自己的目標的,加油。”
“……”完了,完了。
這回可真是空口白牙上清華了。
“我也沒想到甲班是這麼難的嘛……”淩酒酒趴在桌上,哀歎兮兮,“這回好了,不用等到我入長生殿了,等這事闔宮一傳開我們天同宮馬上就能笑掉大牙了,師父你的金大嘴還挺開光的嘛……”
“我說的是這個嗎!”泊塵要氣炸,“你怎麼說都不說,又在那紫微殿上先斬後奏?你是嫌你師父這老心臟跳得太慢了是吧?哎呦當時我這個心呦……”他捧住胸口,“淩酒酒呀淩酒酒,再來幾次我們天同宮真的就要成笑話啦!等我這個天同星君一歸西這個天同星君就你來當吧!”
“那我隻是急著讓他去長生殿嘛!”淩酒酒一指旁邊始終沉默的沈燼。
對上他淡漠如常的眼神,淩酒酒此刻心底莫名有了點小愧疚,弱弱道:“再說……我不說,這事你們也不會有人提的,我要是不先斬後奏,師父,您會和其他星君提及這件事嗎?會嗎會嗎?”
泊塵因這一句一下像被堵住話語,滯了兩秒才用一種慚愧卻又不知如何說的神情看向沈燼,“衣雪,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我……”
“無妨,師伯。”沈燼如常淡淡地低了低眸,“我明白的。”
泊塵心下不禁更感慨說不出話了。
當初處置沈燼的時候,各宮的聲音都不太一樣,有以武曲星君為首主殺的、亦也有以貪狼星君為首主留的。
但大多都有些搖擺中立。
天同星君主留,可在主留中他又是不大敢出麵說話的那個。天同向來處事和善,且在十四宮中的位置也較邊緣化,能夠在當時命處絕境時給他一線生路,已是難得。
淩酒酒這時眼珠一轉忽然又想到什麼點子,支棱起身,“誒師父,您就是個星君呀!到時候考核出題目您不也有其中一份的?而且您肯定在甲班待過的吧?您就放放水,私底下給我指點指點,再跟彆的星君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套套題目什麼的,不就得了!”
到時候,她再找任紫依幫幫她!再找找頂喜歡她的貪狼星君幫幫忙!這麼考前名師惡補,就不信她不行!誒嘿!
“你想得倒美!”泊塵扶著花白長須哼聲,“老夫當年在長生殿修習的時候,壓根從頭到尾就沒去過甲班!再說現在你這餿點子一出,其他星君見我都跟見了鬼一樣地繞道走,還套近乎?嗬!”
淩酒酒驚奇,“那你怎麼當上星君的?!”
泊塵驕傲仰頭,“咱天同宮的人少唄!”
“……”淩酒酒無語了。
一旁沉默而立的沈燼都不禁扶額低了低臉,可算知道這師徒倆一脈相承似的自信都是隨誰的了。
淩酒酒一時真有些一籌莫展了,再次趴在桌上哼哼唧唧。
完了完了那這回是真完了……
就這時,沈燼忽然起身走向門口。
“明日,卯時。”
從淩酒酒身邊路過時,他說。
淩酒酒懨懨愣了幾秒才恍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轉頭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她卻像突然有了點主心骨,眼神瞬亮。
-
第二天一早,淩酒酒如約到達天同殿前的廣場時沈燼已經到了,一身黑色勁裝負手而立在一顆古樹下,身形格外挺拔。
“沈燼!”
冬季天亮得早,卯時天色更是黑黑的,隻天際寥落地墜著幾顆星。
吐息間還蘊著濃白的霧氣。
淩酒酒今日為方便練功,換了身較輕便的束袖勁衣,脖子上纏了條毛茸茸的圍脖,一頭長發利落束起,整個人也像隻剛化了形的毛絨小動物。
她眸光亮得像初冬染了霜的烏色葡萄,徑直跑到他身前嗬嗬手跺跺腳。沈燼低眸靜看了她片傾定聲道:“你現在還有兩個選擇。”
?
“第一,去同星君們說放棄那個所謂的約定。”
這樣,至少她還能正常入長生殿,闔宮就算傳開了一點消息也不至於大麵積地為人嘲笑。
自然也是目前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最優解。
“第二,堅持你的提議。但你落下的東西太多,去甲班的可能微乎其微,你要自知。”
不用他說,她就該知道如果失敗外麵會有怎樣的聲音。
能殺死人的從來不止是利刃還有嘲諷與言語。她若是腦子清醒就該知道該怎樣權衡利弊。
“我當然是選擇第二個嘍!”淩酒酒幾乎想都沒想,小頭一揚,篤然說道:“沈燼,我說了會帶你去長生殿,就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去的!雖然我現在落下了很多,資質嘛……也說不上多好,但是你不要小看我的潛力的!我可是很有潛力的!”
哇,她曾經能夠連續熬夜一個星期啃完一整個學期的課本應付過期末考,也能生死時速一天碼兩萬字的稿趕榜,能說不叫潛力?
不就是個修仙世界嗎?不就是個甲班嗎?這世界都是她創造的,不在話下!
腦中叮地響起係統的聲音,【哇,宿主,你是不僅敢說謊話還敢說大話,你是真敢說啊。】
……你怎麼還在啊,消失!
沈燼黑色的眸微微漾動了一下漸蹙起眉,這一刻終像有些迷茫似的自語輕喃了聲:“就這麼重要麼。”
“什麼?”淩酒酒沒聽清。
沈燼卻閉口沒再說話。
不管是他入不入長生殿也好、或是有沒有人欺辱他也好;甚至他先前是不是被冤枉的、受不受刑、死不死也好……
有那麼重要麼?
從他碰見她開始,她好像一直在致力於不遺餘力地幫他。
哪怕她那些相幫讓他有時覺得微末又可笑,哪怕到現在為止有些時刻他還是為了利用她。
在他看來這世間的法則皆是利弊權衡明哲保身,命運曾予過他的所有希望到頭來都隻會讓他付諸更大的代價,那些沒由來的善意與暖意也是他承受不了的重量。
淩酒酒雖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此刻無端心也有些感慨了,歎聲說:“沈燼,多讀書才能改變命運,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讀書的。長生殿或許沒有多好,但是……”
沈燼後來離宮後,自學了一個極特殊的術法。
那術法陰詭至極短暫時間裡就讓他越破了殺破狼和諸星訣的力量,這才讓他成為那個世人眼中可怕的魔頭。
如果……如果他能夠學習到正統的術法的話,說不定,後來那一切就真的不會發生了。
沈燼凝著眸又淡淡盯了她幾秒微垂睫,終於像鬆口似的說了聲,“好。”
淩酒酒一笑。
沈燼:“那就先跑五十圈開始吧。”
淩酒酒:“……?”
你擱這軍訓呢?
-
五十圈跑完,淩酒酒一整個氣喘籲籲,捂著肚子坐在樹下說不出話。
她後悔了……她想快點放棄了。
這天同殿廣場目測就有個八百平方米,她一個大學體側八百米都能不及格的選手……也太難為人了吧!
沈燼負手看著此刻呼哧如牛的她不覺搖頭歎息,心道她這體質果真是個連剛入門的五歲弟子都比不上的。
淩酒酒其實是感覺不到小宮主的這具身體究竟有多差的,畢竟她從穿來之後感覺她的一切都和曾經的自己毫無差異。
但可能是現代人天天熬夜久坐垃圾食品導致的現代病,所以和他們這世界的許多人比是差了點。
她正吭哧吭哧喘息間,沈燼忽然伸出指尖在她身上點了兩下,她剛吸回去的一口氣還沒等呼出去立刻憋悶在了肺裡。
沈燼:“彆這麼喘氣,會灌了涼氣,也傷內息。氣沉丹元方成內息,內元調息化為靈力,試著將這股氣轉成靈力試試。”
淩酒酒就感覺一股氣在自己身體的五臟六腑心肝脾肺來回地竄,竄得她整個人都像個脹起的氣球要炸了,臉色也越來越憋紅。
等到這股氣終於穩住了不再難受的時候,沈燼又不知是從哪兒突然又變出一柄木劍,哢嚓丟到她腳邊道:
“可還記得,颯踏?”
颯踏——棲星宮的飛行之術,乘劍而行可如颯踏流星日行萬裡,厲害得甚至可以禦雲禦風。
可以說是最基本的功法了。
淩酒酒對於小宮主的記憶裡自然是記得颯踏術的口訣的,但她這段日子來無論是去哪兒都是由阿霧或其他人的禦劍術她蹭一下,自己還沒嘗試過,不由得有點虛。
“試一次,我看看。”
淩酒酒扭扭捏捏起身頂著他不容回寰的目光隻好顫巍巍走到劍前,還方方正正將他扔斜的劍擺了個角度。
沈燼輕吸氣彆了彆眼。
還挺有儀式感的。
她屏息,靜氣,努力讓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柄木劍上。
然後凝神聚力念口訣。
“風衝雲嵐,碧落凝纖,劍破蒼穹,生生不息——起!”
一縷風過。
木劍紋絲未動。
“……”她舔舔唇角尷尬地看了看他神情複雜的眼,深吸一口氣開始試第二次。
“風衝雲嵐!碧落凝纖!!劍破蒼穹!!生生不息——起起起!!!”
“……”沈燼蹙眉按了下耳朵,“不是喊越大聲越有用的。”
“……”
他指尖忽地一揮,一股如霧似雪似的靈氣就在他指尖蕩開,木劍也突然像被注入了靈魂倏地朝遠處飛去。
而後木劍在遙遠半空轉了一個彎,又利落地朝這邊直飛而來,劍尖直朝著淩酒酒的方向。
淩酒酒驚訝地看著那柄劍尖向自己,整個人就像被定在了原地呆若木雞。直等到劍尖就要刺破她頭的一刹那,倏地就定格在她額頭兩寸的位置停住。
淩酒酒驚駭盯著那個劍尖大喘氣,沈燼指尖一收木劍落地。
“再試!”
這一次,淩酒酒也學著他的樣子不喊了,努力咽咽口水凝神到劍上蓄力。
風衝雲嵐,碧落凝纖,劍破蒼穹……
沈燼就看著她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兒似的渾身都在發力臉色也越憋越紅,不覺自己呼吸都屏住了低聲,“氣沉丹元,穩住內息,將你的所有氣力壓下來都凝聚在劍上,穩住。”
好,穩住,穩住!穩住——
她越穩越憋,越憋越紅,整張臉都快要成豬肝色了。
地上的劍突然極微極微地一小幅度顫動!
正當沈燼覺得就要初見成效的時候,隻見淩酒酒驀地唇齒微張發出了一道聲,“嗝~”
“……”
淩酒酒垮臉,“我的……靈氣……好像嗝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