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1 / 1)

祝餘是一個人回來的。

師姐還有要事,且要向宗門稟告此次豐城發生的事,便先她一步回宗門。

她提著手中的燒雞走進客棧,唇角微勾,眼中蕩漾著絲絲縷縷的笑意,如春日裡飛燕輕略水麵時驚起的圈圈水紋,雖清淺卻讓人印象深刻。

都說狐狸愛吃雞,雖然既白早已是九尾狐妖,但應該也會喜歡吧!

想起既白,她本就含笑的眼眸,更是溫柔了幾分,眼底細碎的光,一如盛夏深夜的點點螢火。

腳步不由得快了幾分,青絲末端蕩漾,畫出一條彎曲弧線,她走上樓梯,繞過長廊,竟覺得這小小一段路是如此的漫長。

終於來到門前,祝餘迫不及待的推開門,她撞進一雙澄澈好看的狐狸眼裡,如山林中清可見底的山泉,讓她心安。

她自然沒錯過他眼底的擔憂與急切,祝餘眼中笑意漸深,若說之前是細碎螢火,那現在便是在月光下肆意綻放的蓮花,將自己的美毫無保留的盛開。

祝餘愉悅出聲:“既白是在等我回來嗎?”

在她灼灼目光下,既白用力點頭,好看的狐狸眼直視她,似乎是被她眼中的灼熱燙到,他突覺臉上一熱,慌不擇路的低下頭。

可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避開,於是他又抬起頭看向她,臉上依舊熱,心也跳的厲害,他眼神飄忽,眼中有著糾結,費了好大的勁,才朝她說道:“我,我很擔心你。”

聽言,祝餘由心的輕笑出聲,悅耳輕笑如春風下的風鈴一般好聽,她克製不住的抬手,摸了摸他手感甚好的發絲。

祝餘心中一陣歎息,好想將他抱進懷裡,用力去感受他的氣息,可她不能,現在還不時時候,她怕嚇到他。

心裡雖如此想著,可她眼中的灼熱並未減少半分,她的愛是炙熱直白而又濃烈的,對他,她向來不會掩藏。

她要他知道,要他感受到,想他接納,想他對她也能有幾分有意。

祝餘依依不舍的收回手,輕哄道:“彆怕,我回來了。”

“看,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說著晃了晃手中香味四溢的燒雞。

既白果然被吸引了,鼻尖輕輕一嗅,好看的狐狸眼瞬間發亮的看著她,“好香。”

祝餘輕淺一笑,若是此刻他的狐狸尾巴在,她都能想象到會搖晃成什麼樣子,她看向他空蕩蕩的身後,沒有可惜,隻有心疼。

喜歡,便是憂他所憂,喜他所喜。

祝餘眼中含笑,將燒雞遞給他,“都是你的。”

既白狐狸眼直勾勾的盯著燒雞,迫不及待的打開。

看的祝餘忍不住感慨,當真是隻小狐狸啊!

既白垂眸看了看香噴噴的燒雞,又看了看含笑看他的祝餘,思考幾秒,極為心痛的扯下一隻雞腿遞給她。

“給我的?”

“嗯,你吃。”

既白藍色的狐狸眼心痛的盯著這半隻雞腿。

祝餘看出他臉上的心痛,生出逗弄的心思,接過雞腿,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當真要給我?”

“嗯。”他用力點頭。

“那我還想要一隻雞腿。”

既白狐狸眼眸圓睜,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似乎是在控訴,你怎能如此。

祝餘像是沒看到,依然笑的如沐春風。

既白低頭,深思幾秒,滿臉不舍的扯下另一隻腿,然後快速塞到她手裡,抱著剩下沒多少的燒雞匆匆後退。

似乎是怕她還要跟他搶。

祝餘低頭看向一左一右兩隻手中的雞腿,失笑出聲,縱然沒了記憶,可他依舊未變。

祝餘抬步走向他。

見她走來,既白水汪汪的狐狸眼看著他,似乎是在說,沒有了。

祝餘重新遞還一隻雞腿給他,他淡藍色的狐狸眼中儘是不解。

“我隻吃得下一隻,這隻你幫我吃,好不好?”

既白扭捏著,不情不願的接過,全然不知他眼底的欣喜早已將他暴露。

祝餘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情是格外的愉悅。

她看向自己手中的雞腿,燒雞啊,她也有好多年沒吃到了。

祝餘眼中浮現懷念神色,她記得爹爹也總是會將雞腿分成兩份,一份給娘,一份給她,哪怕有多的,也要先問問她和娘親,她和娘親不吃了,爹爹才會吃。

她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好奇的問過爹爹,爹爹是不愛吃雞腿嗎?

爹爹抱起她轉圈,拿下巴的胡茬刺她,逗得她咯咯笑,爹爹說,“爹爹更愛囡囡和阿娘。”

那時她聽不懂,但現在她明白了,愛,讓他自願的將更好的留給所愛之人。

祝餘眼中濕潤,低聲呢喃:“爹爹阿娘,囡囡想你們了。”

祝餘朝著窗外天空看去。

——

祝餘正閉眼打坐,領略著師姐新教授她的那套劍法,忽覺身前有人,她平緩的睜開眼,看向滿眼糾結的既白,“怎麼了?”

她感受到他已經在她這徘徊一會兒了,隻是不知何事讓他如此糾結。

“我。”既白欲言又止,眼中仍在糾結。

祝餘不知他為何事糾結,但她含笑看著他,似安慰又似承諾,“隻要你需要,我就在。”

既白又糾結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她的話語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他終於下定決心。

好看的狐狸眼信任的看著她,“你,你之前不是想看我的狐耳狐尾嗎?”

“現在可以了。”

他心中依舊抗拒這件事,但她給他好吃的燒雞,他想感謝她,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思來想去,便想到這個辦法。

祝餘斂眸思考片刻,點頭,“好。”

她知他抗拒,也知他害怕,但隻有明白發生了什麼,她才能幫他,也想幫他。

“我,我可以拉著你嗎?”既白狐狸眼濕漉漉的哀求道。

對於他,她有求必應。

祝餘毫不猶豫的伸出手。

既白修長的雙手立即抓住她的手,仿佛墜於黑暗中的人迫切的想要抓住一束光,她的手常年握劍,極有力卻又參雜一絲獨屬女兒家的柔軟,給予了她麵對恐懼的力量。

在她的目光下,既白的一頭青絲無風而動,黑色從發尾褪去轉變為亮眼的銀色,身上的衣服也逐漸變成了她曾所熟悉的紅色,漂亮的狐耳從銀發裡冒出,正無措動著,身後是三條明晃晃的狐狸尾巴。

祝餘目不轉睛的盯著三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眼中陰沉一片,如看不見底的幽深深潭,這裡應該是九條尾巴才對。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九條尾巴如今隻剩三條,他如何能不抗拒,如何能不害怕。

究竟是誰斷了他尾巴。

一股憤怒充斥在她心間,祝餘眼中疼惜,手輕輕撫摸上他僅剩的三條尾巴。

聲音細若蚊聲:“我會幫你報仇的。”

她無條件的站在他這邊。

祝餘抬頭,卻見他正閉著眼,藏在銀發裡的狐耳不時俏皮動一下。

察覺到他的不安,祝餘反手回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不再猶豫,將人抱進懷裡。

她知她現在不該如此孟浪,可她心疼。

“彆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所有傷害過你的人,我都會幫你找出來。”再一一鏟除。

在她一句一句有力的話語下,既白終於睜開了眼睛,這次他的心裡不在害怕,反而被另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包圍。

這種感覺很奇妙,似白雲般柔軟,卻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甜,他覺得安心,也很喜歡。

祝餘安慰著他,心裡則想著另一件事,師姐走時告訴她,宗門內有長老感應到,離這千裡之外的桃源城將會開啟一個秘境,這個秘境此前從未開啟過。

未出現過的秘境,代表未知的危險,但同時也代表著機緣。

此前,她還在猶豫,但現在她想法堅定,她必須更快的變強,才能保護既白,才能將曾傷害過他的人斬於劍下。

——

祝餘已確定好要去桃源城,定於兩日後出發。

豐城因地處偏遠,靈氣稀薄的原因,很少有修士會來此,豐城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也因此民風民俗被極大的保留了下來。

機會難得,她打算趁著這兩日帶著既白體會一番在走。

夕陽一點點落下,白天與黑夜交替,豐城的夜晚悄然到來。

雖已入夜,外麵的街道上卻仍是不絕於耳的熱鬨聲,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

祝餘站在窗前看了片刻,看向身後的人,“要不要出去?”

既白逗弄白鵲的手一頓,立馬抬眸,瘋狂點頭,“要。”

他可是豎著耳朵聽外麵的聲音好久了。

白鵲生無可戀的飛回祝餘肩上,親昵的蹭著她,終於能休息了。

逗狐狸玩也太累了。

這該死的狐狸一直戳它屁股,偏偏主人還偏心這狐狸的緊。

嗚嗚嗚,它再也不是主人最愛的鳥了。

祝餘好笑的看著它這樣子,含笑的目光掃過既白。

既白好看的狐狸眼無辜的撲閃撲閃眨著,他什麼都沒做,眼底的心虛卻怎麼都藏不住。

祝餘拿出一顆靈果放到桌上,再將肩上的白鵲拿下來,讓它吃靈果。

白鵲點著頭輕啄起來。

她起身,走到既白身側,自然的牽住他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