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我們的魚形尼達是由魚肉和深海茴香等辛香料經過捶打,烘乾後製成的……”

流動攤販上的婦人絮絮叨叨地介紹著自家餅乾的特色,西爾芙心不在焉地聽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始終對剛剛修女辛西婭說的話有些在意。

“好了,這是您的魚形尼達,請拿好。”

聞言西爾芙條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接,卻和碰巧伸出手來的德拉文撞個正著。

她一驚,猛地抽回手,可老板娘遞出紙包後已經鬆手,眼看著剛剛做好的餅乾就要灑在地上,德拉文長腿一邁,穩穩地接住了搖搖欲墜的紙包。

將還冒著熱氣的餅乾遞到西爾芙麵前,德拉文靠近了些,低聲道。

“小姐還在在意剛剛的那件事嗎?”

“什麼?”西爾芙一把奪過餅乾,嘴硬道,“不關你事。”

德拉文還欲再調侃兩句,就聽見老板娘道:“一共是八十羅比。”

德拉文聞言無奈地從袖袍裡掏出硬幣遞給她,緊接著就聽見老板娘笑眯眯的開口:“小情侶吵架隻要吃了我們家的魚形尼達很快就會和好了。”

“什麼?”

還沒等德拉文反應,就看見不遠處聽見這話的西爾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惱羞成怒地舉起手杖來砸自己的腦袋,而是跺了下腳,然後飛也似的逃離了這個攤販。

笑容再次掛上德拉文的嘴角,他衝身後不明就裡的老板娘微微躬身:“那就借您吉言了。”

隨後就抬腳,不緊不慢的跟在大小姐氣呼呼的背影後。

她慌慌張張的反應反而更應證了德拉文的猜想。

還有什麼比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終於開竅更讓人興奮的事嗎?

他惡劣地想著。

……

“應該就在前麵了。”經過剛剛的冷靜,西爾芙耳垂上的熱度終於降了下來。

看著眼前一條條陰暗潮濕的小巷,她不由得四處打量起來。

“應該是在最前麵那條吧。”德拉文突然靠近,看著她手中的照片道。

“好痛!”隨後果不其然挨了西爾芙一手杖。

“哼!”西爾芙揚起下巴,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

“德拉文,你最近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她說著揚了下手中閃閃發亮的手杖,“看來,有必要給你好好上一節禮儀課了。”

看著她意味深長的樣子,德拉文的額頭上冒下一滴豆大的汗珠:“……倒也應該沒有這麼嚴重。”

“怎麼會,”西爾芙眯起那雙貓一樣的眼笑了,“所謂仆人的懈怠就是主人的縱容。”

德拉文聞言悄悄後退了步。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西爾芙聽見最前麵的小巷子裡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她和德拉文對視了眼,暫時壓下了手上的手杖,兩個人躡手躡腳的朝聲音來源處走去,像疊羅漢似的趴伏在牆邊上,隻見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巷尾處,嘴裡叼著一隻煙霧繚繞的雪茄。

“這個男人一定非富即貴,”西爾芙斷定道,“他身上的西服是意大利手工定製的,我隻在爸爸那裡看過同款。”

德拉文聞言又重新把視線放回男人身上。

西爾芙說的應該是真的,因為眼前男人的衣著、物件都彰顯著他不凡的身份,高大挺拔的背影,筆直的脊梁,一看就是沒被生活的重擔壓垮過。

“那個雪茄則是來源於東亞,我在爸爸的書房聞到過相同的味道……”她說著停了下來,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爸爸!?”她猛地站起身,腦袋撞在上方德拉文的下巴上。

德拉文發出一聲低吟,吃痛地向後仰去。

聽見響聲的男人回過頭,隻見一個粉色的身影鑽進了自己的懷抱,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抱住懷裡小小的一團。

就看見少女仰起頭,睜著一雙清澈的湖藍眼眸笑嘻嘻地看向他撒嬌道:“爸爸,我好想你。”

他一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捏了把女兒的臉頰,語氣裡是說不出的寵溺:“胡鬨,下次走路不能這樣莽莽撞撞了,萬一摔倒哪怎麼辦。”

西爾芙笑眯眯地抓住他的衣擺輕搖:“沒事的,我知道爸爸會接住我的。”

埃倫斯特公爵雖然神色中還是有些不太認同,可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摸了摸女兒毛茸茸的頭頂,隨手將雪茄熄滅在牆上。

“對了,爸爸,你在這裡做什麼?”

說著西爾芙就好奇地探出頭來,去看男人身前的擺放著的物品,隻見眼前灰敗潮濕的牆角被擺了一束潔白的雛菊。

“難得回來一次,就想順便來這裡看一下,”埃倫斯坦公爵的聲音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哀傷,“來打聲招呼吧,小西爾芙。這是艾米莉亞時離開的地方,她生前是你媽媽最好的朋友。”

一陣微風拂過,那潔白花瓣中的淺黃花蕊順著風的流向正輕輕搖擺,西爾芙靜默片刻,隨後雙手合十,虔誠地在心裡禱告起來。

“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埃倫斯坦公爵疑惑的聲音在頭上響起,西爾芙脊背一僵,大腦在此刻飛速運轉起來,片刻才抬起頭打著哈哈道:“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到這裡來的,順便想看看媽媽會不會在這裡出現。”

“是嗎?那有發現嗎?”埃倫斯坦公爵顯然很擔心妻子的下落。

“沒,一點都沒有。”西爾芙低下頭。

埃倫斯坦公爵笑容帶上些許苦澀,隻是沉默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頂。這時,他餘光終於瞥見在一旁佇立許久的古怪鬥篷男,再開口時,話語中帶上些許疑惑。

“西爾芙,這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西爾芙聞言頭皮都快要炸開了,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眼前尷尬的處境。

“呃,這個………”

怎麼解釋才好啊!

她瘋狂在內心怒吼。

絕對不能跟爸爸說那個契約的事。

她忽然靈機一動,避重就輕道。

“呃……這是我新雇傭的仆人。”

聞言,埃倫斯坦公爵仔細打量起站在不遠處的德拉文。

這麼溫暖的氣候裡卻還穿著一身嚴嚴實實的黑鬥篷,像是有什麼怪癖的樣子,而且從剛剛開始一直默不作聲,估計性格也不太好。

這麼想著他皺起了眉頭,剛要開口,就被西爾芙打斷了。

“我肚子餓了,我們快點回去吧,爸爸,彆管那個家夥了。”說完她沒有給埃倫斯坦公爵反應的機會,扯著他的衣角就往約瑟夫人家的方向走去,“這些天一直承蒙約瑟芬夫人的照顧,你可一定要好好答謝她。”

還是先不告訴爸爸,關於媽媽和十年前那件事的關聯吧,否則他肯定會以太危險為由禁止她調查的,甚至還會強硬的把自己帶回莫塞,那樣收集起來的線索就真的斷掉了。

攥著埃倫斯坦公爵衣角的手緊了緊,下定決心後,她仰起臉,對著埃倫斯坦公爵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

看著遠去的兩個人的背影,德拉文隻覺得刺目不已。

雖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西爾芙的親生父親,可他還是不可抑製地感受到了嫉妒。

嫉妒那個男人能夠名正言順的站在西爾芙的身側,而不是像他一樣,隻能躲在西爾芙身後的影子裡,窺探她的一切。

可沒關係,隻要時間足夠,他有自信,總有一天會讓西爾芙愛上自己。

想到這裡,他抬起腳,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所以,我們才會暫時借住在約瑟芬夫人的家裡。”說完一路上遇到的艱難險阻(當然,隱去了關於契約和血色鳶尾案的事情),西爾芙端起手邊的紅茶一口氣飲了大半。

幽暗的房間裡,落針可聞,埃倫斯坦公爵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手邊的桌子,緊皺的眉頭從剛剛開始就沒展開過。

“抱歉,爸爸,我沒想過把你牽扯進來,可當時在列車上實在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不然就要趕不上開往這裡的輪船了。”說到最後,可能是因為心虛,西爾芙幾乎是聲若蚊呐。

埃倫斯坦公爵聞言疲憊地按住自己的眉心:“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怪罪你,小西爾芙。讓我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你居然和一個連環殺人犯待在同一輛列車上一天一夜,這簡直是太胡來了!萬一你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你讓我該如何是好?”

“沒事的爸爸,”西爾芙靠近了些,討好地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總之,下次絕對不允許這樣了,”麵對女兒的撒嬌,男人還是決定硬起心腸,他站起身,“不然我將會考慮是否要限製你的出行計劃。”

“好吧。”西爾芙苦著一張臉,不情不願道。

看著女兒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埃倫斯坦公爵放緩了語氣:“好了,彆不高興了,快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吧。”

“什麼?”西爾芙一聽眼神就亮了起來。

接過男人帶來的禮盒,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西爾芙幾乎被眼前美輪美奐的禮服晃花了眼。

“快去試試吧,期待你在今晚舞會上的驚豔亮相。”男人輕聲道。

“嗯!”西爾芙重重地點了下頭,抱著盒子就開開心心的出門了,獨留男人一個人在門合攏後的陰霾裡佇立。

滿意地看著鏡子前的自己,西爾芙提著裙擺轉了一圈。

在確認禮服沒有問題後,這才坐在梳妝台前佩戴起隨禮服一起送來的首飾。

餘光瞥見妝奩裡靜靜躺著的珍珠耳墜,西爾芙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手中價值千金的藍寶石耳墜,拿起了一側的珍珠耳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