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克萊斯特率領一隊精兵,帶著整整一馬車的證據,旁若無人地穿過邊境,直抵魔宮,要求麵見魔王。
魔界境內多霧霾黑雲,空氣質量很差。等人的功夫,克萊斯特和一眾將士們連連咳嗽,後悔沒帶個口罩。
過了一會,使者領著魔王和薑宛白一同出現。
精靈族眾人看了眼毫發無傷、腳步輕快的薑宛白,又看了眼旁邊麵無表情,甚至略顯尷尬的魔王,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諸位早啊。”
魔王輕咳兩聲,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長長的羊皮紙,在薑宛白的監督下開始聲情並茂地朗讀:
“本王昨晚痛定思痛,對於盜采精靈國礦山、私自囚禁精靈少女、欺騙並利用矮人族擋刀等行為,感到十分後悔且抱歉。特寫此文章,細數罪行,表達歉意。
“……
“最後,我並不奢求各位的原諒,但懇請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我願意賠償一切物質和精神損失,在世界範圍內公開道歉,並親自前往受害家庭道歉。”
讀完後,魔王的脊背看著都彎了不少。
埃麗卡聽著這熟悉的遣詞造句風格,一下子腦補出了昨天薑宛白按著魔王反複修改措辭,挑燈夜戰的畫麵。
宛白,女人中的女人!
薑宛白看熱鬨不嫌事大,蹬蹬蹬走下台階,跑到克萊斯特旁邊虛心求教:“你有沒有要補充的?”
克萊斯特晃了晃神,終於從震驚裡緩過來:
“魔族出入精靈國要走正規流程,嚴禁非法偷渡,稍後我會讓人擬了條約細則送來。再有此類行為,精靈國會直接宣戰。”
“好。”
雙方會麵進行的過分順利,轉頭魔王便吩咐侍從,設宴招待精靈族的貴賓。
幾人在一處休息室落腳歇息,薑宛白向他們講述了昨天自己被抓後的經曆,以及魔族做出此事的動機。
“獻祭精靈少女,緩解極端惡劣天氣?”克萊斯特聽得眉心蹙成一團,“他沒長腦子嗎?還偷我們的人獻祭……”
“大概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得虧他有賊心沒賊膽,否則現在這塊地已經被我踏平了。”
克萊斯特兀自氣了一會,想起他們來時的情況:
“不過他們的天氣是挺不好的,來的路上我還以為是魔族特色……原來是自己作的。”
“嗯,他們等會可能要請你們幫忙。精靈族是不是很擅長那個元素平衡術呀?”
“賽薇亞拉的元素平衡術很好。等會我們可以借機多要點錢,順便要座礦山,怎麼樣?”
克萊斯特的算盤打得啪啪響,笑眯眯地問,
“你有沒有想要的?塔羅牌也可以跟他要點。”
薑宛白想起什麼,立刻一摸口袋,開開心心地掏出牌跟他炫耀:“我已經坑他不少了。限量版哦!!”
克萊斯特看著她彎彎的眼睛,跟著笑了一下,又酸溜溜地開口:“我也可以給你買。”
眼看著薑宛白又露出那一副“我不嫌多”的表情,克萊斯特迅速掏出一張牌,在她破壞氛圍前打斷:
“我來之前抽了張牌。你說可以找你解讀,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手心裡,靜靜躺著一張戀人牌。
薑宛白愣了愣。
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怎麼也說不出口,思考幾秒,她忽然抓到一個漏洞:
“你的問題是?”
“問題?”克萊斯特懵了,沒想到這一環。
“當然,塔羅牌有問才有答。”薑宛白鬆了口氣,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可怕,很官方地補充,
“你抽的這張牌,有很棒的合作夥伴的意思。可能是在說我們合作愉快哦。”
沒想到是這種解讀,克萊斯特嘴角的弧度壓下去了一些:“這張牌……是合作的意思嗎?”
薑宛白硬著頭皮點頭。
克萊斯特聽得似懂非懂,心裡後悔無比。
昨天晚上,他翻找半天,才挑了這張看起來暗示性極強的牌,把自己緊張得半死,結果釋義和名字居然差了十萬八千裡。
完了……宛白肯定是不喜歡他。
身側,薑宛白也緊張地一直揉捏手邊的裙擺,不知道克萊斯特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抽出這張牌。
戀人牌確實有表示合作關係的意思,但她剛剛第一眼看牌,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示愛的氣息。
誰在示愛?示愛給誰看?
……不會是她吧?!
薑宛白的臉色驀地一紅,猛地低下頭,心跳如擂鼓。
不可能不可能。克萊斯特都沒有問問題,這牌一定是不準確,隻能說明他們是很好的合作夥伴罷了。
沒等她自我疏導完畢,麵前的人又冷不丁地直球開口:“那個……我想你了。”
“?”
在戀人牌之後猝不及防地接上這麼一句話,薑宛白嚇得差點退出三尺外。
她茫然又無措地抬頭看他,眼見著克萊斯特的眼尾慢慢垂了下去,一時有些不忍心,斟酌著開口:“其實我也……”
“宛白,過來一下!”
身後,賽薇亞拉救世主一般的聲音忽然傳來。
薑宛白立刻解脫起身:“不好意思,那個……賽薇亞拉好像找我有事,回聊。”
兩人走到角落坐下,不幸的是,賽薇亞拉也沒放過她。
“你覺得王子殿下怎麼樣?”
“噗——”薑宛白剛抿了口茶想平複心情,差點繃不住噴出來,“這個……挺好的。”
“哎呀,寶貝你放心說,我不告訴他。這是咱倆的小秘密。”賽薇亞拉一邊說著,一邊往薑宛白那邊靠了靠,順勢摟上她的胳膊,態度十分令人信服。
“那我真的說了?”沒有誰能抵擋住姐妹談心的氛圍,薑宛白嘿嘿笑著開口,“我覺得他……好容易臉紅!有點可愛。”
賽薇亞拉頓時露出一副我懂你的姨母笑:“哦~你喜歡純情款的。”
“……我隻是單純覺得反差萌,你不要曲解啦!”
“你臉紅的時候也可愛。”賽薇亞拉伸手戳了戳薑宛白的臉頰,笑個不停,“好軟。”
兩個女孩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開始動手動腳地打鬨起來,笑聲一片,和不遠處孤獨寂寞的克萊斯特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一會,薑宛白倚著沙發合眼休息,賽薇亞拉立刻縮到旁邊悄悄給克萊斯特發信息:“殿下,我覺得你倆有希望。”
“她跟你說什麼了?”
“這是我倆的小秘密。建議你多多賣萌,我隻能說這麼多了。”
克萊斯特還記著自己剛剛被她毫無眼色地打斷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不是我讓你去刺探的嗎,怎麼變成你倆的小秘密了?”
“上司和姐妹比起來,我當然要先捍衛姐妹的隱私和幸福。”賽薇亞拉回答地正義凜然。
“賽薇亞拉……你悄咪咪地在乾什麼呢?”薑宛白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就看見賽薇亞拉偷感十足地縮著脖子弓著背,麵朝牆壁發信息。
“我在捍衛你的幸福!”賽薇亞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薑宛白聽得雲裡霧裡,努力思考了幾秒鐘,就又困得睡著了。
午宴。
魔王坐於首座,舉杯致辭:
“我代表魔族王室單方麵增加一個條約。後續一百年內,精靈族如遇危機或困境,魔族願意隨時出兵相助。”
“那就謝謝閣下的好意了。不過您想要的元素平衡術,光賄賂我們恐怕不夠。”
克萊斯特隨意地點點頭,遙遙舉杯示意,又指向賽薇亞拉的方向,
“精靈國最擅長元素平衡術的是這位女士,這麼消耗法力和精神力的大法術,我們做不了主,您得先得到她的點頭。”
他語氣裡的刁難和挖坑幾乎毫不掩飾,但魔王隻能硬著頭皮點頭,問賽薇亞拉想要什麼。
賽薇亞拉先是和克萊斯特對視幾秒,很快會意:“礦山。你們盜采了我們一座礦山,我們再要一座,不為過吧?”
一上來就是獅子大開口,魔王的心在滴血,但還是點頭同意下來。
賽薇亞拉又轉頭看看薑宛白,露出一個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錢。越多越好。”
“……好。”
眼見著賽薇亞拉就要光明正大地征求完全桌人的意見了,魔王忍無可忍地打斷,“女士,你自己想要什麼?”
賽薇亞拉立刻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順勢說出自己的要求:“我聽說魔族禁書庫裡有一本古書,叫《曆代魔王野史全收錄》。觀賞性極佳,不知能否一閱?”
“我等下就讓人拿給你。”魔王聽得頭皮發麻,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克萊斯特欣賞了一會魔王無聲崩潰又不敢反駁地樣子,笑吟吟地補刀:“那陛下準備什麼時候移駕精靈國道歉?”
魔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日後。我又不會跑,好歹讓我歇會啊。”
留意到薑宛白在飯桌上昏昏欲睡的樣子,克萊斯特便乾脆利落地起身,語氣客套地道彆:
“國內還有事務沒有處理完。既然如此,我便帶人先行離開了。我的手下戴倫會留下來跟進後續流程。期待下次見麵。”
“王子殿下一路順風。”魔王的臉都快氣成豬肝色了,懶得再跟他裝模作樣,揮了揮手,隨便遣了個人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