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案(1 / 1)

克萊斯特哪裡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反駁的說辭,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宛白。”

“……”

薑宛白好幾天蓄起的彆扭情緒,隻消這一句話就被衝淡了。

明明連一句像樣的安撫都沒有,可是他一開口,就好像又變成了她熟悉的樣子。

薑宛白理不清原因,又不想讓他看出自己淩亂如麻的情緒,隻能語氣官方地問:

“要占卜嗎?”

聞言,原本局促站著的克萊斯特臉上忽然染上笑意,沒出聲,拉開椅子在對麵坐下了。

“你笑什麼?”餘光不小心瞥見他彎彎的眼睫和直直望向她的眼睛,薑宛白迅速移開眼神。

克萊斯特似乎仔細斟酌了一會用詞,但又找不出更合適的描述,於是撐著下巴依舊笑著望她:“幾天沒見,你還是……好可愛。”

他的語氣太過真誠,薑宛白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偏著頭很輕地哦了一聲。

很快,克萊斯特便斂了笑意,從戒指裡找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這個送給你。回來時碰巧看見,感覺很適合你。”

薑宛白受寵若驚地打開,深黑色的絨布上放著一串白玉菩提。

雖然菩提手串在現代已經很常見,但它最早起源於亞洲,在這個地界“碰巧”買到可不容易。

“謝謝你呀,很好看。這是我來……精靈國之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薑宛白開開心心把手串戴在手上,襯得膚色和珠串一色的雪白,支起手腕展示給麵前的人看。

“第一份嗎?”克萊斯特揚起的嘴角忽然頓住了,隨即鄭重開口,“我以後還可以給你送很多份。”

“不用破費,有這個就已經很開心了。”

欣賞了一會手串,薑宛白忽然問起一個毫不相乾的話題:“對了,這幾天的遊行,你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克萊斯特臉上的笑意淡了。

“他們離我很遠,我什麼都聽不清,隻能坐在敞篷馬車上揮手,還要做出一副斂容肅立的樣子,臉都僵了。”

克萊斯特說得有些委屈,十分沒有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聲音輕得近乎呢喃:

“他們的屋子那麼小,卻要住那麼多人……如果精靈宮殿修的小一點,他們是不是就不用那麼擠了?”

薑宛白張了張口,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他們都很清楚。但目前誰都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解決,便隻能在無人時悄悄抱怨幾句。

一陣緘默後,薑宛白伸手理了理克萊斯特散在桌麵上的頭發,溫聲開口:“累的話就趴會吧,我幫你看著門口。”

薑宛白的占卜術在矮人族一戰後名聲大噪,常常有貴族找她指點迷津,出謀劃策。塔羅館一下子忙了起來,快樂摸魚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周末難得空閒,她便決定回西米烏斯城看看。

沒了她的連日搜刮,城外的野果又掛滿了枝頭。薑宛白順手摘了一串擦了擦,往嘴裡一丟。

和記憶裡的味道一樣,刻骨的酸澀裡夾雜著一點甜,汁水倒是充足。

城裡的人也沒怎麼變。

薑宛白剛站到甜點攤前,精靈攤主就下意識地開始吆喝,頓了幾秒,又揉著眼睛發現不對:“宛白?……你回來了?”

“嗯,早上好啊叔,我來買點麵包。”薑宛白一邊對他笑著,一邊拿了個托盤,像進貨一樣猛猛往上放麵包,“最近生意怎麼樣?”

“還是那樣,普普通通吧。有時候忘了你已經走了,留了吃的也不知道能塞給誰……哎,不用稱,直接拿走吧,不收你錢。”

“我就說你們不可能每天都剩那麼多賣不完。總是特地給我留,我不拿你們還生氣。”薑宛白還是淡淡地笑著,堅持道,“稱一下吧,不收錢我也要生氣的。”

“給你留那麼多,你還不是每次隻挑點小的就跑……現在還回來照顧我們生意。”

精靈攤主歎了口氣,依言給她稱了,收了錢,又指指隔壁,

“王姨她們的攤子你也去看看吧。聽說你立了功,大家都誇你呢。”

謝過他,薑宛白順著石板路往裡走,一邊買,一邊往空間戒指裡放,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也不知是因為她現在小有名氣,還是她的麵容看著親切,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向她問好,竟無端產生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剛剛穿越時,她是在這些人的幫扶下活下來的,那麼,這裡也算是她的第二故鄉吧。

一路走到最後一個小攤,攤主是個矮人,說什麼也不肯收錢:

“之前我們國家才剛剛打了精靈國,我不能收你的錢……”

恍惚間,薑宛白好像看見了幾天前的自己,認真道:“為什麼不收錢?你也想和精靈族宣戰?”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想。”矮人嚇了一跳,以為她是來問罪的,連連搖頭。

“那答案就很明顯了。國家的罪行,怎麼能隨意加到個人的頭上?資源匱乏的解決方法明明有很多,進口、替換其他能源……是他們選擇了戰爭。”

矮人攤主懵懵懂懂地點頭,收了錢,又叫住薑宛白:

“那個……你可不可以去和王姨聊聊?”

“我剛從那邊過來,她怎麼了?”

“她這幾天不太對勁,眼睛常常腫著……我們問她,她又不肯說,一直說自己沒事。”

薑宛白點了點頭,拿了副牌走到王姨旁邊,非常自來熟地在攤前坐下:“王姨,你有沒有什麼心事想問問塔羅?”

王姨已經上了年紀,卷曲的銀發垂在兩側,望著她笑了笑:“這東西真的這麼神?”

“嗯……不保證永遠準確,但您可以試試。”薑宛白又往前挪了挪,耳朵湊近了些,“您悄悄告訴我,我問問它。”

王姨又笑了,臉上的褶子堆了一層又一層,遮不住她眼裡的慈愛:“算啦,我不問了。是不是他們讓你來找我問的?”

“是。”見套不出話,薑宛白索性攤牌了,“您和我說說唄,問牌哪有問您來得有用?”

“你啊,就會說些俏皮話哄我……”老人伸手在薑宛白的額頭上點了點,笑容淡了,又歎了口氣,“我家姑娘看著也和你差不多大,嘴甜,見人就笑,我總不舍得罵她。”

“我記得您之前跟我提過,她不是去找工作了嗎,現在怎麼樣了?”

“丟了。”

“丟了?!”薑宛白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小腿被凳子磕了下也沒在意。

“哎,你怎麼比我這個老的還激動……坐,坐下說。”

“怎麼丟的,多久了?有沒有告訴警.察?”

王姨困惑地看她:“那是什麼?”

薑宛白意識到自己急糊塗了,把這裡當成了現代,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坐了下來:

“就是附近的守衛或者領主。這麼大的事,好歹也告訴我們,大家可以一起幫著找呀。”

王姨聞言,聲音又壓低了些:

“你不知道……最近城裡好多家的女兒都丟了。失蹤的很詭異,沒人敢大肆宣揚,怕惹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薑宛白聽得眉毛直皺,一邊發信息給克萊斯特彙報異狀,一邊繼續追問:“丟多久了?大家失蹤的女兒有什麼共同特征嗎?”

“我女兒是一周前失蹤的。後來我才打聽到,城裡也陸陸續續的有女孩失蹤,據說都是年輕貌美的精靈少女。”

薑宛白更震驚了:“慣犯老流氓??”

作為塔羅師,她見多了打著玄學的借口乾缺德騙人勾當的人。

不少所謂的臟東西,都是凶手為了逍遙法外扯出來的借口,逼受害者緘口,騙無知者入網。

“您女兒在哪裡丟的?那個什麼不好的東西,具體是什麼?”

王姨領著薑宛白進了屋,指了指側邊的房間,眼神暗了些:

“她晚上還睡在這裡,第二天就不見了。被子還亂著,像是睡夢中被人擄走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就是覺得房間裡陰森森的……他們都說不要聲張,彆連累了其他人。要不,你替我問問有沒有人能管?”

房間裡確實不大對勁。推開門,一股腐爛植物的味道撲麵而來,夾雜著一些陳舊草藥味,讓人覺得不適。

但薑宛白到底隻是個靈性不錯的普通人,就是瞪圓了眼也看不出什麼淵源,隻能囑咐道:

“您平時少進這間房。我已經把情況彙報給精靈王子了,您放心,就算他們不查,我也一定儘力幫你找。”

“好,好,我相信你。”王姨挽著薑宛白的手輕輕拍了兩下,聲音有點悲傷,“但是姨希望……你不要參與這件事了。”

薑宛白懵了:“為什麼?”

“你是個好孩子,那些人這麼喪心病狂,萬一你把自己搭進去怎麼辦?我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能再看著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薑宛白聽得感動,笑嘻嘻地往她懷裡拱:

“原來王姨是擔心我呀。沒事的,到時候派誰來調查還不一定呢。再說,萬一我不僅沒事,還把您女兒找到了呢?”

說罷,薑宛白擺擺手就往門外走,生怕她再出言拒絕:“你跟左鄰右舍的說一說哈,大家都擔心您呢。等我消息!”

“哎,這孩子……路上小心啊!”

坐馬車回宮的路上,薑宛白越想越不放心,決定以後要多抽空回來看看。

好在克萊斯特的信息回複的很快:

-問了一圈,是有這個情況。

-此前宮中並沒有負責查案的正式官職,就一直被壓著沒報上來。

-我等下去問問父王,可能要抽調彆的人手去查。

薑宛白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既然人手不足,乾脆讓她去查好了。

這輩子沒毛遂自薦過的人,反複斟酌著打出一行字:

-如果缺人的話,我能不能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