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娘娘活過來了!”
“藥王娘娘活過來了!”
百姓們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陳桂芝自己也覺得驚奇,這具身軀分明是石頭造的,此刻卻柔軟鮮活,肌理清晰,連頭發絲兒都根根分明,看起來和生人沒有什麼差彆。
偷偷摸一把,身上居然是溫熱的。
她一麵稀奇,一麵蓮步輕點,裙下生出絲絲縷縷的雲氣,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下供案,襯得這人間廟宇仿佛天上仙境。
陳桂芝走到她爹麵前,抬手施放了一個甘露咒。
甘露咒可以驅散負麵狀態,失心瘋屬於負麵狀態的一種,能夠起到作用。
蒙蒙白光將陳掌櫃籠罩,不說當事人是什麼感受,那些旁觀的百姓看到這光都覺得舒泰了許多,他們不知這是心理作用,還以為是沾了仙氣的緣故,心中更是敬畏。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這個應當就是仙法了。”
“原來仙人施展法術時是會冒光的,我原先都不知道。”
“這回可算是大開眼界。”
這個世界也有許許多多關於神仙鬼怪的傳說、話本、畫像,然而再詳細的描述,再動人的文字,再精美的畫像,也沒有親眼所見來得直觀。
現代人經過各種動漫電視電影的狂轟亂炸,心裡對於神仙施法有個大致的概念,可以想象得出施法時應當是個什麼場景,這時候的人可想象不出來,直到親眼見到了才明白:哦,原來神仙施法是這個樣子的。
總之,花裡胡哨的遊戲特效鎮住了這幫古人,從此以後,民間就有了這樣一個說法:施法時會發光的才是真仙,不會發光的都是假貨。
隨著甘露咒的施放,陳掌櫃的神智逐漸恢複清明,這幾日的經曆其實他都記得,隻是當時腦子糊塗,仿佛靈肉分離,同外界隔了一層,控製不住自己的言行。
此時他恢複過來,見到女兒就站在自己麵前,又想到她如今做了神仙,再沒有哪個可以欺負到她頭上,不由欣慰落淚:“桂芝,你如今做了神仙,爹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父女兩個抱頭痛哭,這苦儘甘來的一幕看得人十分動容。
等父女兩個敘完舊,陳桂芝環顧四周,見這座藥王廟處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心中十分不喜,再加上她先前看到有些家境艱難的人不顧自家生計也要把舍不得吃用的好東西拿來敬神,更是覺得大大的不妥。
聽見百姓們祈求保佑,陳桂芝開口道:“你們為我修廟宇,燒高香,披紅掛彩塑金身,以為這樣便可以得到保佑,然而神靈豈會貪圖這些身外之物?那些行善積德的,哪怕不供奉我,也自有上天保佑他。那些為非作歹的,哪怕給我塑一百座金身,建一百座廟宇,我也絕不保佑他。”
汪縣丞就是那個塑金身的人,聞言壯著膽子道:“娘娘,我們既供奉你,也做善事。”
陳桂芝道:“凡間的供奉於我而言有什麼用處?”
畢竟她在天庭吃的是仙丹,喝的是靈泉,享福不儘,受用不儘,凡間的東西對於她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
“與其拋費銀錢做這些無用之事,不如拿去接濟貧苦,還能因此積下一份功德。”
“從今往後,我藥王廟中不需要金身,也不得披紅掛彩,若要上香,隻可上最尋常的線香,否則不要進我的廟來。”
聽了這番話,眾人唬得連忙說不敢再供奉了。
雖然不再供奉,心裡卻越發虔誠:這才是真神的做派啊,真正的神仙憐憫眾生,不貪圖凡人的香火,字字句句都引人向善,難怪老天爺叫她做了神仙。
陳桂芝又看向藏在人群裡的郎中,先前的天幕中顯示這些郎中曾在背地裡咒罵過她,她並不為此記恨這些人,隻是如今職責所在,天下醫者都要受她約束教化。
她伸手一指,那幫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郎中就一下子來到她跟前。
此情此狀,嚇得這幫人個個瑟瑟發抖,拚命求饒:“娘娘,我們知道錯了,不該因為你醫術比我們高,生意比我們好,就在背地裡說你的不是,求神仙娘娘原諒,往後再不敢犯了。”
陳桂芝歎道:“醫者博極醫源,精勤不倦,若醫術不如人,便該精進醫術,怎麼反倒記恨起我來?再者,行醫的人應當救死扶傷,施愛眾生,你們卻一門心思隻有生意,病人來了,不管治不治得好,先開幾樣貴價的藥,這哪裡是做醫者的本分?”
一乾人痛哭流涕,悔不當初,都說:“從此以後悔改了。”
見他們確實誠心悔改,陳桂芝降下法旨:“自今日起,我藥王廟大開方便之門,廣發菩提之心,凡生靈陷於疾苦,無論貧賤富貴,皆可來我廟中求醫。凡有心學醫向善者,無論男女老少,皆可入我廟中修行。若有不守醫德,一心富貴者,天地神人共棄之!”
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是說不再計較這些郎中冒犯神靈的罪過,甚至準許他們到廟裡來學醫,不過要是往後還有不守醫德的行為,定然不會輕饒!
一幫郎中逃過一劫,紛紛磕頭稱是。
陳桂芝見諸事妥當,便回頭對陳掌櫃說:“爹,我如今已是仙身,不能留在人間孝敬你,往後若有事尋我,便在我神像前點一炷香,我自然能夠得知。”
陳掌櫃含淚道:“爹有你這個女兒,定然萬事順遂,無病無災,桂芝,你隻管去,不要掛念爹。”
陳桂芝回歸天庭,眾人再看,供案上依舊上那尊石刻的神像,唯獨上麵貼的金子被取了下來,擺放在案上。
陳掌櫃做主,把這些金子以及信眾捐的香火銀子歸攏在一起,往後那些得了病的窮苦人來看病,就從裡麵支一筆錢作為他們的藥費。
至於廟裡那些添彩的紅布,也都取下來,做成衣裳分發給城裡貧寒無依的老幼孤寡。
就在此時,一位姓崔的判官正從宿州趕來。
先前發生了“陳桂芝白日飛升,縣太爺棄官不做”這樣的大事,汪縣丞嚇得連忙給州裡遞了一封文書說明此事。
知州見了文書,壓根兒不信世間真有白日飛升,認為其中必有怪異,便令判官崔文許來富安縣一探究竟。
崔文許是個讀書人,也不信神神鬼鬼,心裡說:我也見過油鍋取物、仙人摘豆、黃紙殺鬼一類的把戲,說穿了不過是江湖術士的騙術,莫非有哪個膽大包天的術士,竟敢欺騙到衙門頭上?
崔文許帶了四五個兵丁,一路風塵仆仆來到富安縣。
剛一進入富安縣地界,他就察覺此地與彆處不太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