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麻煩,謝予安也不能把人直接扔了。
要說李先生就是厲害。
剛拿出銀針,還沒還是紮呢,那家夥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封洲似乎對於李先生手中的銀針有些懼怕。
那感覺轉瞬即逝,不過片刻,那家夥又恢複了那副欠揍的模樣。
搞得誰欠他的一樣。
也就是李先生脾氣好,不與他一般見識。
等李奕青回來了,兩人一定又會互相瞪眼了。
封洲似乎也不願見到那少年,他勉強站了起來,就向李長豐告辭。
對於把村長氣到昏厥這件事,他竟沒有一絲愧疚。
說起來,謝予安是真的想知道,這家夥到底砍的是什麼樹,才會讓村長這般生氣。
而李先生又似乎不願提起。
不過,還是先將封洲領回去為妙,以免他又搞出什麼事情。
李先生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叮囑謝予安晚些時候來醫廬給封洲拿藥,並且多給他補充一些營養。
“予安,”封洲招了招手,“來扶我一把。”
謝予安原本不想搭理他,但他眼中的威脅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她不得不走到這人身邊,勉為其難地伸出手。
沒想到那人一點兒也不客氣,將胳膊整個搭在她的肩上,半個身子的重量也壓了上來。
“你……”
謝予安瞪著那對自己假笑之人,十分確定他是故意的。
“李先生,我們就先告辭了。”封洲說完就帶著人往外走,“予安,我們走吧。”
謝予安完全沒有辦法承受這可怕的重量,但也迫於無奈,被他拽著往外走去。
走到謝瑞身邊,那孩子心疼自己,伸出手想要幫自己接過壓在身上的重擔,卻被封洲拒絕。
實在沒有辦法,她隻能負重,朝著自家院子艱難走去。
此時村裡已經有不少人正在勞作。
看到這對小夫妻,都紛紛停下了手上的活,笑著關心他們。
眾人的目光讓謝予安相當不自在,隻想將那壓在自己身上的家夥給扔一邊去。
他看著倒是瘦瘦高高一人,其實一身肌肉,重得要死。
此前背著自己躲避妖獸的時候,可謂是健步如飛。
他還會法術呢,怎麼可能隻是砍了一棵樹,就直接倒下了?
對了,樹!
謝予安喘著粗氣,艱難問道:“你到底砍了什麼樹?”
而且砍柴都是砍一砍樹枝,哪有直接將一整棵樹砍下來的?
“還能是什麼樹?就是村頭的普通鬆樹啊。”
“普通……鬆樹?”謝予安激動地直接將人扔到一邊,“你是把祠堂那邊的鬆樹給砍了?!”
她隻覺得一陣眩暈。
指著站在一旁的男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村子附近的樹很多,隻要上心一點,每天都能拾不少柴火回來,沒有什麼安全問題。
因此大家除了做家具、建房子,基本就不會砍樹。
而這個家夥,卻巴巴地跑去了作為村中禁地的祠堂,把人家的鬆樹給砍了。
難怪村長會被氣到昏厥。
換做是她,估計也會被氣得半死。
封洲卻沒有任何悔意,似笑非笑地湊過來:“不就是一棵樹嘛,至於這麼緊張?”
“你……”
謝予安握緊拳頭,正想要揮過去,被一旁的謝瑞阻止。
她看向那稚氣的小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這個母親可能在其他地方做得不太到位,但她絕對不會在孩子麵前,與他的父親爆發衝突。
這是家庭教育的底線。
幾個深呼吸之後,謝予安拉著謝瑞的手,轉身就走。
現在她不想看到那張讓人生氣的臉。
走了幾步後,她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對身後之人說道:“還不趕緊跟上?”
她沒有回頭,說完就繼續前行。
謝予安的話在封洲的意料之中。
短短的相處之中,他看出她就是嘴硬心軟之人,否則也不會答應自己留在村裡。
隻是那小孩回頭看向自己的眼神,讓封洲有些吃驚。
他略有遲疑後,邁著虛浮的腳步,跟上那兩人的腳步。
“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的嘛。”
“我是怕你倒在路上,擋了彆人的路!”
話雖這麼說,謝予安的腳步明顯慢下來了一些。
她想明白了,身邊的這個家夥,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為了她和謝瑞能夠繼續留在村子裡不被趕出去,她得好好看著他,以免他又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封洲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依然氣呼呼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村子的確如他所料,很是有趣。
他是沒有想到,這個與自己討厭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會更有意思,讓他想要了解更多。
難得封洲沒有頂嘴,謝予安也就沒有繼續數落他。
隻是一進到院子,就看到那棵惹出這些事端的鬆樹占據了院子大部分空間,她忍不住又開始鬱悶。
這麼大一棵樹,總不能一直橫在院子裡吧?
她正準備讓謝瑞跟自己一起將樹拖出去,那男人走上前來。
看著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長劍,在樹乾上比劃,謝予安連忙撲了上去。
“你這是做什麼?”她拉著封洲的手。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封洲笑了起來,“動不動就對人上手,這習慣可不好。”
謝予安片刻愣神後,立即縮回了手,臉上也微微泛紅。
“這個妖孽。”她低聲自語道,“沒事笑什麼笑。”
還怪好看的。
“你說什麼?”
她慌亂說道:“我是說,你怎麼突然拿出劍來?”
“劈柴啊。”
謝予安幾乎是乞求的語氣:“我求求你了,彆在惹事了。今天這柴咱不劈行麼?”
“這是何意?”
“你把樹弄過來,村長都被氣成那樣了。若是真把這樹砍成柴了,這村子咱們怕是待不下去了。”
她不明白,這人怎麼突然對於砍柴這種事這麼執著。
她繼續說道:“再說了,你重傷未愈就劇烈運動,在醫廬都暈倒了。李先生說了,你要多休息,這柴你可千萬彆劈。”
聽到她提李長豐,封洲將劍收了起來,也斂了笑容:“你就這麼信任那李長豐?”
見他將作案工具收了起來,謝予安放鬆了不少。
對於他的問題,她直接無視。
跟這個人講道理,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拿了兩個背簍,自己背了一個,將另一個遞給封洲。
“這是?”
“小瑞在家準備早飯,不對,這個點兒,應該是午飯才對。”謝予安看了看日頭,“咱們去村外拾柴火。”
“你那李先生不是讓我多休息嘛。”
“拾柴火又不是劇烈運動。”少女已經走出了院子,“小瑞,一會兒把院子裡的樹拖到外麵去。”
她其實也害怕封洲會暈倒,但她需要單獨與他聊一聊。
此前因為總擔心他會帶走謝瑞,所以沒有將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如今想來,這人非要留在村子裡,一定有其他的企圖。
在外人看來,她現在與這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所以她必須得弄明白,這人的企圖。
她可不想自己被牽連,更不希望謝瑞會因此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可以的話,正好也能利用此事,將這個家夥趕走。
一路思索著怎麼才能讓封洲留下謝瑞,乖乖離開,謝予安沒有注意腳下。
不出意料,她因為路上的石子腳下一滑,朝著守護村子的結界摔過去。
失去平衡的時候,她才終於回過神。
而結界之外,正是一隻歪著頭看著自己的剔骨鳥。
這鳥看著呆萌,卻是相當凶猛。
最喜歡將獵物踩在腳下,將身上的肉一絲一絲撕下來吃掉,因此而得名。
若是被這家夥抓住了,那絕對是噩夢。
謝予安望著近在咫尺的結界,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好在封洲到底不會見死不救,一把抓住她的背簍。
她倒是沒有摔出結界,卻也沒有好多少。
身後的家夥隻是將她稍稍往回拉了一點就鬆了手,然後看著她撲在了地上,摔了一身土。
“你……”謝予安爬起來,想要找那個冷眼旁觀的家夥算賬。
他卻利落轉身:“這裡有妖獸,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被氣得牙癢癢的謝予安,也隻能原地跺腳,然後跟在他身後,恨不得將他扔出結界去喂妖獸。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而已,畢竟她不可能真把人扔出去。
最關鍵的是,她壓根就扔不動。
心中不斷幻想著怎麼將這人扔出村去,不知不覺她跟著封洲來到了一片鬆樹林中。
直到撞上了前麵的背簍,她才回過神來。
望著鬆樹林,以及林中隱約可見的石柱,她隻覺得手腳冰涼。
還沒等她開口,那不知死活的家夥竟然說道:“在這裡拾柴火的話,就不用擔心妖獸的問題了。”
說著,他就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謝予安看向陰森的樹林,打了個寒顫。
明明頭頂上的太陽那麼耀眼,卻似乎沒有辦法照入林中。
這片鬆樹林並不算大,但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即使沒有人告訴她這裡是村子的祠堂,是這個小山村唯一的禁地,她也完全不敢靠近。
可如今,她卻是被這個家夥給帶了進來。
而且看他那架勢,似乎一定要進去一探究竟。
這讓謝予安很是為難。
一方麵,她想要立即離開這個讓她覺得相當恐怖的地方。
但另一方麵,她不能放任封洲在裡麵晃悠。
他連這裡麵的鬆樹都敢砍了帶回去,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猶豫片刻,她終於還是決定在被發現之前,將那個到處亂跑的家夥拖回去。
於是顫著兩條腿兒,向封洲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