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金光(1 / 1)

清風吹過山腳,吹得楚江蘺衣袖與褲腿蕩開層層褶皺。

自穿來這裡,她學不會梳發髻,也便學霜天曉那般,將長發高高綁了起來。

順帶裁了長裙,縫做兩條寬闊的褲腿,行走之間,頗覺爽利。

乍一看,有些宋代仕女的感覺。

霜天曉初見時,圍著她轉了圈,相當感興趣地問:“有意思,你是要改換男裝,行走江湖?”

楚江蘺隨意答道:“倒也不必,我兩次逃命都被長裙扯了腿,還是換成褲子方便。”

接著她便穿著褲裝,戴著牛妖麵具,在銅城裡溜達,了解這個世界的常識。

一連逗留了幾日,直到城裡流行起黑臉牛妖的恐怖傳說,她才學會用儲物戒裡的哨子聯係繼兄。

和繼兄報完平安後,他讓她安心躲在這裡,等風波過去,再來接她。

接她倒是不必,但能送她點研究材料最好。

當然,繼兄遠在千裡,她不至於真指望對方能送來什麼。

她研究過了,這座城的礦藏隻向金銀寮獨家提供。她想搞點武器防身,得想法子進金銀寮弄到那些礦石。

金銀寮弟子考核就是最好的機會。

一等到開考的日子,她立刻拉著霜天曉趕至金銀寮所在的墨山。

考點設在山頂,但山腳下已排列成長龍,都是希望撞一撞運氣的考生,一眼都望不到頭。

大約是避免人太多影響考點,金銀寮直接將報名點設在了墨山山腳。

考生報完名後,還得沿著近乎垂直的石階,爬上山頂。

楚江蘺戴著牛妖麵具,排隊去報名點繳納考試費。

“一個人兩顆中品靈石。”考官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她沒靈根,報了名也通不過靈根測試,隻需要報霜天曉一人參試就行。

她便從儲物戒掏出兩顆中品靈石,換了一個扁扁的準考銅牌。

銅牌挺輕的,上麵還不記名,誰拿著銅牌都能用。

“不記名字嗎?”楚江蘺疑惑地問。

要是遇上那等缺錢的考生,上山路上豈不是會出來搶銅牌?

考官隨便回了句:“我們招生隻看銅牌。好了,下一位。”

下一個人急忙推開她,丟下靈石,換了個銅牌。銅牌上依舊不記名,看來這是金銀寮刻意為之。

楚江蘺讓到了一旁,迎著清風,眺望山頂的金銀寮。這座山位於銅城後方,山上長滿了漆黑的樹木。

她透過樹木間隙,能看見不斷有考生拽著石階鐵索往山上爬。

鐵索搖晃著發出泠泠聲響,看得人心都跟著揪緊。

這麼危險的山路,如果遇上伏擊者搶銅牌,結果她都不敢想。

但金銀寮根本不打算阻止考生爭奪銅牌,這些人登山途中是傷是殘是亡,他們並不在乎。

原來登山是真正的第一關,能夠帶著銅牌登頂的考生才有資格進入金銀寮的弟子選拔。

金銀寮收徒確實不挑出身,但隻看實力啊,不擇手段的實力。

呼嘯一聲,一柄寬劍從楚江蘺頭頂飛過。

劍上站著一個圓臉修士,腰間掛著的銅牌在風中晃蕩,他揮手撥開雲霧,瞬間就飛沒了蹤影。

禦劍登頂太過輕鬆,引得攀山的人群發出羨慕的吸氣聲。

這群人都是普通出身,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就是想賭一賭自己有點修煉天賦,能有機會改變命運。

他們中的大多連煉氣都沒有,上山隻有唯一的手段,就是不要命地往上爬。

楚江蘺見狀拍了拍霜天曉:“你也和禦劍的那家夥一樣,起個陣帶我上去吧,總不能真去爬台階。”

霜天曉隨手結印,腳下浮起璀璨的金光法陣,很快吸引了周圍的注意力。

禦劍的修士在雲霧中飛了一圈,眼看眾人的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有些不爽地飛到楚江蘺兩人的頭頂轉悠。

修士撇著嘴:“什麼嘛?又沒我的劍帥——”

話音未完,金陣一閃,修士揉了揉眼,眼前兩人竟沒了蹤影。

山頂亮起一線金光,楚江蘺兩人已瞬間到達了金銀寮的山門。

還在山下轉悠的禦劍修士吸氣道:“不是!這都結丹了吧?!乾嘛還要來考核啊?”

忽有一顆小石子打在修士腰間,掛在他腰間的銅牌飛蕩出去。

修士腰一軟,掉下了寬劍。

林木間鑽出一道黑影,直接撲上了空中的銅牌。

修士落地滾了一圈,罵罵咧咧地和黑影打起來。

這一變故立刻如冷水入油鍋,激起了山下一連串爭搶大戰。

幸好楚江蘺兩人登頂得早,沒卷進這場禍亂中。

他們來到山頂的一扇光門前,光門似乎覆了層水膜。有風吹過,水膜泛起千疊漣漪,波光粼粼。

光門兩旁立著衝天的雪白光柱,柱身上下流轉著日月般的紋路。

幾位身披鵝黃長袍的男女守著光門,楚江蘺推測他們便應該是金銀寮招生的考核官,便將銅牌遞給他們。

一個女考官驗完銅牌後,點了點頭:“你們先去測靈石處,測一下煉氣天賦。”

順著女考官的指點,楚江蘺看見光門南側圍了許多人,人群中間聳立著一塊黑色巨石。

巨石頂端浮著一顆雪白的玉球,玉球緩慢旋轉著,時不時亮起淺紅的光。

那是測靈石,專門用來測試考生是否有靈根,也就是有沒有修煉天賦。

楚江蘺抿了抿唇,她知道原主在設定裡是沒靈根的,隻有柔弱易推倒的體質和對原男主霜天曉無條件的奉獻。

她掩鼻掩住了心中的不爽,直接對著女考官推出了霜天曉:“他要測,我不測。”

笑話,一群人圍著看測靈石的結果,她才不想上去丟人,反正測了也白測,她去浪費報名費嗎?

霜天曉被這麼一推,漫不經心地擠開圍著測靈石的考生,手掌放上黑色巨石。

巨石頂部的白玉球登時發出奪目的赤色光輝,赤色逐漸轉橘,愈發明豔起來。

眾人盯著越來越明亮純透的光輝,不斷低呼,似乎從未見過這麼燦爛的色彩。

玉球發出的光越明亮純淨,代表靈根的質量越好,朱砂般的赤紅色已是上乘的單靈根了。

但代表霜天曉靈根的彩光仍在流動變換,最終如一輪驕陽般,金燦燦的,與天邊日輪同輝。

在這耀眼的光輝下,圍觀的眾人沒法再睜眼,全都擋住眼睛,陷入了沉默。

隻有山頂的風聲在輕輕吹動樹梢。

霜天曉收回手,望向楚江蘺,似笑非笑地歎了口氣。

歎完氣仍掩不住笑,他笑眼彎彎地走向她:“非要我測,你看把他們嚇得,早說了我是天才陣修。”

周圍的人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紛紛驚呼。

“我還沒見過這麼純粹的金光!好強的天賦,天靈根嗎?”

“這麼純粹的金光,肯定是雷屬性的天靈根吧!”

“那豈不是天生的劍修?長衡山肯定搶著收徒,他怎麼想不開來這裡啊?”

一道道驚呼聲此起彼伏,幾個考官急忙跑過來盯著金光,激動討論。

“純金色,這是最罕見的天雷純靈根吧。”

“嘶,快帶回去,彆讓彆家搶了。”

“等會兒?他好像成丹了?不是器修?”

霜天曉踱著步子,衝考官燦爛一笑:“我是天雷靈根,通過考核了吧?”

一位考官臉色冷得比死了三天還難看,瞪著他吼:“你一個陣修,來踢館嗎?滾!”

考官突然轉變的反應超出了楚江蘺的預料,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怒氣騰騰的臉,忽然憶起這個世界的修士是不可以轉職的。

無論有多高的天賦,霜天曉既然已經修了陣法,就沒法再成為器修。

可偏偏金銀寮不像那些綜合性宗門,他們隻培養器修。

一個不能學習器修能力的修士來參加這場考核,放金銀寮眼裡自然像是來挑事的。

眼看著考官們上了脾氣,楚江蘺大腦飛轉,立刻想到了新解釋:“我們這次不是來考核成為弟子的,而是來金銀寮應聘的。”

接著,她傾情推銷著霜天曉,給考官畫餅:擁有一位優質陣修能給金銀寮帶來多大的價值。

她的目標是進入金銀寮,接觸煉器師並且獲取礦料,至於她究竟是金銀寮的弟子還是打工人,根本不重要。

而在她這一出洗腦推銷下,考官竟真的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頗有道理。

楚江蘺眼睛一亮,似乎成了!

她拉起霜天曉的手,擊掌慶祝。

考官從懷裡掏出紙筆,順帶囑咐了一句:“對了,我們這邊招工隻收義工,不給錢的。”

楚江蘺頓了一下,發現這個學院是真心黑。

不僅鼓動參試者爭搶銅牌,連工人的工資都不發。

但為了接觸礦石原料的機會,她瞪著考官,勉強回道:“不給錢沒事,包食宿就行。”

考官搖頭:“不包。你們得先從挖礦學起,不會挖礦的不是好義工!”

楚江蘺驚訝地反問他:“你們讓義工去挖礦?”

礦場那麼危險勞累,居然讓人挖礦不給錢?

這幾個字她都明白,但組合在一起實在是抽象。

她義正辭嚴地拒絕,考官伸手就要收回考核銅牌,讓他們下山。

一聽對方要收回銅牌,還不退考試費,楚江蘺直接火了。

她抱緊銅牌,踹開考官,徑直按上了測靈石。

測靈石微微閃爍了一下,又熄滅。

圍觀的人群中發出稀稀拉拉的嘲笑聲。

隨著測靈石閃閃爍爍,嘲笑聲越來越大,有人對著她開口:“彆白費力氣了,沒天賦就要認命,當個凡人每天種種地,挖挖礦不也挺好?”

楚江蘺環視一圈,歎了口氣。

果然沒靈根就是不行,她掌心偷偷藏了塊能提供靈力的黑石片,就是她在妖域酒樓裡砍鬼影撿到的黑石片。

但根本騙不過測靈石。

她無奈收手,追過來的考官伸手奪走她的銅牌:“你天賦這麼差還敢跟我動手?挖礦都不輪不上你!”

銅牌被猛地奪走,楚江蘺憤憤地拍了下測靈石,錢都花了,她實在不甘心。

漆黑的測靈石上,白玉球瘋狂旋轉,騰起奪目的金光,再度成了一輪驕陽般,與碧空中的烈日同輝。

四周再度響起陣陣吸氣聲。考官呆愣地盯著金光璀璨的玉球,手裡的銅牌砸上了自己的腳,也恍然未覺。

口中喃喃著:“居然還有一個天雷純靈根?”

楚江蘺撿起銅牌,拍了拍上麵的灰。

金光淹沒了她臉上漆黑的麵具,如陰陽明滅般,顯得深邃而不可捉摸。

她淡淡問道:“我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