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1)

不幸中的萬幸,是複寫符雖然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忽明忽暗,但隻失靈了片刻。

謝宮秋偷摸在心底念叨了兩句“笨笨小嬌花”“笨蛋美人花”後,餘光見江羽神色如常,大舒一口氣。

至少目前來看是又正常了,不然謝宮秋還得分神控製自己的大腦,萬一想些奇奇怪怪的胡思亂想被人聽去了她就真的恨不得掘地三尺埋了算了。

不過眼下來時路被堵死,她手上的令牌也徹底與外界失去聯係,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但前路漆黑裡掩藏重重機關,又有禁製徹底隔絕靈氣,連機關都是古樸的純粹冷兵器,無論是誰來到這兒都與普通人無異,除非像男主褚知行那樣擁有神劍不受禁製控製,或者像反派那樣是妖族,說不定就放進去了。

對她這個炮灰來講,這境地,真是和被埋了沒什麼大差。

謝宮秋沒忍住唾棄:“掛王。”

“有辦法出去。”江羽忽然在邊上出聲,他望向黑漆漆的遠處,“這裡的機關都是從前方的青石穹頂上發出的,所以隻需要擋住這些攻擊,就能毫發無傷地通過。”

他說的其實謝宮秋也觀察到了,但她之所以沒能做到是因為發出箭矢的牆麵實在太高太遠,毫無靈氣的普通人在箭雨下硬闖過去,這不現實。

但花妖操控藤蔓並不是用靈氣,所以他可以。

在江羽提示下想到這兒的謝宮秋眼神亮了亮,但又馬上搖頭:“不行,這裡哪裡來的什麼植物借你用?你用的是自己的妖體,被萬箭穿過不得痛死。”

江羽召出藤蔓的手微頓,墨色的眼眸毫無保留地看過來,通透純粹如上好琉璃。

他不在意道:“沒事,不痛,更不會死。”

琉璃漂亮就漂亮在是無機質,並無生機。

謝宮秋蹙眉:“撒謊。無論是藤蔓被燒還是當初被褚知行打傷,怎麼看你都不像是不會痛。”

“打在藤蔓上沒有本體那麼痛。”小花妖哪裡能理解為何謝宮秋會突然語氣不善,這下操控藤蔓的手是徹底停下了,愣愣的。

跟隨著的是心中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但無暇顧及,他聲音小了些辯解道:“而且真的不會死。”

“不會死又不是不會痛不會重傷瀕死。”

不在意自己身體不惜命的人真是怎麼看都讓她心煩。

偏江羽還因那些狗屎的痛苦經曆尤為。

“忍一忍就過去了。”

江羽垂眸,不知為何,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似乎是不知從哪裡來的興奮,正隨心跳躍動,簡直比疼痛更難忍受。

謝宮秋忍無可忍:“彆吵。”

語氣頗重的幾句話說完莫名升起來的氣頭也消了大半,但眼見小花妖肉眼可見地被凶焉了,彆過頭眼睫低垂盯著自己的藤蔓,他似乎還想繼續抗議。

柔弱無助又善良的模樣。

讓人很難不升起惡趣味,謝宮秋便乾脆拉過來根藤蔓打算逗逗小嬌花,惡狠狠道:“再吵,我現在就把你藤蔓對半砍了看你痛不痛。”

小花妖猛然抬頭,露出一張瓷白的臉,眼角微紅明豔動人。

見小嬌花泫然欲泣,謝宮秋瞬間有了負罪感,慌亂在臉上閃過,超迅速補上句:“逗你玩的。”

鬆開藤蔓前還安撫地拍了拍。

不知是不是幻聽,總覺得似乎聽見江羽小聲悶哼了下,不過不管怎樣,若說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個沒有生氣僅有善良標簽的npc,那麼他已經變得生動了些,會生氣會頂嘴還會泫然欲泣。

謝宮秋帶著點愧疚和知悔不知改,乾脆苦思冥想去了:“你的方法就當個下下策吧,我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不過就是總感覺除了濃重的陰濕青苔味,空氣中總有點若有若無的詭異花香。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

先來的不是方法,而是謝宮秋洞外貼著用來防反派的符亮了,她猛然抬頭看向青石門,僅僅一牆之隔。

本來還想著時間充裕能有個思考的時間,卻不料她竟險些忘記的那個大反派此刻真的來了,而且就在附近。

同樣是原著裡的戰力天花板,她沒有很怕男主卻實在有些怕反派,主要原因一是男主作為原身的死敵,原身是真不怕他,之二便是原著道三千好歹是本正能量的狗血言情,男女主都是正派角色,沒被惹惱也不會濫殺,當然對於男主來說妖除外。

但對於反派來說女主除外,其他都是可以隨便殺的對象,還多半沾點殺前虐待的癖好。

太可怕了,真不想見。

雖說此刻的入口被轟然砸下的大石頭擋住,但很難判斷大反派會不會直接破門而入,也許開門的瞬間自己可以拎起小花妖偷跑出去?

謝宮秋大腦飛速運轉,衡量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得過反派,即便按照原著來說現在的反派應該是初始階段,此地又特殊有封印靈氣的禁製在,逃命應該沒問題,但反派睚眥必報,萬一打傷了,日後一點一點淩虐回來怎麼辦?

江羽疑惑的目光順著謝宮秋凝重緊盯的方向望去,片刻後他道:“有隻妖來了,妖氣很重……不過她好像走了。”

謝宮秋也感受到門外的符紙動靜逐漸消失,略略放下心來,轉頭對著江羽難得義正嚴辭道,“離這種大妖都遠點。”

江羽抬眸看了她一眼:“那我這種半妖呢?”問話的語氣似乎還頗為幽怨。

“啊?”謝宮秋被這句意料不到的問題問愣了下,雖然不理解但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大妖都很危險,儘量不要交惡,萬一人家把你串起來烤了吃。”

大概發覺是自己又誤解了什麼,江羽的耳朵微紅,“知道了。”

謝宮秋沒有太在意這回事,因為雖然那反派此刻走遠了,但很難講會不會去而複返,這也給她敲響了情況緊迫的警鐘,前後都是危機,那不如搏一搏繼續前行。

她歎口氣,道:“接下來我來擋攻擊,你儘量幫我擋走些暗箭。”

索性沒給江羽反駁的時間,謝宮秋抬腳再次踏入陣中,當江羽反應過來時已經不得不站在謝宮秋身後,喚出藤蔓阻擋漏網之魚。

“不許藤蔓偷偷超過我太多!影響我視線,會讓我分神!”哪裡不知道江羽打的什麼算盤,謝宮秋警告道,“我要支撐不住了有你擋的。”

插著無數箭支活脫脫成了刺蝟般的幾條藤蔓挨罵後,怯怯收回少許。

謝宮秋烏玄在手中翻轉,一道一道暗器的襲擊被擋下,一步一步穩穩前進,雖仍有不少的暗箭在兩重防線下劃破衣服割傷皮膚,但無論如何也比一人重傷的結局來得好,好歹她是用劍擋走暗器,不是肉身抵擋。

尤其在劍舞出風聲劍氣的時候,仿佛不需要動腦子思考了般,身體已比思維更快一步出手,暗器會來的方向,該躲避該怎麼阻擋反擊……竟全都隱隱有些熟悉。

就好像箭雨裹挾簌簌的流風在耳邊穿行而過擦過臉頰擦過衣擺的情形,什麼時候也曾有過。

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有些酒氣,聽見有人篤定冷硬的聲音,有人在爭執爭吵吵得熱火朝天,有人在笨拙努力地勸解,最後是春風快意和拂過傷口逐漸結痂的微癢,隱約能聽見“誅妖邪”三個字。

到底烏玄是原正道魁首的劍。

就算是重重機關,依舊勢如破竹。

直到最後一步邁出,再無暗器從青石牆麵上發出,烏玄歸鞘,回看黑漆漆的長路上遍地是雜亂橫陳的箭支,總算是能手扶牆麵,獲得片刻喘息。

然而連心跳都還沒平複,地麵忽然踏空如墜虛空,黑暗被吞噬成為虛無,謝宮秋瞬間反應過來抓住身邊江羽的袖袍,這地方要是走散了就真的八輩子都見不著,她輕聲道:“是連接外三重天的虛空,跟緊我。”

甚至不敢大聲說話,恐驚天上人。

她記得似乎原身的師尊向原身鄭重說過:

虛空之中,便能睹仙人真容。

但隻見生命如星辰也如豆點散落在腳下無垠的山河圖中,他們建造,他們獵殺,他們求仙。

前行不過幾步,便見天穹竟被吞吃,萬物從勃勃生機轉向枯萎凋敝,又見那斷壁殘垣上魑魅魍魎遊蕩,匍匐於地麵爬行的怪物在啃噬屍體,物與物相食,血濺八荒,屍橫四野。

強忍惡心抬頭,卻終不見天日。

殘肢遍地,膿血橫流的黑紅色儘頭,有東西徐徐睜開了雙眼,腥紅發黑的豎瞳雙眸昭示它並非人類。

是惡鬼。

僅僅一眼,危險幾乎是讓頭皮都炸開,謝宮秋下意識屏住呼吸,即便明知它應該“看”不見自己的。

靜至極致時,卻見那遮天蔽日的巨物轟然隕落,天光乍破,萬物在這片幾近死絕的土地上複蘇,靈氣輪轉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景隨步動,瞬息萬變。

似乎隻踏出了三步,又似乎數不清。

再後一步,終於是堅硬的土地。

原來這真正的禁地,竟是與外三重天相連,而這連接外三重天的虛空究竟是何物,那吞吃天光的巨物是何物,最後的惡鬼又是何物。

或許在原書《道三千》寫完後,這世界已成活物,它在逐漸完善,而這次是她意外撞見了原著未提及的冰山一角。

隻穿書了不足一月的謝宮秋驚魂未定。

江羽卻神色如常,他覺察謝宮秋踉蹌了下,下意識伸手攙扶,待她站穩後,又神色僵硬地縮回手。

謝宮秋:……這笨笨小嬌花怎麼還在鬨彆扭。

索性甩甩衣袖先行一步,隨口道:“剛那些景象,你不害怕嗎?”

江羽卻搖頭答:“我什麼都沒看見,裡麵原來有景象嗎。”

謝宮秋恍然大悟,她還以為是原住民接受能力強呢,原來虛空景象還是隨機出現的。

虛空自帶縮地成寸,前行不過幾步,便豁然開朗,謝宮秋停下腳步。

映入眼前的,是個裝飾溫馨的小院。

分明就與禁地的危險四伏格格不入。

有點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