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穿書以來她運氣就不太行。
雖說穿越前她運氣也不太行,不然這勞什子的悲催穿書哪裡輪得到她來。
謝宮秋拍了拍腰間的烏玄劍,據說此劍重達百斤,不過幸好這是原身的本命劍,不然手廢了她也揮不動。
但對於不是本命劍的敵人來說,這足足百斤的重量能砸死敵人吧!即便是狼妖身軀強悍,砸暈應當是不成問題!
謝宮秋站在犄角旮旯的陰影裡,幸好這地兒的草木植被都長勢喜人,以至於她隻要一蹲下,就能被這些足足有過膝蓋長度的草木給遮住,隔著茂盛的草莖植被,那頭走來走去的狼妖似乎在忙活著什麼,她摒氣凝神,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隻狼妖是謝宮秋見過這些中體型最偏人類的,撇開頭是狼頭且背後有條孔武有力的狼尾巴外,他的舉止言行,幾乎就是個人類。
而這位長相頗似人類的狼妖,想必就是這群狼妖的首領了。
雖然看不清,但謝宮秋憑借知識庫和直覺,他應當在重製陣眼,將四靈蠱陣維係在山穀這原本隔絕外界的禁製陣法之上。
很顯然,疊加陣法,這是極為困難的操作。
隻要出現一絲偏差紕漏,兩個陣法都會被毀。
謝宮秋深呼吸幾口氣,但悲催發覺自己還是沒做好一把衝出去砸暈狼妖毀掉陣法的準備。
畢竟這衝出去了,是豎著離開還是一塊一塊地離開便成未知數。
至於為何淪落至此,就要從一個多時辰前的夜裡說起。
正和小窈姑娘邊侃大山邊盤算計劃怎麼合理利用手頭資源逃出去的時候——
一陣地動山搖,狼妖把她們的洞府又加了道禁製。
謝宮秋和小窈同時麵麵相覷。
外頭的兩個狼妖還在叨叨。
“也不知是哪個賤種引來了萬劍的弟子,計劃必須提前進行。”
謝宮秋手指無意識摸上烏玄劍柄,悻悻思考這狼妖嘴中的“賤種”大概就是自己了。
算了,不思考這些,至少那塊“萬劍仙門所贈”的令牌發揮作用叫來援軍了。
“趕緊的,咱要是真的能複活坤殺真君大人,咱兄弟幾個加官晉爵……一統下三重天都不是夢!”
“嘿嘿你說那群人類多有趣,竟然還妄想著和我們做交易,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祭品。”
也許是篤定謝宮秋她們出不去這洞府,它們說話全然不顧及泄密。
“大哥說的,就這樣貼上,禁製就成型了是吧?”
“嗨啊,咱們弟兄幾個也不懂這些,但看著是行了,諒她們也不敢出來!”
那兩頭狼妖拍拍洞府的洞沿,嗓門巨大。
“喂,裡麵的!你們兩個最好安分點,要不是死人祭品比活人祭品效果差太多,彆逼著我們動手把你們做成傀儡!”
“那個鬼修,本來多拽多牛逼,聽說有金丹的實力,結果是個花架子,還不是挨了老大幾拳就倒下,現在連個屁都不敢放,我們叫他做甚他就得做甚!有金丹鬼修做狗,真是痛快!”
“那個萬劍仙門的弟子,估計也逃不掉做傀儡的命運咯!”
謝宮秋想到那位昨日夜裡一麵之緣的鬼修,空泛無物的眼眶有如死物。
她目光微凝。
原身的身軀尋常刀劍利器傷不到,但至於會不會被練成傀儡,能不能承受獻祭法陣而不滅,皆是未知數。
她不敢賭。
聽狼妖此言,小窈卻似乎升起些希望,待狼妖走後,她湊近小聲說:“萬劍仙門,豈不是萬劍仙門要來救我們?我們有救了吧!”
“是,但我們得撐到他們來。”謝宮秋用樹枝在地麵上圈圈畫畫,“你知道四靈蠱陣嗎?”
“四靈蠱陣,集人妖鬼精怪足夠的魂魄為祭品,獻祭給墮仙的法陣,最後收集到的怨念心魔有多強法陣就有多強。”小窈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博聞廣識。
她指指謝宮秋又指指自己:“你是人我是精怪,我倆不會成為人靈和精怪之靈吧,四靈可能會成為墮仙降臨的容器……啊啊啊好惡心!聽說會變成腐肉生瘡爬滿蛆蟲我才不要!”
“萬一是個好仙呢。”謝宮秋安慰得八竿子打不著,“或者墮仙看不上我們。”
小窈姑娘看上去要被嚇瘋了,謝宮秋趕緊轉開話題:“不過鬼靈,或許是那個鬼修傀儡。”
小窈的注意力順利被吸引走:“可是鬼修不應當是人類嗎?他們是能禦鬼的人類修士,又不是真的鬼,不然也未免太過於恐怖,我本就很討厭靠近他們,陰氣森森。”
謝宮秋沉默片刻:“鬼修,也有一種是可鬼借人身入鬼道。”
自從上次見過那個蹊蹺的鬼修傀儡後,她便起了疑心,尋常鬼修怎麼說也不至於如此之像鬼,於是從原身的知識庫裡刻意探查回憶,沒想到還真有意外收獲。
原身不愧曾是劍道魁首正道第一人,她的知識庫豐富到連這種偏門禁忌都有。
謝宮秋感歎。
小窈被說得有些怕,但依舊提出反對意見:“那還缺一個妖靈呢……”她似乎仍抱有希望。
謝宮秋心裡亦有個人選,她始終覺得那次探查憑空出現瘋長的藤蔓屬實是怪,但還未能下定結論。不過無論怎麼說,謝宮秋歎口氣:“這裡這麼多的狼妖,你覺得會缺妖靈嗎。”
“蠱陣之詭異,尋常修士尋其入口都需七日不止,這也是它們為何敢在人界地域行事囂張的緣由。更何況,若是還缺祭品,遇到被發現的危險他們應當是放棄這裡,而不是加固我們的洞府禁製阻止祭品的逃跑。除非他們篤定七日內蠱陣成。”
“四靈蠱陣的下一步,是讓所有活物祭品陷入迷瘴,互相殘殺,待怨氣與恐懼到達閾值,便是心魔為蠱引墮仙降世。”
謝宮秋放下樹枝,一個簡單明了的陣法示意圖便躍然而上。
“這關住我們的禁製倒是經典,東西南北,各有守衛,正中則為陣眼,我們在東端,而南麵是那鬼修傀儡所處,看守他的狼妖必須分靈氣給傀儡才能維持他的運作,同時也需要分靈氣維係陣法,因此,南麵目前是最弱的突破口。”
“我會儘力給你製造機會,混亂的時候,記得往南邊跑,然後一定要飛快去通知正道來肅清剿滅這裡。”
小窈麵色微變,再次勸阻:“謝姐姐你,你當真要冒這個險?不再等等,萬一有變數……”
“不冒險,莫非把生機押注於天意機緣?”謝宮秋不解,“這裡的四靈蠱陣並非完全體,比起書中所載規模小了千百倍,全力一試也未免不可能。”
她望向小窈那對烏溜溜的杏眼,問道:
“你是精怪,能預感到最近的靈氣昌盛的日子嗎?”
“唔好吧……我試試看。”見謝宮秋心意已決,小窈低下頭就地掃了掃灰塵打坐,雙髻桃花色紮帶熱烈可愛,謝宮秋收回來的視線一頓,再次打量,忽然發現她頭上那對鳥雀狀簪,倒竟是貌若鷹隼的凶鳥。
“近一旬內靈氣最昌盛的時刻應當就是明日夜裡。”小窈對掌下撫收功,又摸上自己的雙髻,對上謝宮秋的眼睛,“咦?我頭發歪了嗎?還是發簪歪了呀?”
明日夜裡。
望洞外已是日落西山,星空點點,那也不過就是十二時辰的功夫後,狼妖很有可能開展這獻祭法陣。
“沒有歪。”謝宮秋撒謊信手拈來,臉皮不紅也不害臊,端的是神情自若,“真好看真可愛,我在想這是怎麼編成的。”
不料小窈雀躍,雙眼放光,伸手欲抓:“我給你紮!這是我師母給我紮的,我也會我給你紮!”
謝宮秋單手捂住自己的發冠後退:“……不,不必,我說真的。”
在如此情況危急下,她竟有閒情給自己紮發,都說精怪智商和尋常人有差異,性格分外純真,果然一個個都心這麼大的嗎?!
靠不住,全都靠不住啊!
“——這是今日的晚飯。”
熟悉的清朗嗓音和……怎麼有植物大地的氣味?泥土的芬芳?
謝宮秋接連的後退,雖然最後緊要關頭還是刹住了步子,但她還是輕擦到江羽的身上,她立刻轉身回頭。
江羽愣了下,不過到底是被撞得一回生二回熟,甚至手中提的飯盒子愣是穩穩當當一滴未撒:“你們在,做什麼?”
謝宮秋上下打量兩眼,舒了口氣:“應該沒撞傷你吧,還有我照舊不需要飯,你把她的一份給她就行。”她指了指身後的小窈。
小窈聞言上前,好奇接過稀飯:“什麼飯?謝姐姐你不吃飯嗎?會餓的。”
謝宮秋:“我這樣的修士,吃晨間植物上的露水就能活。”
江羽小聲重複了一遍:“原來是吃露水嗎。”
她好整以暇地看戲,果不其然小窈打開飯盒看到稀飯後,麵色瞬間垮下來:“啊?就這麼點稀粥?就這麼點?!怎麼夠吃啊?謝姐姐我要隨你喝露水去!”
謝宮秋小小地慶幸了一下原身這具已經不需要吃喝的身體:“不吃小心餓癟。”
她叫住了打算離開的江羽,不動聲色地靠近,“你今日來得比平時晚。”
“有嗎……?”江羽垂著眼簾,遲疑地回答,還像個認真思考的小動物。
“有,下回早點。”
“嗯?”
電光火石間,異變陡然發生,那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玄鐵佩劍不知何時出鞘,不過眨眼,如同幻影鬼魅,落在謝宮秋手中,抵住了江羽細嫩修長的脖頸。
脖頸上一線紅,滲出細密的血滴子。
在江羽充滿訝異微微放大的瞳孔裡,謝宮秋看見自己的倒影,就算是少女的樣貌,也照舊冷漠又淩厲。
不管他有沒有出賣過自己,他對自己能真誠就證明他也能對彆人真誠,立場不明的人還是昏迷比較放心。
江羽墨玉般的眼眸氳上迷茫:“為什麼?”
換來的回複卻是冷硬,劍鋒紋絲不動地抵著,“你閣主給了你什麼信物?能出這個洞府的禁製陣法。”
江羽低眸,就當謝宮秋以為他會不做應答,還得繼續武力威逼時,他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羸弱的少年,手掌也如他本人那般,是冷白色,掌紋都淺。
掌心中間,是枚已經灰黑印記。
謝宮秋了然:“果然。”
她製住江羽的行動,覆上他的手掌,雖說用柔弱無骨來形容一個男性的手掌不太合適,但放在江羽修長的手上,倒意外融洽。
靈氣化刀鋒,在江羽掌心割出道極細極淺的血痕。
掌心貼合,那血滴被擦在謝宮秋的掌心上,竟如筆般畫出相同的印記來。
“真是愚笨,連狼妖給你下了蠱也不知。”
“這樣嗎……唔!”江羽還未來得及出聲,謝宮秋手起刀落,利索翻腕,用劍柄把人放倒。
原身的知識庫,當真是她穿越的最大金手指,活命的倚仗,連陣法密鑰都知曉如何複製。
謝宮秋掌心上的印記猶如活物般竟開始逆轉,最終形成了個怪異的形狀,她手掌貼上禁製屏障,流波蕩漾,她輕而易舉溶解掉了狼妖一早興師動眾加固的禁製。
幸好,這是個最低級的禁製陣法,若是再高級點,就超出了她的實力範圍。
至於江羽身上被狼妖揍的創傷……反正精怪都醫術精湛,原作裡的反派boss奉原女主為上賓的原因貌似也是源於一次意外,作為精怪的女主救好了受重傷的反派boss,成為反派的白月光恩人。
真是狗血的劇情啊。
謝宮秋默默吐槽完畢,又回頭透過屏障,她向震驚到碗筷都掉地上,嘴邊還有兩顆白米飯的小窈請求道:
“小窈姑娘,你是醫修我不是。倘若可以,請你救他一命。”
“另外,這洞府禁製開了,我去陣眼製造混亂,你要逃走,南邊的希望大些,若是不逃,你們還是裝暈更好,免得狼妖遷怒。”
以上。是她非常炫酷霸氣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