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走路(2)(1 / 1)

“慢點慢點…。”石夫人膽顫心驚地看著仆人,生怕動作大一點就傷著她兒子了。

床被輕輕放在地上,正午的烈陽直直照射在石公子毫無血色的臉上,若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還以為這是躺了一個死人

“夫人,請你站在一邊。”這位鬼修說道。

石夫人擔憂地看了一眼石公子,然後退到了一邊。

鬼修揚起眉,伸出手裝模做樣地摸了一下石公子的脈搏,隨後看了看眼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夫人,石公子的魂不在體內,需要至親之人喚回來,我會做法,讓夫人喚的時候,夫人喚公子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石夫人急忙應著。

語罷就見鬼修拿出了一張黑色的符文,繞著石公子,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什麼,轉三圈後停下腳步,將符文扔在了石公子身上,符文淩空自燃,留下一抹黑煙。

謝靈籠蹙眉,生魂招靈方才行,他這用法不像是招靈,更像是…請鬼。

“夫人,您可以喊公子的名諱了。”

“鈺兒,鈺兒,你聽得到嗎?是娘親啊!”石夫人趴在床邊,聲音不敢喊得太大怕嚇到石公子,又害怕太小石公子的魂聽不見。

“老爺也可以喊。”鬼修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石老爺不像石夫人那樣,情緒外露,反倒是壓抑著,沉聲喊了幾句,便收了聲。

過了約莫一刻鐘,這位鬼修叫停了,伸出了左手。不同於他的右手,他左手很白,就跟死人一樣,上麵刻著一些不祥的黑色字符。

這些字符對於謝靈籠來說一點也不陌生,陰文。

是違背天地道義,死後會遭受極刑的標誌,凡是有陰文的,都不會是什麼好人。

謝靈籠看著他放出了一團黑氣,裡麵似乎還有其他的氣息,是鬼的氣息。

鬼…修?是這個鬼修法?!謝靈籠麵色陰冷,她仔細看看另外兩個鬼修,在他們的手或者脖頸處都有陰文的痕跡。

“你…你是誰?!”石夫人驚慌的聲音響起。

謝靈籠看向黑霧中凝結出來的一個人影,他緩緩飄到石公子身體旁邊,興奮地說道:“你不是說,你是我娘親嗎?我是鈺兒啊。”

“不…不不,你不是!不對不對!”石夫人被嚇到,往後一退,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鬼修臉色瞬間變黑,揮手一隻長相美豔的女鬼就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將那隻冒名頂替的野鬼給吞了。

“這這這!”石老爺一時間說不出話。

“嘖。”月桂不悅地輕嘖一聲,然後扔出一枚銅錢在石家三口中間,形成了一個保護陣,將三個人圈住,鬼氣被彈開了。

“我倒是長見識了,你這是招魂救人?還是請鬼索命?”月桂說道。

鬼修們臉色難看,但是石老爺一家以及在場的家仆們臉色更難看。

“這次是我錯估了石公子的情況,等…明日我定會治好他。”鬼修說道:“石老爺,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石老爺緩慢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抱起自己的夫人,讓仆人們將石公子往屋裡抬,要進門的時候這才轉過頭瞥了月桂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那位鬼修身上:“明日最後一次。”

“給各位貴客安排客房休息。”

說完這句話,石老爺就進門了。剩下的家仆們,分彆帶著幾人前去客房了。

謝靈籠自然看到了石老爺那頗有深意的一眼,她問道:“石老爺剛剛是在等你開口。”

“我知道。”月桂將剛剛的銅錢揣回去,低低回道:“等會再說。”

謝靈籠點頭,等家仆們都走了,就剩下月宮的人時,月桂才說道:“你剛剛攔著我是看出來石公子的症狀不是離魂症嗎?”

“是離魂症。”謝靈籠說道。

但不是一般的離魂症。

“我是覺得這離魂症有些奇怪,所以想再等等,順便讓這幫無知的百姓清楚清楚,鬼修的話信不得。”月桂沒有多問,簡簡單單解釋了自己的行為,繼續說道:“如果明天他們還解決不了,我自然會解決。”

“原來如此。”謝靈籠說道:“鬼修,本就不應該存在。”

“養鬼修行,自掘墳墓。”月桂憤憤不平道。

這麼說,鬼修的鬼是自己養出來的,平時的寄住地莫非就是鬼修的身體?難怪。謝靈籠想著召出豔鬼的那位鬼修異於常人的左手,心裡一片明鏡。

“馬上用晚膳了,用完沒事就早點休息吧。”月桂看了看謝靈籠:“你應該很累了。”

謝靈籠這一身衣服確實是一股風餐露宿,日月兼程的味道,於是她點點頭說道:“好。”

晩膳之時,謝靈籠並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隻是發現了石老爺還有兩位小妾,一位溫婉賢淑,懷有約莫五月身孕;一位清冷孤傲,一言不發。

翌日,眾人又聚集在了石公子的院子裡麵,石公子照樣被抬了出來,月桂還是帶著人站在一邊,讓鬼修來。

經過昨晚的事情,鬼修這會兒認真多了,但是思來想去還是說道:“離魂症,隻是情況稍微複雜了些。”

石夫人臉色蒼白,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卻藏住了警惕與懷疑,她溫柔開口:“勞煩各位了。”

之前那位鬼修冷眸笑笑,走到石公子床邊抬起左手,一隻豔鬼原地出現,它媚笑著,刺骨的寒氣縈繞在石公子身邊,激得原本呼吸都困難的石公子發出了一聲悶哼。

鬼修一瞧有機會,讓豔鬼俯下身,吐出一縷縷黑煙,自己手中掐著法印,口中說道:“召!”

隻見石公子身體輕輕挪動一下,臉色有一瞬間紅潤。眾人皆露出欣喜之色時,謝靈籠眯縫著眼,心底暗罵一句:一個草包!

果不其然,下一瞬石公子的臉色驟然失去所有血色,本就出氣多進氣少,此時更是要斷了氣一般。

“怎麼會…!”鬼修驚慌失措地看著這一幕,石老爺與石夫人也顧不得石公子床邊有沒有豔鬼了,徑直走了過來,卻被另外兩個鬼修攔住了。

“夫人,老爺不要慌張,還沒到最後一步,這隻是測試一下石公子的情況。”一位鬼修解釋道:“他驚呼也隻是因為石公子的情況實屬罕見,沒遇見過。”

“…對…對對,我隻是沒遇見過這麼特殊的情況。”第一位鬼修聽懂了同伴的言外之意,立馬鎮定下來接話道。

“原來如此。”石夫人與石老爺雖有疑惑,卻也隻能這麼搭話了,石夫人絞著手帕問道:“敢問犬子到底是什麼毛病?”

“…這,這是離魂症的另外一種情況,生魂被嚇走了,所以貴公子生氣全失,成了這幅模樣。”第二位解圍的鬼修打著圓場說道:“隻要給他服用雙生花中的複生花就可以將人帶回來。”

謝靈籠:……兩個草包!

“這樣嗎?”石夫人半信半疑道。

“當然如此。”第二位鬼修堅定不移地說。

“吱呀。”大門被推開了,門外是石老爺的另外兩位小妾,那位冰美人攙扶著溫柔美人走進來,溫柔美人臉色不太好看,即便是施了粉黛,也能看出來。

“瑤鬱你怎麼來了,待在房裡好好養胎才是。”石老爺快步上去扶住瑤鬱。

“我隻是有點擔心公子,想著沒事過來看看。”瑤鬱眉眼間滿是溫婉,她說:“再說了有薈姐姐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出什麼事的。”

旁邊的冰美人微微頷首表示應了瑤鬱的話,石老爺雖然有心抱怨,但也是沒能說出重話,隻能讓人搬出椅子,安置瑤鬱坐著。

石夫人沒心思管這裡,她的兒子更重要一些:“雙生花的複生花三位可有?我出高價,或者你想要什麼隻要我有,我都能給你。”

“夫人莫急,我們雖然沒有複生花,但是還陽丹倒是有。”第三位鬼修說道,拿出了一個白瓷玉瓶:“這藥隻要服下去,即便是命懸一線都能把人救回來。”

謝靈籠聽到第三個鬼修的話,內心:…一群草包。

虛不受補,陽不侵陰。還陽丹這種陽氣極甚的東西,石公子此刻服下去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一群廢物!”還沒等謝靈籠開口阻止,身邊的月桂先一步出聲了,一出聲就罵了三位鬼修倒是讓謝靈籠心中舒服多了。

“這藥你們還是收回去吧,石公子可禁不起你們這般折磨了。”月桂上前一步,掐了一個決,覆在石公子身上,轉身對著石夫人說道:“夫人,貴公子的情況有點特殊,並不是他們口中所言服用複生花或者還陽丹便能恢複的。”

“宮主,您說該如何?”石夫人恭恭敬敬問道。

月桂沉默一瞬,她剛剛問了自己帶過來的醫師,他們都看過了石公子的情況,都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吊著一口氣。

見月桂不做聲了,鬼修們笑開了:“宮主大人,怎麼您這是不知道怎麼治?還是說想搶占我們的功勞,才故意這麼說的!”

“堂堂月宮宮主,若您能解決,我必定奉上畢生所學,供您為主。”

“既然您想試試,那請您來了,可不要讓老爺夫人失望。”

鬼修們麵麵相覷,眼中帶著些許如釋重負的慶幸感。

“宮主…,讓我來吧。”一位醫師開口道。

月桂盯著他,眉頭微蹙讓他不要過來,醫師這才沒有過去,隻見月桂對著眾人說道:“夫人見諒,我…”

“宮主,這種東西怎麼值得你跟醫師大人出手,我來就能行。”謝靈籠打斷了月桂要說出的話,上前將她擋在身後:“鄙人不才,略懂一點岐黃之術,或許能救貴公子。”

“就你這趕屍人?”一位鬼修諷刺道。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三位這話說窄了。”謝靈籠黑鬥笠動都沒動。

“…這。”石夫人猶豫了。

“夫人,不妨一試,若有問題,任憑處置。”謝靈籠說道。

“好。”石夫人這才鬆了口。現在的情況,就連月宮宮主都不能解決,她也就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謝靈籠轉身就看著月桂嘴唇抿得緊緊的,眼中滿是疑惑與不讚同,她嘴角帶上一抹微笑:“宮主解開一下法決,我要仔細看看石公子。”

月桂看著石公子的臉,伸手將法決解除了。

謝靈籠搭上了石公子的脈搏,眼中一凜,如她所想的一樣。

這不是一般的離魂症,而是另外一種,通俗一點叫做“魂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