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祁和他打賭,如果自己能夠在成年後的三個月裡迅速找到合自己心意的伴侶,那麼長老就不能催他繁衍子嗣。
反之,如果在三個月內並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就必須要聽從長老的安排,在海牢裡隨便挑一個年輕健康的母體。
路祁一開始也沒有那麼急,因為他認為這隻是緩兵之計,三個月內能找到,那簡直是天方夜譚,而最近急起來,以至於親自出手的原因是——
距離三個月之期隻剩最後三天了。
而現在,隻能說他的努力還是有用的。
雖然他和麵前這個呆呆愣愣的少女並沒有感情基礎,更談不上是彼此認定終生的伴侶,但路祁不在乎。
阿律是他的擋箭牌,他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麼,隻是看她人好忽悠,目的明確,又沒什麼特彆的心眼,各方麵指標都達到要求,血脈也不錯,能騙過長老而已。
她剛才已經和他做了約定,隻要路祁能幫忙從海底監獄將那個叫黎糖的女孩救出來,她就可以答應他一切要求。
這個智力貌似不高的少女目前還不知道,自己許諾出了什麼。
此刻,路祁已經帶著阿律來到了真正的海妖皇宮。
一路上,阿律手裡一直捧著那個水球,目不轉睛的看著裡麵黎糖的虛影。
水球裡的黎糖當然不是真正的黎糖,這隻是一抹路祁用黎糖氣息捏造的一道影子。
就像靈網裡能夠儲存影像的天幕一樣,路祁也通過氣息還原了一段黎糖的現實畫麵。
這是真實片段,不是幻術捏造,阿律能看得見。
但僅僅隻是一段,阿律卻也不介意,一直捧著水球,認認真真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循環播放。
終於,坐在床頭,阿律冷冷抬眼看著路祁:“說話要,算數,糖糖呢?”
路祁:“不著急,你先收拾收拾,和我去見長老,稟明我們的關係,他認可了,我就替你把你那個叫黎糖的朋友帶出來。”
話剛說完,他隻覺得脖子一寒。
一柄噌亮的斧刃抵住了他的喉嚨。
“唉唉唉!我們之前可說好了啊,在事成之前,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
對方看了他三秒,收回了斧頭:“著急,先救。”
路祁無可奈何,沒想到這醜丫頭還挺一根筋。
這人目前是他的救命稻草,且武力值較高,路祁隻能伏低做小,耐著性子哄著:“好好好,救,我救,隻不過海牢的鑰匙不在我手上,我們得先去長老那裡,獲得了他的信任之後才能去救人,我說清楚了嗎?”
阿律呆呆地看著他,在他以為她不會說話的時候,忽然鄭重的點了點頭:“好,救,去找長老。”
“怎麼做?”
路祁一愣,唔……先前怎麼說都說不應,一搬出那個黎糖來她倒是格外好說話。
可算是讓他找著死穴了,路祁眼珠一轉。
“這樣,一會兒我們去找長老,你就說你喜歡我,特彆特彆喜歡,想和我一直在一起,與我打配合……算了,這個太要求腦子了,你就先照著我的話說吧。”
“懂了嗎?”
沉思片刻,阿律鼓著一張包子臉:“喜歡?不可以,阿律,不喜歡你,隻喜歡糖糖,不說。”
路祁:“……”
“誰要你喜歡了啊?暫時的,裝的,騙人用的,明白嗎?騙人用的!!”
她不喜歡他?他還看不上她呢?!
“哦,騙人的,可以。”
路祁被氣笑了:“真的不行,騙人的就可以,你這個小騙子,聽起來,你那個好姐妹也不怎麼樣嘛,她就是這麼教你的?教你騙人?”
阿律:“……不許。”
“不許什麼?不許你騙人?”
“不許,說她壞話!”
話音剛落,阿律一拳打向路祁的眼睛,成功把他另一隻也打成了熊貓眼!
路祁一隻手捂著眼睛,另一隻手指指點點,火冒三丈:“說話就說話,你這人怎麼回事?我說她又不是說你,你那麼急眼做什麼?!”
對麵,阿律麵無表情的握住他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掰——
“啊啊啊啊!!”路祁發出慘叫。
“鬆開!鬆鬆鬆鬆開!”
路祁努力控製住自己想要動用靈力的雙手,他們二人的實力懸殊程度,他是早就已經見識過一輪的,論單打獨鬥他絕對乾不過這個蠢蛋。
如果現在用靈力,無疑是激怒她,從而被她爆起按住,再打一頓!
如果隻是挨頓打,倒也沒什麼,主要是不能把動靜鬨太大,否則到長老那裡不好解釋,畢竟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怎麼可能一言不合就打起來?還打的一方要死不活?
路祁確定,再打起來,這蠢蛋絕對不會留手!
他抱頭鼠竄:“不是,我真是服了,先前為了布幻陣看你們記憶的時候也沒發現你這麼能打啊!你在你那個黎糖身邊不是弱的很嗎?在飯堂被人踹成那樣,肋骨都斷了三根,愣是一聲沒吭也沒報複,怎麼輪到我就這樣欺負我啊?!”
總不可能是一遇見他就便聰明了吧?!
他多冤啊,而且這不合理!
早在黎糖三人下山,看到那片幻海的前一刻,為了方便布置三個人的幻境,早有準備的路祁就已經偷偷用他們一族的天賦技能看了三個人的所有記憶……除了那個個子很高的漂亮女修。
那女修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屏蔽他們一族的天賦技能,他在她的記憶裡隻看到了一片黑暗。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有深一步去挖掘,這才沒有被發現。
“糖糖,保護,我。”
呆呆的聲線響起,路祁逃跑的動作一頓,被飛來的枕頭砸中腦袋。
他揉了揉被砸痛的地方,一陣好笑,誰說這個蠢蛋傻,她可太聰明了,還知道裝乖討巧。
“好了好了,打兩下出氣行了,再多就要死妖了!以你現在的狀態……這樣,咱們先休息一晚,串個供再去找長老吧。”
衣領再次被揪住,阿律拽著他茂密的頭發,在慘叫聲中將他拖走到門邊,麵色不愉:“現在去!救她!還有,你為什麼,抓她?”
另一邊。
黎糖一覺醒來,眼皮還沒睜開,就感覺眼前充斥著一片刺目的酸脹感,她下意識抬手擋在前麵,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淡淡的金黃色光芒直直射在她臉上,五個手指頭落下的陰影正好遮住眼簾。
身旁的小師妹早已醒來,她此刻正躺在師妹的雙膝上,身上罩了件不屬於自己的外衫。
渾身暖洋洋的,黎糖下意識想要伸一個懶腰。
察覺到她醒來,閉眼假寐的宿白硯淡淡掀起眼簾。
“師姐,你醒了。”
黎糖不好意思的起來,將外衫上的灰塵拍下去,遞給她。
“腿麻了嗎?白白,一會兒你躺我腿上睡吧。”
宿白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師姐沒睡多長時間。”
黎糖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小時候躺在二師姐和師尊腿上玩兒,沒躺一會兒兩人就得捏捏腿,很麻:“我給你揉揉吧,循環一下血液。”
宿白硯挑眉,沒有拒絕。
“辛苦師姐了,師姐真是這世上最最貼心的人啊。”
黎糖被誇的嘿嘿一笑。
可惜沒按一會兒,他們籠子外的鎖頭被打開,發出“嘩啦嘩啦”的響動。
宿白硯沒有抬眼,目光專注的看著黎糖的動作。
小丫頭很賣力氣,奈何胳膊上缺乏鍛煉,沒揉一會兒就顯得酸脹不已,已經隱隱有發抖的趨勢,但她還是認真的動作著,咬著唇,額頭溢出一絲薄汗。
師妹怎麼回事?明明看起來沒二兩肉,偏偏腿上的肌肉這麼緊實,硬硬的,腿也不粗啊……
“來人了。”
他輕聲道。
黎糖也聽見了,但她很想假裝聽不見,自欺欺人的做夢:隻要自己不理會就不會有人來抓走她們。
她心跳忽的急促起來,這個時候聽到鎖鏈聲,無異於看見催命符。
生孩子這種可怕的事情終於也是要落到她們頭上了嗎?
她不認命,恨恨歎了口氣,但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和這兩個海妖對上,她倆隻有挨打的份!
黎糖對宿白硯點點頭:“師妹不怕,正所謂不破不立,一直待在這裡沒人理會反而沒有機會逃出生天,我們一會兒出去見機行事!”
看著她突然振作起來,還努力安慰自己的小表情,宿白硯莫名心情很好。
奶凶奶凶,還挺可愛的。
他輕輕點了點頭,自然的拉住黎糖的手,站了起來。
雙腿明明應該被壓麻了,可他卻行動自如。
就黎糖那點子力氣能按好誰?
早說了他壓根沒事兒,隻是她不信罷了。
那兩個海妖已經推開牢房門走了進來。
他們一人壓住一個,冷硬著整張臉,一言不發的將他們倆帶出去。
其中一個例行公事道:“我警告你們,不要動什麼歪心思,在這片方寸世界之中,你們是逃不出去的。”
說完,也不等黎糖兩人是什麼反應,就馬不停蹄將人帶走了。
路上,黎糖很想將路記住,沒成想,這兩個人押送的手法顯然很嫻熟,他們往黎糖和宿白硯頭上都套了一個黑漆漆的布袋子。
黎糖:“……”一看曾經就有人想用這種方法逃出去過。
一路上走的太急,黎糖還被地上散落的貝殼海螺之類的海貨絆了一下。
但她沒能摔倒,在與地麵接觸的那一刹那,被押送自己的那個海妖一把扛在了肩上。
他似乎嫌棄她太弱小,走路慢,還老摔倒耽誤進度,對她印象很不好,動作也沒輕沒重,硌的她腰腹連帶著胃部生疼,眼淚嘩嘩流。
但黎糖為了不讓自己師妹看到她這副樣子丟了顏麵,硬是一聲沒吭。
不過好在這場折磨並沒有持續多久,在黎糖實在忍不住的前夕,她被人放了下來。
久違的舒適感快要讓她感歎出聲,但緊接著,一股透心涼的寒意從四肢百骸傳來。
眼前的黑色蒙頭布被粗糙的摘下,刺目的晶藍色光盲讓她很難適應。
身後,宿白硯握了握她的手,黎糖頓時心裡安穩了不少。
等完全適應了這個光線,黎糖被凍的打了個噴嚏,弱弱的抱住自己,這才看清她這是來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押送她們的兩個海妖已經不知所蹤,隻是緊閉的大門證實了一會兒肯定有未知的事情發生。
黎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房間裡。
這是一間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的、異常豪華的房子。
是的,豪華,字麵意義上的豪華,房間內部裝飾揮金如土,藍汪汪的。
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就連牆壁都是用靈石鑲嵌,桌子櫃子更不必說,全是千年的珊瑚和其他黎糖沒見過的珍貴料子製成,設計奇特。
且地板上被人鋪上了特彆厚實的法毯,有自動製冷功能。
黎糖的鞋子不是普通的麵料,上麵被柳胥舟施加了聚熱術法,整天都會隨著她的體溫變化溫度,可即使這樣,黎糖也實在被製冷毯上散發的源源不斷的冷氣折磨的直跺腳。
想來也確實是如此,人類屬火,天生喜歡熱熱的,溫度適宜的地方,而海裡則不同,海水本就冰涼,深海更是如此。
再加上海妖一族在物種上更偏向魚類,深海魚類怎麼可能喜歡熱水,時間一長,不得把它們煮熟了?
她正冷的瑟瑟發抖,腰間忽的一暖,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宿白硯抱在了懷裡。
頭頂,師妹的聲音不鹹不淡的響起:“師姐,這裡好冷,我們要不要互相暖一暖?”
黎糖羞紅了一張臉,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結結實實的圈在懷裡,小師妹隨意搭在她肚子上的手仿佛烙鐵一般,她一時間動彈不得,渾身血液朝著頭頂湧入,倒讓手上更沒了溫度。
察覺到她的冰冷,宿白硯將她的兩隻手並攏,然後將它們緊緊攏在手心。
頓了頓,宿白硯的聲音帶著些許委屈。
“這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手也涼的要命,師姐替我暖暖可好?”
冰冷的雙手被溫暖的包裹,感受著身後炙熱的身軀,黎糖臉色越來越紅。
她的手明明……明明比她熱多了……
黎糖的眸光閃過一絲糾結,她隱約覺得不對。
話本子……話本子上說,那些男女主情到深處好像就是這樣做的。
在男女情感上,這個姿勢實在有些過界。
可是……可是。
隻是互相取暖而已,特殊時期嘛,而且她和師妹都是女孩子,更何況同門之間,親昵一些,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