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逐月將自己的記憶仔仔細細裡裡外外透透徹徹地搜查了一遍,沒有找到絲毫關於她摘到了冰寒草的記憶。
不對,不對。
她仔細端詳手裡拿著的冰寒草,花瓣冰藍色,呈煙花狀分散開來,略微透明,觸之冰冷,有陣隱隱靈力縈繞。
她再仔細想了想,確信絕對沒有相關的記憶。那麼她究竟是怎麼取得冰寒草的啊?總不能是類似於童話故事那般,冰寒草趁她被長離嚇傻的時候跳出說:“哦我勇敢的騎士,恭喜你順利通過了考驗——在長離手下活下來,我將送你一株冰寒草作為獎勵!”
想想就荒謬!
雲逐月思來想去未果,眼瞅著一輪橘黃色的太陽慢吞吞就要落下,窗外透來的光已經略顯黯淡,還處於蒙圈的狀態她忽然聽到府邸的大門傳來了“嘟嘟”的兩聲。
她一咕嚕爬起來,將冰寒草放在自己的法袋中放置好,前去開門,門外是裴淩川。
“逐月師妹總算醒來。硯舟與我擔憂得很,小師妹也來尋我與硯舟關懷了幾句。”裴淩川眉眼之中難掩關切。看得出他是真的擔憂,說不準來了許多次了。
雲逐月道:“多謝大師兄關心。”
說罷又想到,還得是江應憐,擔憂她的具體表現是去裴淩川沈硯舟身前晃蕩,關心全憑一張嘴。
剛客套了一句,忽想起,什麼叫“總算醒來”?莫非她還昏迷了許多日?趕忙問道:“大師兄,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裴淩川答,這倒是令雲逐月吃了一驚,立即沉下心來細細盤算。
她去長絕峰前,距離虛霧境開啟尚有七日,一路去了兩日,到了山頂又一日,眼下還昏迷了三日。
這麼一算,明日虛霧境就要開啟了。
果不其然,裴淩川又道:“聽硯舟說,你明日是要去準備前去虛霧境的?今日定要好些歇息。”
沈硯舟是知道蒼苓打算讓他們兩個去的,但他多半不知道蒼苓後來給她加了道門檻。
既然明天就要去……那麼今日務必將冰寒草送到蒼苓麵前!
但在去之前,雲逐月仍有好些話要問:“敢問大師兄,是誰將我送來的呢?”
她見到長離後便昏迷了,且地點是長絕峰頂,除了她們二人再無旁人,總不會說長離大發慈悲將她好心送來吧?
實在是無法想象清冷孤傲不染纖塵、又殺伐果斷的仙君,會好心到將她送下山來。
“是一名叫做阿離的外門師弟。”裴淩川粗略回憶後回答,言語之中難以欣喜:“說來也巧,那阿離師弟恰好路過長絕峰,便遇到了昏迷不醒的你,將你帶回。隻是,如何碰到的、他究竟去長絕峰作甚,這位師弟卻是一句話也不肯說。”
阿離是不會說的,若是說了那便不是阿離了。雲逐月想,對裴淩川道:“感謝大師兄的關心,我也不叨擾大師兄啦,逐月還要前去前去師尊處送上冰寒草呢!”
裴淩川自是點頭應允,而後離開。
雲逐月起身簡單收拾了下,畢竟她幾日沒有換洗過衣物,待換了身乾淨衣裳後,揣起冰寒草便要出門。
剛跨出府邸門檻,見門口杵著的大槐樹下坐著一抹瘦高身影。定睛一瞧,不是阿離是誰?
她走到阿離的身邊來,順著他坐下,問道:“阿離,你去長絕峰下作甚?”
阿離瞥了他一眼,沒搭理。
意料之內,但雲逐月心態極好,仍不放棄,不依不饒問道:“那你的修為,又是怎麼把我帶回來的?”
長絕峰與空華門的距離可算不得近,即便她租了靈馬都要用整整兩日的時間,阿離是怎麼在短短半日內就將他帶回的?
提到靈馬,雲逐月心頭又是一跳,居然給忘山腳下那客棧內了,得尋個時間給牽回來。
這回阿離看都沒看她。
雲逐月自覺吃了閉門羹,確定阿離並不會再搭理她後,撇嘴,注意力由是開始從這家夥俊俏的麵頰上向下轉移,倒要看看這小子在忙什麼,待看到他在折騰手中的傳音貝後頓時大怒:“你這小子!幾日前我在長絕峰的時候,你是和我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那時拿著這玩意的是誰哇!?我差點被你害死哦!”
阿離仍舊沒搭理,隻是總算是停下了端詳手中傳音貝的動作,一雙黑曜石般耀眼漂亮的眸子看了看她。
雲逐月對自己與阿離之間的默契程度相當自信,僅是這麼一對視,她便了然,自覺知曉了一切。
定是她上山之時有事沒事用傳音貝同阿離單方麵講話,當時的她僅知阿離是不會回應的,卻不知阿離竟是將她說的那些吐槽也好、害怕也好的話全聽了去,見她長久未回應,定是發覺她遇到了危險,快馬加鞭來到長絕峰下救她。
思及此,那些針對於阿離偏要在長離仙君拿傳音貝時講話的責怪話語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這怎會怪阿離呢?誰又能想到,那個時候拿著貝殼的不是她,卻是長離仙君呢?
至於是如何將她短時間內帶來的……
雲逐月不免心頭一軟。
這個傻阿離,定是用了自己全部的行當身家,換了能夠付得起的最快的馬,怕是一路未合眼將她送來的。
雲逐月目光愈發柔和,抬手來揉了揉阿離柔順的毛發,忽視掉阿離那副要刀了他的視線,溫聲道:“好了好了,好阿離,是我錯怪你了。”
心道,果然沒白疼,還得是她的好弟弟有良心。
又忽地想到,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阿離可沒有被那些外門的狗東西欺負了去罷?又不由分說伸出罪惡小手揪住阿離的袖口來,“呼啦”一聲擼上去,仔仔細細瞧了個遍。
還好還好,阿離身上光潔白皙得很,至少表麵上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雲逐月這才滿意,鬆開了在她手下毫無還手之力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憐阿離,瞧著天邊搖搖欲墜的落日,站起身來掐掐阿離不知何時泛紅的臉頰肉,溫聲道:“好啦,你在這裡玩貝殼吧,長絕峰的事,真的多謝小阿離了,我還真沒想到小阿離原來這麼厲害呢。姐姐我現在要去找師尊交冰寒草了,你在此地乖乖等我,晚上帶你吃好吃的哦。”
這傳音貝的使用時效已過,現在就是個普通貝殼而已。說罷這些,她蹦蹦跳跳地揣著冰寒草就朝著蒼苓的方向走,留下神色複雜的長離。
小阿離……
這個小丫頭的年歲,怕是連他的零頭都沒有,竟是自稱姐姐,還撩開他裡衣……
長離目光一凜,將麵頰的燥熱壓下,收回思緒,打量手中的貝殼。
這貝殼並不是用尋常法術製成,無奈他分身修為太低,不然他定會一眼看出究竟用的是哪門哪派法術,如何做到千裡傳音,又如何僅過幾日便毫無作用。
他又凝望著雲逐月遠去的方向,她一蹦一跳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點,最後拐個彎後再也看不見。
嗬,小姑娘,你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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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逐月快快樂樂往蒼苓那跑,就要靠近蒼華宗主殿時,心中忽一閃,想起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原書中提到,江應憐在虛霧境開啟的前一日將內門外門弟子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後,閒來無事四處晃蕩,打算偶遇個能攻略的雄性生物,見主殿燈光長明,便敲門而入,卻見蒼苓麵前放著碗煮的零零碎碎賣相甚不佳的長壽麵。
後來,待他們二人感情升溫,才知那日是蒼苓的生辰。
雲逐月粗略一想,略微明白,蒼苓已活了五百來歲,雖說在這修真界中大能不算少數,但能夠活到五百歲的也並不多見,尤其是蒼苓這般旁人眼中孤傲之人,知曉他生辰的並無幾人,他又從未提起,由是整個門派上下從未為他慶祝過。
那麼今晚除去她上交冰寒草,也是她表現的大好時機!
雲逐月正蹦蹦跳跳的腳步頓住,拐了個彎兒來,又趕忙跑去了外門食堂一趟。
內門弟子大多已築基辟穀不需進食,但外門弟子多半是連練氣的邊才勉強碰上,少不了要吃飯。
眼下天色隻是微微昏暗,正是晚飯的時候,雲逐月打包了一碗麵來,特意叮囑外門食堂的那位掌勺師傅“麵要搓得長長的,可莫要中間斷了去”,多塞給了那師傅一枚靈石,又叮囑“多加些調味”。
那師傅道:“再加就太重了。”
雲逐月仍道:“就是多加。”
最後雲逐月端著碗色澤過於濃烈、看起來便調味過多的麵,一路走得穩穩當當,路過一片花草叢的時候,還順道掐了一朵開的嬌豔欲滴的紅花放在了長壽麵旁邊充做裝飾。
一路噠噠噠搖搖晃晃的,邊慶幸好在走得比較穩當沒有撒出什麼湯汁,就是這麵都有些涼了,邊抬起小手來,輕輕敲了敲雕花厚重靈紋木門。
門應聲而開,像是主人早已等候他多時。
蒼苓仍舊居主座閉目打坐,不知在思考什麼。
聞見她進門的聲音,也隻是微微抬眼:“來。”
說罷,他又閉上眼,凝神聚氣。素日裡這活潑歡快的弟子早就走路噠噠得過來了,可這次卻良久未聽到她的腳步聲,鼻息間卻縈繞著她獨有的暖香,熱烈濃鬱。
夾雜其中更為濃鬱的,是一股撲鼻的麵香。
蒼苓錯愕睜開眼,見麵前纖塵不染的青玉案上擺放著一碗與此處清雅出塵的環境格格不入的長壽麵。
麵上為了裝飾還歪歪扭扭的擺放了一朵花瓣都掉零零散散掉了幾瓣的紅花,色澤也同他記憶中尚未辟穀時吃的不太一樣。
一旁的少女笑顏如花,眉眼彎彎,眸若星辰,笑眯眯道:“師尊生辰快樂!”
說罷,笑盈盈看他,見他錯愕的表情,連忙催促:“師尊快嘗一口呀!”
蒼苓愣住,心底不知閃過了一絲什麼。
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年不曾慶祝生辰了,久到他都忘記上一次是何情形,他如今具體又是多少年歲。
蒼苓拿起筷子,挑起了兩根放入口。
順滑鮮香,不足之處便是用料太過了些,以及那朵紅花,不僅與整碗麵的香氣格格不入,色澤也大相徑庭。
想必煮這麵的人是下了大功夫的,隻是不常下廚不夠熟練,但定是親手所製,外門的食堂斷不會出做如此濃烈的麵。
肯下心思就好,總歸瑕不掩瑜。
待蒼苓放下碗筷時,才發現這一碗麵已經被他吃的差不多了,不免感慨,他的這看似最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小徒弟,竟是唯一記得他生辰的,還親手煮了一碗麵給他。
實在難得。
蒼苓輕笑一聲,不知心中是何感想,最後萬般言語隻凝成了一句話:“你倒是有心。”
雲逐月仍舊笑眯眯,抬手凝氣,熄滅了幾盞燈,整座大殿陷入一片漆黑,笑道:“師尊快許願呀,亮堂堂的許願聽說是不靈的!”
亮或不亮,許願皆是空談。蒼苓不由發笑,心裡卻是一陣久違的溫暖。他輕闔雙眼,心底認認真真念了一句什麼。
這片寧靜中,雲逐月心裡快要樂開了花。
蒼天在上!這麵可不是她做的,但她也確實沒有在蒼岺麵前撒謊,隻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罷了,至於蒼岺怎麼想,那不過是他的猜想罷了。
吹滅蠟燭嘛……
不過是因為她想到,按照原書劇情,江應憐這個時候大約會來,那便熄滅燈光,叫她彆來打擾。
蒼苓許完了願,抬手,方才熄滅的長明燈霎時全部亮起,燈火通明。
“喏,師尊,還有這個。師尊可不能忘了此前答應過我的。”
由於雙目適應了方才的黑暗,這忽然亮起的亮光使蒼岺眯了眯眼,而在刺目光亮中,更為明亮的,是少女笑盈盈的眼眸,和她手中托著的那朵閃著淡藍色幽光的仙草。
他看著眉歡眼笑的小徒弟,覺塵封已久的內心一陣柔軟,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流淌而過,像是春雨拂過嫩芽,秋風吹過麥穗。
那種懵懂的、複蘇的感覺,他忽然想起了數百年前他尚且青澀的少年時光。
“逐月,”他忽然道,“你且坐來。”
雲逐月乖乖巧巧坐在了他身邊,雖不知這家夥接下來要做什麼,但心裡總歸是樂開了花,直覺告訴她,這是拉近他們感情的重要一步。
果不其然,蒼苓瞧著窗外的一彎寒月,悠然道:“你可知,為師踏入修真途五百年已久,最痛惡之人是誰?”
要來了要來了!師尊要說心裡話了!這可是心動值突飛猛進的大好機會!
雲逐月自是不知,原書中也半分沒有提起。她搖搖頭,掩蓋自己的欣喜,聽蒼苓又道:“我號蒼岺,因得那人號長離而起。這百年間,他始終是我隻可仰望的存在。”
“我年少時,自覺少年意氣,有劍在手便天地不怕,修真途中遇到群誌同道合的道友,躍躍欲試就要尋當時便已是不可逾越的存在,長離。”
“那時的長離還未踏入渡劫,但已是大乘之後,仍是我等修為合力都無法匹敵的存在。但那時我們初生牛犢,總認為自己便是天選之人,偏要去尋早已歸隱的長離。我們用了五年的時間,一路斬殺妖邪、修煉切磋,終在片大霧彌漫的密林中尋到了他。”
“彼時,我們隻是察覺到空中淩厲的劍氣,斷定是他。幾位道友要去斬殺他,好聞名於世。而我,因得三張符籙被風卷起去尋,僅僅是片刻的功夫,便發覺,道友們化為碎屑,血染滿地。
“我隻得倉皇離開,連長離容貌都未能看清。從此,我便知有些存在是不可逾越、挑戰的。
我說這些是想告誡你,逐月,你的天資甚佳,可這修真界中最不缺的便是天資佳、根骨優者。萬不可因幾句誇讚便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隻是長離……”
蒼苓的語調微涼,言語之中難掩惡意。
“隻願他渡劫不過,飛灰煙滅,不得好死。”
雲逐月聽得心頭一跳,心道,分明是蒼苓和那幾個毛頭小子嫌活的太膩非要找人長離麻煩,若是切磋就罷,竟為聞名於世還要將人斬殺?!被長離反殺又心存怨恨,真真是陰險小人,怪不得原書中蒼岺對原身刻薄至此。
心中這麼想,她嘴上卻說:“逐月明白,逐月謹記師尊教誨。”
“嗯。”蒼岺微微頜首,道:“既是你取來的,這冰寒草,便由你處置。”
雲逐月正心中一喜,又聽得蒼苓道:“隻是,為師建議,你將其贈予應憐。你也知應憐修為低淺,冰寒草的功效之一恰是暫時提升修為,可祝她通過虛霧境結界。”
雲逐月一陣火燃起,她辛辛苦苦拿命尋來的冰寒草,憑什麼要便宜給江應憐?!
她生生將氣壓下,撇嘴:“可是,虛霧境危險叢生,若是讓應憐前去,怕是會遇到不少麻煩。正是因應憐修為低淺,才更不應讓她去。”
這話自然不是真心話,虛霧境已多年來未曾出過傷亡事件了,不過是一些低危魔物傷人而已,壓根就不致命。
蒼苓輕笑道:“罷了,隨你吧。”
他合上雙眼,殿內燈光逐漸暗淡,雲逐月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踏出主殿門檻之時,蒼苓殿前的樹林內傳來“嘩啦”之響,引得雲逐月豎耳傾聽,手不由撫上腰間空玄劍。
正欲拔劍進入那片樹林,聽得急促腳步聲遠去,而另一陣腳步聲在原地,似是覺得自己無處遁形,很是焦急。
雲逐月拔劍,劍身映月光,照亮前路,她定睛一看,那原地在她麵前的,竟是一臉畏懼的江應憐?
而江應憐遠處的身後一道人影倉皇而逃一閃而過,仿佛是她的幻覺。
待看清了來人是誰,江應憐舒了口氣,挺直了腰杆,看起來倒是瞬間占了理,一雙含水的眸子滿含不悅:“姐姐?你來此處作甚?”
說罷,她忽意識到,雲逐月來的,竟像是師尊主殿的方向,頓時眼中閃過狐疑,開口道:“我當做什麼呢,原是去師尊處做了那見不得人的差事,這點,應憐倒是不如姐姐。”
雲逐月挑眉:“見不得人,你倒是說什麼見不得人?”
說罷,掃視了江應憐一圈來,卻是見她衣衫略微淩亂,若是細想,怕不得想出一出大戲來,又道:“那我倒是不如妹妹,手段使慣了,看任何事都能往那般事上去想,也就是旁人常說的,什麼什麼之言度什麼什麼之腹來著?”
江應憐啞然,平日這好姐姐會氣得滿臉通紅,語不擇言,說的都是些毫無力度的反駁之話,什麼“你才做了這種事”和“我才沒有”,總之是先急著甩乾淨自己,今日倒是學會不自證、反是往她身上推了。
她自覺不占理,攏了攏被扯得淩亂的外衫,冷哼聲,就要離開,卻被雲逐月一把攔住:“等等。”
江應憐蹙眉:“姐姐這是何意?夜色已晚,妹妹這便要回去歇息……”
她話沒說完,被雲逐月拔高音量壓下:“你我為異母親姐妹,身為姐姐,看你同一陌生人夜會,我自是要關懷下的。”
江應憐道:“隻是一外門師弟,初入內門迷了路,偶然遇到,指個路罷了。”
“我竟是不知,外門弟子也能進內門?”
雲逐月道,內門各宗門是有無形屏障的,外門弟子無法自行進入,隻有在內門弟子陪同下才可入內。
“……”江應憐咬唇,未回答,雲逐月又道:“況且,我可沒說,那是個男子。”
江應憐隻覺咬牙切齒,夜幕降臨之時私會男子,傳出去她幾乎是彆想嫁一個金龜婿了,又聽得雲逐月繼續優哉遊哉道:“大晚上專門帶外門弟子進來,哇,妹妹是你真的勇。”
江應憐終於忍不住,道:“那是內門弟子,不是外門。”
雖說說出來是內門弟子對她也無甚好處,但好歹能往“該弟子主動前往蒼華門”上靠,若是仍舊堅持是外門弟子,那麼隻能是她領回來的,對她影響更差。
雲逐月道:“是嗎?那是哪位師兄呢?”
江應憐慍怒:“姐姐管得也忒寬,隻是一師兄前來問路,也要如此刨根問底麼?!這知道的以為是姐姐關懷我,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是在刁難我呢!”
雲逐月驚訝:“可是妹妹,其餘宗門的內門弟子來此作甚?又為何問路?總不是要來見咱們師尊的?妹妹你這般話語,真叫我寒心,隻是關切罷了,卻又將我惡意揣測。”
說著,眼眶也染了一層薄粉。
江應憐忍無可忍,眼看周圍並無其餘人半分蹤跡,大聲道:“雲逐月!在進門派後你就與我處處作對,是,我娘親是搶走了你父親不假,可你怎麼就不怪你那沒用的娘留不住男人呢?!嗬嗬嗬,素日裡見過的男子,可都是拜倒在了我的裙下!我不過略施手段,就搶走了所有男子的愛慕,而你呢?雲逐月,即便你長了一副好皮囊,又如何?男子們不仍是覺得你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麼?!誰知你這些日子是開了什麼竅,倒像是給全宗門灌了什麼迷魂湯藥,使了什麼狐媚法子,還真是令妹妹我高看一眼呢!但我告訴你雲逐月,少高興太早,你是琴棋書畫樣樣不會,詩詞歌賦也幾乎從未讀過吧,你這般低劣品行,哪個男人會要你?!他們遲早會看清你是個空有外貌的繡花枕頭,到時候,你就等著吧!”
她一邊恨恨地道,隻覺這些日子的不痛快全說了出來,內心雖說也沒有多少舒暢,但總歸也惡心到了雲逐月,頓時心情好了不少,卻見雲逐月仍舊語調悲涼:“應憐你,你竟是這般想我的?你……你要知,女子活在世,可不能隻是為得嫁一名好男子,更應該做的,是自己有底氣哇!不過,我不怪你,自幼以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會讓給你,我知你出身低微,天可憐見的,母親是煙花巷所出,便愈發憐惜,唉,隻是今日妹妹話語,著實傷透我的心……”
就那麼一瞬間,江應憐覺得自己都快信了雲逐月的鬼話了,這一貫淺薄粗鄙的女人,竟語調淒涼,哀怨婉轉,滿含哀歎,除了……
嘴角噙著的那一抹笑。
江應憐心生疑惑,再三查看四周後,確信並無任何人在場。
這賤人到底演給誰看?!
雲逐月演不下去了,話語戛然而止,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也不搭理江應憐,扭頭就走。
係統的聲音適時出現:“宿主,R級道具‘留下你的聲音吧’使用完畢,錄音備份僅可播放一次,副作用為禁言同樣時長,待錄音播放時生效。”
同時,一個瓶子形狀的虛擬道具在她麵前懸起,上麵貼著一行標簽:“同江應憐錄音,時長半柱香,可隨時播放,播放完即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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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逐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見阿離不知所蹤,又是一陣搜尋後,在空華門門口不遠處的老槐樹旁捉到了正在朝著外門方向走的阿離,登時大怒:“你這死孩子,跑什麼跑?!”
長離漠然望著她,往後退了一步,心中鬆了口氣。
這個女人明日就要去參加虛無境了,那便無法來招惹他了……
下一秒,他的口中被塞入了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蹙眉,剛想吐出那東西來,卻被少女一隻手捂住嘴。
他這幅分身的修為遠不是她的對手,隻得乾瞪眼,在她一副“不咽下去我就揍死你”的表情恐嚇下,長離不情不願“咕嘟”一聲,將那東西咽了下去。
“這還不錯。”雲逐月滿意拍手,拽著阿離又往著外門走。她的力氣可真算不得小,長離被拽得踉踉蹌蹌,又奇跡般每次重心不穩,又被她眼疾手快扶住,邊走,便聽得她驕傲滿滿道:“虛無境僅有根骨修為限製,可沒有內門外門限製,眼下明日就要上路,今晚報名估計就要截止了,你們外門估計截止更早,趁現在天還沒太晚,得趕緊去把你報上!”
雲逐月也不管不顧阿離如何如何掙紮,自顧自道:“阿離我跟你講,你去了虛無境回來,那些壞東西可再也不敢欺負你了,這是多麼好看的履曆哇!說不定還能收獲一兩件寶器仙品,到時候誰再找你事,你可勁揍他!”
長離無奈。
她也知虛無境是看修為根骨的?那麼也不看看他的這幅孤魂生成的軀體,根骨是差到了什麼程度,修為又是低到了如何境界?
又聽得她驕傲道:“但你彆怕,我剛給你吃的可是冰寒草,這玩意可是能夠暫時提升修為的!你現在去,保管能進,聽說虛無境是沒什麼大危險的,到時候即便遇到危險,你跟我後邊,我打完你再上不就好了?”
冰寒草……
長離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他給她的冰寒草,兜兜轉轉,倒是又被她塞進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