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逐月前腳剛走,沈硯舟便又拐回房內,是誓要問清楚逐月師妹剛才究竟是背著他給阿離說了什麼的,進屋便見到了阿離那張木訥的臉,問了幾句都是一言不發,也自知這家夥多半是說不出什麼話了。
沈硯舟哼了一聲,轉頭便走,自覺討了個沒趣。
頂著個大太陽剛回到住處,卻又聞得素日幾百年沒人來拜訪的門被人“篤篤”敲了幾聲,他便開門查看,心中不免在想,會不會是逐月師妹來同他道彆。
結果打開門後,卻見來人粉衣薄衫,容貌清秀,麵容蒼白,眼眶此時又是微紅,看著梨花帶雨弱柳扶風,看著便叫人心生憐憫,不是江應憐師妹是誰?
若是往常,怕是沈硯舟早就心生憐惜,好生安慰幾句了。但此時,看到江師妹,不知怎的,他的腦海中偏是卷起了那麼一抹妖豔的紅色裙擺。
他忙甩頭,將那抹魂牽夢縈的紅甩出腦海,問道:“江師妹這是怎麼了?”
江應憐咬唇,看起來頗有猶豫,再三後道:“師兄,七日後便要開啟虛霧境,應憐自知根骨不佳,此次師尊斷不會允應憐前去。但應憐一心問道,若錯失此機會,怕是成為此生的遺憾。”
她又道:“二師兄嫉惡如仇,少年意氣,能否有法子在師尊麵前美言兩句呢?”
江應憐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姿態看起來柔弱不堪,提到師尊,她便心頭一緊。
本以為入門派後能輕易拿下師尊、大師兄及二師兄這三位人中之龍,可雲逐月那蠢貨卻不知怎的忽開了竅,眼看著雲逐月同這三人的關係熟絡起來,她卻連同他們說句話的機會都難碰著,又或者是即便說了幾句,卻被他們看似關切、實則敷衍地將話題岔開。
真是可恨!
她是找過師尊的,可蒼苓仙君的大門緊閉,竟是連見她都不見。
她又去找過大師兄,可前腳剛敲開他的門,後腳雲逐月那賤人又跟來同大師兄言語,幾句後不知是用了什麼狐媚法子,竟瞧著大師兄的魂都像是被那賤人勾了似的。
後來她又欲去尋二師兄,可正巧,昨日她聽聞空山長老門下那名叫做任鶴鳴的師兄同雲逐月心生嫌隙,心道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忙一大早就趕去見任鶴鳴。
倒是見著了,隻是任師兄告知她,他如今正在被禁足,莫說幫她參加虛霧境,就連他自己能不能去都難說。
雖說他二人在討厭雲逐月此事上達成了一致,但江應憐也發覺,任鶴鳴此時壓根無力幫她。
這才恨恨地回來,卻見雲逐月竟是往著師尊的方向去,霎時大怒。
憑什麼師尊隻見雲逐月那賤人卻不見她?!
莫非雲逐月那賤人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醃臢手段,難道爬上了師尊的床?
她一邊恨恨地想,又是沉寂了半上午後,將目光投在她此時唯一的希望——二師兄沈硯舟身上。
江應憐在沈硯舟麵前,言語之中頗有阿諛奉承之意,又極力使自己的眼眶濕潤,看起來柔弱不堪。
一個容貌清秀,身段妙曼,性子溫柔體貼,素日安靜柔弱,這樣的女子怕是世界沒有幾個男子是招架得住的,要是個正常的尋常男子,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將她抱在懷中好生安慰,投入她的軟玉溫香了。
她拿著這招已經拿下了不少男子,隻是這些男子地位卑劣不堪,在她入門派後,竟無一人能用,真是廢物。
沈硯舟見著她這副娟好靜秀的模樣,某個瞬間心中確實一軟,本是欲出言安撫,腦中卻又不由得想起了雲逐月那朵恣意綻放的牡丹來。
若是逐月師妹遇到麻煩事,怕是根本就不會央旁人去幫她,即便她如今的修為尚淺,但也會毅然決然拿著孤劍獨自一人前去應對。
眼看他的目光渙散,思維竟像是跑去了三界之外,江應憐輕咳幾聲,拚命擠出幾滴眼淚來提醒:“師兄?”
沈硯舟這才被拉回,有些無措地咳了聲,道:“我明白師妹的心情,隻是進虛霧境並非兒戲,況且沒有師尊的許諾,我也不敢妄自開口。”
江應憐的心此時已經涼了一半。一聽沈硯舟開口,便知這是個辦不成事的。真真可恨,真是白瞎了這儀表堂堂相貌和那般簪纓門第的家世!
等等,家世……
她心頭一跳,不由得喜上眉來。
她可記起,沈硯舟和她可同是外室所出,那素日必定也被正室嫡出所排擠過,這可是拉近他們關係的好機會!
雖說同屬於外室所出,可她卻是看不上其他外室的。隻是沈家這小公子的地位卻斷不是其餘家族正室嫡出能比的,她大可以利用自己的溫柔美貌拿下,待利用完後將他拋棄。
思及此,江應憐眼波流轉,道:“應憐自是理解師兄的不易,唉,可惜天不作美,若是應憐有姐姐那般資質,便也不必來勞煩師兄。”
她又愁上眉梢,柔柔道:“有時,應憐真的很羨慕姐姐,有這般出挑的容貌,素日不消她有何動作,便有無數公子紛至杳來。應憐自知沒有姐姐這般國色天香之貌,便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上苦下功夫,也算勉強不遜色於姐姐,隻是世俗之眼中,庶出卻不管如何,便總是不比嫡出的。應憐與師兄皆為庶出,師兄也知在這家族中生活有如何不易,有時姐姐雖非無心,但也……”
說到這裡,她忙捂住嘴,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又道:“真是應憐的不是,姐姐平日裡帶應憐極好,斷無暗地欺辱打壓之勢,還請,還請……”
說著便紅了眼眶,張望四周見無人在才繼續:“應憐知曉,這幾日來師兄與姐姐交好,還請師兄不要告知姐姐此事,否則,否則……師兄莫不要多想!應憐與姐姐之間絕無嫌隙,絕無!”
邊說著,小鹿般的眼眸卻又是蒙上了薄粉,眼中擒著一汪春水,麵容在毒辣的太陽映襯下顯得粉若桃花,
這麼一段話下去,不僅表現出自己是一個雖是庶出但好學勤奮才貌兼備的好姑娘,又明裡暗裡說雲逐月暗地裡打壓她欺辱她,甚至還威脅她不得將此事告知於眾人。
雲逐月是不喜她,素日卻懶得搭理她,莫說欺壓了,連她一麵都見不著,因得雖她為庶出,日子卻也並未過多差。
但她就是恨!憑什麼美貌家世都被雲逐月那蠢貨占了?!雲家家大業大,給她分些家財怎麼了?!
若是有機會,她斷要將雲逐月和她那娘趕走,讓她那便宜娘做正室,也體驗體驗大小姐的感覺!
江應憐對自己方才的這一番演繹滿意極了,迫不及待的就要看沈硯舟的反應。若是平時,他這一套言行下去,怕是激得對麵的男子早就血氣上頭,要去找雲逐月討個說法了!
正竊喜著,卻見沈硯舟一臉漠然,那雙漆黑的眼眸中甚至薄薄帶了絲寒意。
下一秒,她卻聽見沈硯舟冷言,一字一句道:“不,要,跟,我,提,庶,出。”
江應憐猛地激出一身冷汗來,雖說頭頂正一輪毒日熱辣辣的照著,卻驀地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
麵前少年目光冰冷,好似寒冬臘月的冰刃,一記眼刀下來就能將他渾身穿個透徹。
江應憐並不知何處惹了沈硯舟,但眼下也並不是細糾原由的時候,忙低聲哀求道:“應憐舌笨嘴拙,還請師兄莫要……”
“知道自己不會說話就閉嘴。”沈硯舟冷道,斜著眼瞥她不耐道:“還有事嗎?”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江應憐咬牙,硬是維持住了這一副柔弱的樣貌,低聲道了句“叨擾師兄了”,慌忙離開,自覺好不狼狽。
卻說江應憐離開後,沈硯舟獨身靜思了片刻,略微反省了自己竟對初入門派的小師妹粗魯至此,心道果還是性子不夠沉穩,待明日提些糕點來去道個不是罷。
隻是他不快,雖有江師妹提及“庶出”,觸及他的逆鱗的緣故,卻也有江師妹言語之中竟是隱有道逐月師妹不是之意,頓時再生不悅來,也不打算明日找江師妹道不是了,此事便就此翻篇,他往日也少和江師妹來往便是。
若是逐月師妹在此,言語斷不會貶低他人,這般想著,又不免擔憂起來。
一個初入門派、連劍法招式都沒學全的小丫頭片子,許是氣運好了些,得了那把空玄劍來,也算是能應對築基以下小妖小怪了,隻是對於長絕峰,卻是無力應對。
師尊命師妹前去取那冰寒草來,也不過是尋個由頭讓她知難而退罷了,不想這丫頭當了真,竟是孤身一人便要去探險。
沈硯舟搖了搖頭,嘴角卻掛起一抹笑來。
罷了,逐月師妹是個養尊優處的富貴小姐,怕是沒吃過什麼苦,待她行至長絕峰下,看那接天連地一柱擎天,冰雪覆蓋苦寒之地,便會知難而退吧。
而此時,正快步流星到了外門要聘一匹馬的雲逐月忽收到了係統提示:“心動值增加7點,來自沈硯舟,沈硯舟目前心動值為142,總心動值為99。”
雲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