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色比以往看著要陰沉很多,看不見月亮,看著像是要下雨。
在幽界這樣的地方遭遇雨天可不是什麼好事,若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可供安身的話就更糟糕了。
每當這個時候月珠就會格外擔憂她遠在前線的丈夫。
之前丈夫也跟她說過,他們在前線裂隙與那些從裂隙中爬出來的,帶有濃重汙染的妖鬼之物輪番作戰,基本上是不考慮什麼生活條件的。
因為他們不可能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長時間待著,那些汙穢之物最會見縫插針,在人意誌薄弱的時候行突襲之事,他們在那邊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
像月珠這樣真正嬌貴的,他是不可能讓她去吃這種苦頭。
至於他自己是無所謂的,曆來都是這麼過來的,真遇到雨天了就淋,反正身上都穿有厚實披風。
但月珠終究還是會擔心會不安的,因為他還說過,下雨的時候,也最容易滋生妖邪。
因為它們會趁著雨聲雨線迷惑人的感官,讓人看不到聽不見問不著,等真正察覺到它們的時候,它們就已經近在跟前了。
月珠希望她的丈夫平安,要是能在下雨前趕回來就好了。
但月珠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她的丈夫就越是會衝在前端,畢竟作為一族之長,領地之主,他是不可能讓自己躲在後麵安然享樂,而讓自己的子民去擋災禍的。
慢慢地,坐在窗邊的月珠嗅到了雨水的味道。
外麵果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由小及大。
房門外的圍屋走廊也已經沒有人影走動,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她的侍女們曾對她說過,她們都不喜歡下雨,因為一旦下雨,河裡的淤屍就會爬上來,借著雨水的滋潤,它們的行動會比平時更加敏捷難纏。
所以為了能夠更好地隱藏圍屋,每當深夜下雨之時,那些房門前的紅燈籠都會熄滅。
讓整座圍屋陷入黑暗之中與密集的雨線融為一體,儘可能讓淤屍以及彆的什麼妖邪察覺不到圍屋的存在。
現在圍屋就隻有月珠的房間還亮著燈光。
其實月珠在圍屋中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禁忌。
也沒有人特地交代過她像是在雨天要關窗關燈這種話。
她有想過,應該是蜃主特地給她的房間設下過什麼結界之類的,隔絕了圍屋之外對她房間的窺探。
一是蜃主自己回來的時候會睡在這裡,這裡也是他的房間,二是按照他對她的重視程度,怎麼可能隨意暴露她的所在。
他是希望能在自己所及範圍內,給予他的妻子最大的自由,房門之外是不讓她出去了,要是連窗都不能讓她打開透氣,那他也太無能了。
還是月珠自己覺得這雨下得越來越冷,還是趕緊把窗關好把燈熄滅和大家一樣上床睡覺比較好。
而變數就是這樣巧合又突然發生的。
正當她打算關上窗戶時,有一隻像是遭到了什麼追殺一般且被雨淋濕透了的小鳥飛撲了進來。
因為衝進來的慣性太大,還撞到了月珠房內的屏風。
結果屏風堅固紋絲不動,小鳥卻墜落了下來,奄奄一息。
月珠關好窗門就趕緊追過去查看這隻小鳥怎麼樣了,絲毫沒有考慮到她這裡飛進來一隻小鳥會有什麼問題。
月珠想著,或許這隻小鳥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才這麼衝進來的?
好可憐呀。
月珠在看到這隻小鳥除了濕透以外,它的一邊腳爪居然還受傷了,且傷口處有絲絲的黑氣散出,這是被汙染了。
月珠知道,像在這樣晦暗無光的地方,任何生物都有可能是妖物,但月珠她還是憐惜這隻小鳥。
她先是用柔軟的棉巾擦乾了小鳥身上的雨水,然後再用一個墊著幾層柔軟布料的小木框當做是小鳥的臨時小窩,把它放進裡麵。
這是一隻非常可愛的小鷸鳥。
月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知道小鳥的品種,她隻能歸結於大概是自己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
同時她也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怎麼她來到這裡這麼久,竟然都沒有看到過一隻鳥類。
月珠覺得很奇怪,又很好奇。
這裡是鳥類不能涉足的地方嗎?
再聯想到他們人間的一句俗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難道是蜃族天然地就跟鳥類不對付?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現在這隻小鷸鳥受傷了,腳上還流著血,看著實在是可憐。
於是月珠便那房間內現成的傷藥為它治療藥敷,再用自己的掌心輕撫小鷸鳥微微發抖的身體,驅散它體內的汙染,讓它慢慢平靜下來。
這小鷸鳥受傷了又被汙染感染了,還淋著大雨一路飛著,大概是因為它對她沒有惡意,所以才能夠憑借著本能,感受到圍屋這邊她房間的溫暖光亮飛過來,才得以被她救助。
現在它終於能夠安心休息了。
月珠在弄完這些也累了,於是在安頓好小鷸鳥後,她也熄燈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入睡了。
……
結果在淩晨,圍屋內的大部分人們都還沒有起來工作的時候。
月珠就被一陣陣急促地呼喚著她名字的聲音吵醒。
“月珠——”
“月珠月珠——”
“月珠快醒醒快醒醒——”
月珠感到臉頰處一陣瘙癢,在意識到有什麼在她房間裡後,她便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誰!”
“誰在這裡!”
“月珠你終於醒了,是我呀,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一陣悅耳且幼弱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月珠低頭一看,就看見她昨晚上救助的那隻小鷸鳥正抬著頭,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於是月珠有些驚喜又有些疑惑:“小鳥兒你醒啦!”
“不過,你……你會說話?你還認識我?知道我的名字?”
月珠一下生出了很多問題。
見月珠像是完全不認識它的模樣,小鷸鳥一下變得很焦慮,撲騰得厲害:“月珠你怎麼了?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橘兒呀,我的名字還是你取的呀,你不是說我像個小橘子的嗎?你都忘記了嗎?”
“什麼?”月珠完全不能理解這小鳥兒在說什麼。
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這隻名叫橘兒的小鳥似乎和她很相熟。
可是,她的記憶裡卻完全沒有與它相識的任何記憶。
“我不認識你呀。”
月珠本來想跟它說是不是認錯人了,可這小鳥確實是知道她名叫月珠的。
“那月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找你都要找瘋了!”
“要不是公子讓我帶著拓印了你名字的指環來找你,我根本就找不到這裡來。”
“誰會想到你竟然被他藏在這裡,這個該死的男人!”
“該死的!該死的!”
這小鷸鳥暴躁地一邊跺腳,一邊抖落下來一個小小的銀指環。
那銀指環是用一條紅線串起綁在了小鷸鳥的羽翼深處,不仔細找還真發現不了。
月珠接住了小鷸鳥交給她的這個銀指環,發現這上麵真的刻有她的名字。
重點是,這指環上刻的名字,竟然是她自己的手寫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