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室內的光線依舊昏暗,但月珠知道現在已經天光了。
因為她能夠隱約聽見外麵走動的腳步聲,儘管他們的動靜都很輕很輕。
這是圍屋之內的人們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而她卻依然環抱著男人精壯的腰身,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深深感受著他的吐息與體溫。
房間內的圍帳都垂落了下來,將他們儘情纏綿了一夜的曖昧味道都鎖在裡麵,不曾消散。
月珠能感覺到此刻摟抱著她正好眠入睡的男人是非常放鬆的。
畢竟也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持續做著高強度清掃殺敵的工作,在驟然一下釋放出全部壓力的第二天,他就會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地在她枕側休息。
月珠有時候會覺得,這大概就是尊貴的蜃族之主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了,竟然將他的心臟就這麼赤裸地袒露著,任由她的掌心與指尖來回輕撫他的胸膛。
不過她肯定不會傷害他的,她甚至都舍不得將他喚醒。
像這樣的時刻,她隻會癡迷地描摹他的眉眼,感受自己被他填滿了的心。
然後再一次摟住他,繼續聽著他平穩規律的心跳聲,與他共眠。
直到她的丈夫在得到充分休息自然醒過來後,輕聲將她喚起。
……
在經過辛勞的作戰後,自然是要進行補給和休息的。
因而每當蜃主返回圍屋的第二日,都會舉辦豐盛的餐宴犒勞將士們,平日裡安靜無波的圍屋在這一天就會非常熱鬨歡快。
月珠自然會陪在蜃主身側與他相伴,其實說是蜃主陪在她身邊也可以。
畢竟作為丈夫不能日日陪在妻子身邊撫慰她在深夜時的寂寞,在他自己眼中看來本就是無奈的失職,所以一旦他回來了就會迫切地想要補償。
每一次都專門為她帶回豐厚滋養的禮物潤補她的身體,請專人去購置和打造精美奢華的衣飾來討她歡心。
在情濃的時候,還會親自為她布菜,有時候她挑食了,甚至會直接夾到她嘴邊要喂她吃下。
隻要是與他心愛妻子相關的事,事無巨細他都願意親力親為,毫無顧忌地對她釋放愛意。
這誰見了不說是最極致的愛寵?
就連月珠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和勇敢。
在原本屬於表姐的故事裡成功得到這個癡情貼心又大方的男二,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其實她自己很清楚,蜃主也不是一開始就對她一見傾心這般依戀的。
在最開始的時候,蜃主對她僅僅隻是對待人間上供給他的新娘應有的態度而已,並沒有過多地加入自己的情感喜好。
所以他那時才沒有完全替她考慮所有的事,比如沒有意識到在幾個新娘裡她是最遲才和他訂婚,最遲才被他接走是一件多麼丟臉難過的事。
甚至才把她從高台園接走就把她帶到這裡,然後急急忙忙就趕往戰場把她丟在這裡半個月見不到他。
月珠想也就是自己脾氣好才忍了他,不然她早就回家去了。
後來她在蜃主心中分量越來越重,也是他們經過長久的相處,在她無怨無悔地照顧被汙染還受傷了的他,不嫌棄害怕被汙染控製情緒和情欲都失控了的他後,兩人的心才真正接近。
在他們淪陷最纏綿深入的欲海後,蜃主待她更是如珍如寶。
而世人所認為的珍寶之物,在他眼中除了用來妝點他妻子的美,用來讓她露出甜美動人的笑容以外,彆的都不值得一提。
他心愛的妻子隻要有一點點的身體不適,有生病的症狀,他都會萬分焦急如臨大敵。
若是有什麼能夠補養妻子的身體,讓她健康且能夠增進她的壽數,他一定不遺餘力都要找到讓他的妻子服用。
根本不存在月珠之前胡思亂想的,她的丈夫會不會在得到她之後就沒那麼珍惜之類的想法。
月珠甚至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前線的裂縫汙染還沒有徹底處理乾淨,讓蜃主不得不持續補充戰力去清掃,他可能都想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現在他回來的次數跟從前相比明顯要頻繁很多,從之前的半個月一個月才回一次,變成至少一周回一次,甚至隔三天他就回來了。
有時候如果因為太忙導致間隔的時間長了些,那麼當他再次見到她後就會表現得很急切。
隻有她沒有一絲的抗拒儘情地容納他,讓彼此間的心意徹夜緊貼,才能稍許緩解他的多日無法見到她的相思之苦。
所以他們的確是渡過了一段如同新婚夫婦般蜜裡調油的日子。
比如在宴會結束的後幾日,兩人最常做的事,就是回到隻有他們的房間裡,互相依偎著。
蜃主會坐靠在窗邊的躺椅上,而月珠則被他細致地抱在懷中,兩人都因喝了些酒而有些微醺,所以彼此間的對視又會格外地纏綿牽連。
那時他們房間的窗戶會打開,窗外的月光會柔柔地照在他們兩人身上。
“真希望我們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待在一起。”月珠躺在蜃主懷中動情地說道。
在聽見月珠說的話後,蜃主更加抱緊了懷中心愛的女人,在她看不見的背後眼神暗了下來,像是決不允許她會被人從他身邊奪走一般宣誓:“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任何人都不能分開我們。”
然後在月珠從他懷中轉過身看向他的時候,低頭吻住她微張的紅唇。
……
隻是月珠確實沒有想到,這個最初見麵時看起來從容自得遊刃有餘的男人,竟然那麼沒有安全感。
他會在他們情事剛剛結束,在她都還喘息不已神誌不清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要她保證,不論發生什麼,她永遠都要留在他身邊,絕對不能離開他。
在那種時候,她自然是他想聽她怎麼說,她便怎麼說。
可不論她如何保證,他看起來都像無法放心的模樣。
不知為什麼,他對自己總是那麼沒有信心,就好像她不夠愛他那樣。
他一直在乞求她給予他愛,給予他更多更多的愛,怎麼樣都不夠,怎麼樣都不能讓他有徹底的安全感。
他對她的索求貪婪得如同無底之淵。
這讓月珠都感到疑惑了,按照正常的邏輯,怎麼會是他感到不安呢?
要真的有不安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呀。
他到底在不安什麼呢?難道她還不夠愛他嗎?
她非常非常地愛他。
不然,她又怎麼會願意留在幽界這個詭異凶險的地方呢?
聽見月珠這麼說,蜃主忽然像是想到了對她說:“那散發汙染的裂隙已經快要封起來了,裡麵被感染的妖物也暫時不會出來作亂了。”
“到時候我帶你去幽界漂亮的地方走走好不好。”蜃主貼近月珠說道。
“幽界還有什麼漂亮的地方嗎?”月珠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當然有,在我們的領地裡就有,和這裡相比要更明亮更柔和些,隻是在更深處些的地方,從這裡過去有些遠。”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回去,我們再也不分開。”
月珠不知道蜃主怎麼又提到分不分開的事,隻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說:“那……那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呀?”
“那裡是我們蜃族的千湖之地,我在那裡給你建了行宮。”
月珠那時本來就累了,有些昏昏欲睡,結果聽到丈夫這句話瞬時睜大了眼睛:“行……行宮?”
“宮殿?”
見男人自然地點了點頭後,月珠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她的確是嫁給了相當於是幽界王族的男人。
為了討她歡心,出手送的都是一座宮殿……
隻聽這男人還說:“當然,我們領地的首府偶爾也要回去的,隻是那邊繁雜的人繁雜的事務太多了。”
“我不想讓他們打擾到你。”說完,蜃主還輕撫了撫妻子柔順披散著的黑發。
但月珠沒有錯過他眸中一閃而逝的冷光,奇怪地想道,難道他和他那邊的族人關係不好麼?
是因為和他們關係不好不想讓她受什麼委屈,才寧可再建一座另外的行宮也不願回去首府的宮殿嗎?
月珠那時還天真地想著,不管怎麼樣她肯定是站在自己丈夫身邊的。
於是她帶著對未來滿懷的期待與他相擁入眠。
……
雖然他們之後打算到領地更深處的千湖行宮中長居。
但在裂隙汙染還未徹底抹除前,月珠還是繼續待在圍屋中,過著和之前相差無幾的生活。
不過蜃主是非常看重妻子在圍屋生活時的心情的。
甚至因為擔心月珠要長時間待在圍屋這裡會很無聊,他在某一次回來的時候,竟然給月珠帶回了於幽界而言極其稀有電子平板。
其實幽界的電子產品並不少見,畢竟可以偶爾和人界進行交易獲得,用電的問題也隻需用雷石特製而成的注電石進行充電即可解決。
可因為兩界相隔的緣故,稀有的是與人間同步的娛樂產品,尤其是某些實時更新的網絡平台。
在這個連電話都無法與人界互通的幽界,蜃主憑借自己能夠幻化“海市蜃樓”的能力,將人間的網絡世界化成永遠不可觸及的幻境,再縮進這個小小的電子平板中。
作為能夠讓妻子展露笑顏的禮物贈送給她。
因而月珠在人間的網絡世界中,隻能看,隻能玩,卻無法與網絡中的大家互動和聯係。
她隻是鏡像地在看網絡世界,而且因為人間和幽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僅僅是作為精神上的娛樂打發時間而已。
但月珠已經非常滿足了。
她知道這個禮物是丈夫專門為她配置的,一定花費了極大的心思,竟然在這小小的平板上給她造了個“海市蜃樓”。
可她並不是沙漠中的絕望旅人。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能留在幽界感到高興快樂。
最主要是,她想等丈夫的事情都忙完了,在回千湖行宮前先和她一起回人間看看爸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