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四處漆黑,不見一絲光亮。

“哢嚓”一聲,鑰匙打開房門,一陣潮濕陰暗的冷風吹拂,卷起衣擺裙角。

什麼也看不清,唯有“滴答滴答”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鐵鏽味,混合著淡淡的清香。

池鏡花忍不住瑟縮了下,在房間裡摸了半天也沒能找到蠟燭和火折子,心跳倒是愈來愈快,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心臟驟停。

奚逢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門口,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的興奮尚未完全褪去,正靜靜凝視少女慌亂模糊的身影。

突然間,不知撞到什麼硬物,池鏡花一不小心嗑到手指,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聲,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慢慢來,不要緊張。”

許是聽到動靜察覺到她情上的緒波動,奚逢秋輕聲安撫她,像是最親密的情人,言語間是道不儘的溫和與耐心。

可這種溫柔對於一個提著管家頭顱的的人來說,實在恐怖又詭異。

怎麼可能不緊張!

池鏡花抿唇不語,摸黑在房間裡摸索半天,終於在床底找到半截蠟燭和火折子。

她向火折子吹了一口氣,點燃蠟燭,燭火盈滿整間屋子,終於看清眼前一切。

屋子擺設相當簡單,唯一叫人膽戰心驚的是奚逢秋正右手提著管家的腦袋,滴落的鮮血彙聚細小的河流,向地勢低的方向流淌,在池鏡花彎腰取蠟燭時,衣擺無意間印上斑駁的血跡。

池鏡花倒吸一口涼氣,想要轉移視線,可不管怎麼躲,空氣中的血腥氣不容忽視。

風雨交加的夜晚,轟鳴的雷聲乍起,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他蒼白的臉頰。

他慢騰騰地跨進屋內,晶瑩水珠順著發絲滑落,他將管家的頭顱隨手擱置在桌上,鮮血順著木桌上的縫隙砸向地麵,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奚逢秋注意到她一直站在床前沒有移動半分,他歪了歪腦袋,耳鐺一晃,露出純良天真的笑容。

“太暗了,能靠近些嗎?”

池鏡花輕輕應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他身邊,將蠟燭擱置頭顱的旁邊。

不經意地一瞥,令她注意到管頭顱的傷口很是齊整,應該被直接截斷的,而且死前另一隻眼睛還被弄瞎了。

池鏡花明顯愣了一下。

燭火閃爍,她忽地仰頭,杏眼眨眨,閃爍著疑惑的暖色光芒。

“你們……有仇?”

冰冷的雨水順著奚逢秋的指尖“啪嗒”砸在她的腳邊,濺上她的鞋麵。

奚逢秋驀地彎了彎雙眸,笑容古怪。

“你很好奇嗎?”

池鏡花如實點頭:“嗯,很好奇。”

他繼續笑著:“那要幫我上藥嗎?”

很好。

做交易是吧。

池鏡花絲毫不怵,就著他的話往下問:“你帶藥了嗎?”

下一秒,奚逢秋便取出取出金瘡藥。

池鏡花接過打開,發現雖然金瘡藥也淋了雨,但裡麵沒濕。

房門是開著的,池鏡花向門外望去,見秋雨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想著反正也無事可做,乾脆幫他上藥時順帶打聽一下他的過往好了。

雨聲漸大,雷聲漸小,光線昏暗,血氣氤氳,燭影搖曳,眼前四周似模模糊糊。

奚逢秋配合著她乖巧落坐,池鏡花站在他身前,微微低著頭,濕漉漉的水珠順著發絲滴在他的臉頰,落在他的眉心,混合著她的,順著下頜又落在少女衣間。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雖然奚逢秋還會因為她觸碰傷口而敏感得顫抖興奮,但池鏡花已然習慣他的這種反應,不管他做出什麼來都不會覺的驚訝。

但他身上好香,一點血腥也沒有,池鏡花不自覺地又靠近了些。

奚逢秋長睫輕顫,呼吸稍顯急促,但並非因為疼痛。

許是離得實在太近,少女幾縷濕發軟噠噠地搭在他的肩上,緊貼著他的衣衫,呼出的熾熱氣息也皆數打在他的臉頰,如同一條盤旋在他身側的火龍。

好熱。

一點也不冷。

也不疼。

可能是傷口快要愈合了。

出於懷念痛覺的那份心情,奚逢秋不知不覺已扯出白絲,想要製造出個新的傷口,這樣,隻要被她觸碰,疼痛就又會回來了。

就在他準備用白絲纏住指尖時,池鏡花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雙手,死死攥住手心,借此阻止他的下一步行動。

指尖被一股溫暖柔軟的觸覺所包裹,不是疼痛,刹那間,力氣被什麼給擊碎,所有白絲瞬間崩潰瓦解。

奚逢秋神情迷茫,完全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直到覆在指上的溫熱離去才逐漸回神。

“對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察覺到施加在他指尖的力氣已被抽回,白絲也化為齏粉,池鏡花才敢鬆開雙手,不停道歉。

奚逢秋沒有回應她,而且腦袋低垂,視線緊緊盯著被她所握過的指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被她握個手就變得如此奇怪。

池鏡花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暗自慶幸成功阻止他傷害自己。

對於這樣一個不在乎自己性命,而且追求疼痛變態的來說,她必須得提防奚逢秋隨時可能做出的任何自毀行為。

奚逢秋卻遲遲沒有任何反應,他腦袋低垂,神色晦暗,思緒像是不知不覺出了遠門。

池鏡花不解地盯了他幾秒,突然一陣濕冷的風從門外竄進屋內,差點吹滅燭火。

雨好像更大了,估計要很長時間。

池鏡花穿著濕衣裳,在冷風中瑟瑟發抖,隻能無助地搓臂膀取暖。

無奈等了會兒,還是不見奚逢秋有任何反應,池鏡花正要嘗試喚他,不想在她出聲之前,奚逢秋先一步用話語堵住她的嘴。

“池鏡花……”

他的聲音很低,池鏡花下意識微微俯身靠近,想要聽他說話。

“怎麼了?”

回應她的又是一陣沉默。

隻是和之前有所不同,奚逢秋不再是毫無反應,他緩慢抬起雙眸,慢慢伸出指節分明的蒼白五指,神情不再迷茫,耳鐺在風中搖擺,眉宇間刻上深深的笑意。

雖然奚逢秋尚未弄清楚為何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但隻要再次牽住她的手,感受她的肌膚、體溫和心跳,想來就會明白了。

“我想要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