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盛陽城臨江,叢林潮濕,常年瘴氣繚繞,此地百姓多以捕魚為生。

許是雨後的氣候悶熱,趙樂七覺得體內一股熱流流竄,燥火難耐,暗中使了術法,將夏仲擎腰帶上彆著的折扇拿到了手中,頗為自得地打起風來。

夏仲擎勾了勾唇角,由著她的性子。

盛陽派白牆黑瓦,飛簷鬥拱。

趙樂七一行五人穿過廣場,來到庭院。

四周一片死寂,靜到一根針掉落在地都能聽到聲響。

屋內陳設肉眼可見的覆了一層灰,有明顯被人為破壞的痕跡。

放火定是要掩蓋不為人知的秘密。

一陣風起,空氣中殘留著樹木焚燒後的焦味撲鼻而來。

楚昭低眉凝思,盛陽派估摸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仇家複仇,亦或是殺人奪寶。

寧悠悠打了聲噴嚏,小聲道:“你們不覺得這地方有些詭異麼?”見無人理睬,靠近楚昭,扯著嗓子道:“喂,想啥呢?這麼出神。”

楚昭一激靈,拍了拍胸口,“乾嘛呢,嚇死我了。”

寧悠悠撇嘴道:“膽小鬼。”

趙樂七靈感已通,感官比常人要敏銳的多,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和血腥味從西北方向飄了出來。

素淺不會武功,卻懂招數,身體未受重傷,可見巧避要害,知道保全自己。

“姑娘對此處應是很熟悉吧?”趙樂七目光轉向沉默寡言的素淺。

素淺困惑,盯著眼前的女子。

她能一眼看穿她?

趙樂七語氣冷淡,“你讓我救你,就不擔心我與那些追殺你的人是一夥的?想讓我幫你,得拿出誠意。”

素淺咬唇,眼神有意無意瞥向楚昭,見楚昭沒什麼反應,又看了看夏仲擎,麵色潮紅,不知是羞還是惱?

趙樂七腹誹,“寧悠悠這丫頭沒什麼心眼,人家都惦記上她的人了,還能無動於衷。”

夏仲擎見趙樂七的視線投過來,拉了拉楚昭,抬頭看天,“天色不錯。”

楚昭一臉茫然,還是點頭附和,“雨過天晴嘛。”

趙樂七轉頭看向聞素淺,“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隨後一道劍光劃過,牆麵後的密室現了出來。

素淺一愣,眼前的女子真想殺便不會救她。

密室設下精巧機關,若非不得已,不能用外力直接打開。

寧悠悠剛走進密室,就被一株泛著幽暗光澤的雙色花吸引。

一莖三葉,花開兩瓣,一紅一藍,十分妖冶。

寧悠悠心生稀奇,問道:“這是何花?”

趙樂七道:“那得問素淺姑娘了。”

素淺神色一黯,“此花乃陰陽花,是……是小姐偶然所得,以血喂養,方能成活。”說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恩人救救我家小姐。”

趙樂七秀眉微蹙,伸手扶起素淺,“這麼說來,庭院中那些被焚毀的花草都是你家小姐所種?她人在何處?”

“我家小姐自小喜歡擺弄花草,對養花有異於常人的天賦。盛陽城的新任長史貪圖小姐美貌,想將她納妾,掌門大怒之下一口回絕。可那長史是江州遠近聞名的大色胚,仗著自己是知州的外甥,淨乾些強娶豪奪的缺德事。說不定就是他見強娶小姐不成,便心生歹意殺了掌門,派人屠了盛陽派。若不是那日我陪著小姐在密室飼養陰陽花,不然……”素淺哭得梨花帶淚,語氣儘是不平和怨恨。

忽地,空氣中氣息一動。

這麼快就被盯上了?

趙樂七與夏仲擎對視一眼,走出密室,隻見一隻紅色眼珠的烏鴉飛來,落在了屋簷上,發出滲人的哀鳴聲。

寧悠悠心裡一沉,警惕般抽出飛雪刀,手腕一轉,將刀橫在身前。

須臾之間,一群烏鴉憑空掠來,橫衝直撞,四處攻擊。

眼看幾隻烏鴉向素淺飛去,趙樂七撩起裙擺,將素淺護在懷中,散出的護身靈力將那幾隻烏鴉轉眼化成了幾根烏羽,飄蕩無形。

素淺哪裡見過如此詭異的情景,直接嚇暈了過去。

楚昭見狀反應迅速,拔出鐵劍,驅趕襲來的烏鴉。

縱使他武功還不錯,到底是凡人,應付起來略顯吃力。

寒霜劍在趙樂七手心裡轉了兩圈。

氣流在漩渦中撕扯,烏鴉嘶聲陣陣。

夏仲擎眸光一動,瞳色顯星輝,洞察一切秋毫。

煞氣?

他打了個響指,那紅色眼珠的烏鴉來不及反應就被燃成了一縷黑煙。

與此同時,長史府,一身黑色深服的男人正在打坐,左眼猛然一痛,流出血來。

這城內的一舉一動,皆入他眼。

可惡!

是他一時大意,才被灼傷了眼。

……

兩個青年在街上打馬,絲毫不避來往行人,到了妙音坊前才堪堪停了下來。

寧悠悠尋思著在盛陽派見到的那群烏鴉,一不留神險些被馬尾甩到,不由喝道:“你大爺的,長沒長眼,怎麼騎馬的?”

楚昭聞聲回頭,打趣道:“某人平日裡跟個假小子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這會膽小了,不會被那群烏鴉給嚇到了?”

寧悠悠氣不打一處來,“你說我不是女子,不是,你說我不像女子。”

楚昭扁嘴,“看來沒嚇傻,挺會抓重點,你從裡到外哪有半分女子的姿態。”

寧悠悠瞬間將烏鴉的事拋之腦後,擼起衣袖正要和楚昭好好理論一番,眼角瞥到前麵有熱鬨,隻見幾個舞姬扭著腰肢從妙音坊內走了出來。

素淺交疊放在腹前的手不由緊握。

趙樂七察覺素淺神情有異,目光微凝。

那黃衫女子眉眼如畫,半含秋水。雖有珠簾遮麵,不難看出是個妙人兒。

妙音坊是聽曲解悶的地方,本就魚龍混雜。

一青年看向身旁的男子,抬了抬眉毛道:“她就是你說的一舞驚鴻的舞娘子。若說舞跳得好,還得是傾……”

“噓。”一旁的男子打斷,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青年道:“一個名字而已,有何不能說?”

男子眯眼,“看來你我來得不巧。”

青年順著男子的視線看去,一輛馬車旁站著一個佩刀的侍衛,道:“原是長史府的馬車。誒?你不覺得旁邊那人看著有點子眼熟,好像是江州四俠之一……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把我拉走乾什麼?”

男子無語,“你小點聲,彆多管閒事。早知就不帶你出來了。”

這時,一個體胖的矮個中年男人從妙音坊內出來,目光在趙樂七一行人之間遊走,言語帶笑,“看幾位是江湖中人吧?我家長史好結江湖遊俠,今夜在府中擺宴,還望諸位賞光。”

趙樂七淡淡地瞧著中年男人。

夏仲擎看一眼趙樂七,緩緩道:“自然。”

洪亮奉知州令代行州事,在盛陽城橫行斂財,民怨沸騰。

區區一個長史,一介幕僚派人滅江湖門派,他沒有那樣的勢力,那是一股妖煞的力量。

那個見不得天光的九幽堂,藏著什麼秘密?

是夜,盛陽城籠罩在黑霧之中,白日裡還算熱鬨的街上顯得有些寂靜,而此刻的長史府宴廳,一眾江湖人士把酒言歡。

趙樂七在屋頂上揭開了一塊青瓦,低眉看去,坐於正席的應是那長史洪亮。

這人長相普通,不高不矮,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一雙輕浮的桃花眼透著色眯眯的精光。

寧悠悠坐在次席,看向坐在對麵幾個叫不上名號的江湖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與楚昭對視一眼。

片刻後,絲竹聲響起,一眾舞姬拂袖起舞,撥裙回轉,聘婷婀娜。

洪亮咂咂嘴,若不是師父叮囑,讓他不要惹出事端,這才不情願的收回目光,想到什麼,詭譎一笑。

趙樂七觀察半晌,晚宴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順利,竟未生出波折。

對麵屋頂上傳出一聲輕響,趙樂七抬頭一望,見夏仲擎飄然立在之上,聽他悠然開口,“這長史府果然有問題。”

趙樂七飛身掠到夏仲擎身側,“哦?展開說說。”

“煞氣。”夏仲擎輕聲道。

趙樂七鳳眸一眯,靠在屋脊上,手中搖著白玉酒壺,探問道:“想必小安侯是有了應對的法子?”

夏仲擎微抿唇角,“逃。”

趙樂七仰頭灌了口酒,差點噴出來。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坊間傳聞喝“醉香濃”,便會一杯倒。快樂似神仙,不過如此。”趙樂七眼波瀲灩,臉頰泛起了一抹紅暈。

夏仲擎接住趙樂七手中鬆開的酒壺,目光灼然,“用琉璃淨瓶盛酒,不愧是你。”

趙樂七看到夏仲擎眼中的朗朗笑意,微微發愣。

她本想拋餌套話,奈何麵前的人不上鉤。

宴廳那處,眾江湖人士醉的不省人事,楚昭趁機扶著寧悠悠東倒西歪地走了出來。

寧悠悠推開楚昭,伸出食指佯裝在眼前晃了晃,嘟囔道:“本姑娘……可以走直線的。”

楚昭見寧悠悠腳下不穩,立馬上前扶住她,低聲道:“彆回頭,有人盯著我們,先離開這兒。”

寧悠悠小心翼翼放出竹筒裡的螢火蟲,還是表姐料事如神,宴會上的酒絕對有問題。螢火蟲是表姐在進長史府前給她的,說是以備不時之需,可以傳遞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