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憐竟從這話裡品出了些無可奈何的味道來,發間墜著的小絨球隨著風擺啊擺,她的心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撓過似的發癢,“這算什麼要求?靈石,功法,你喜歡什麼,儘管說。”
顧晚不知道這人神神叨叨的又在鬨什麼,冷聲道:“不必。”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從來不強求。
“唉,那你以後想要了,再告訴我。”慕憐看著那道纖長的背影,腰間佩劍上墜著一朵木蓮花,正是祝餘在許郡為他選的。問世間多少癡兒女,隻為情苦。
慕憐歎氣,其實當下的顧晚隻是個身世淒苦暗戀師姐的中二期少年罷了。造成他黑化的,不正是原書中以慕卿卿為代表的作妖反派們嘛。
如果顧晚不黑化,劇情會不會就朝著幸福團圓的走向去了呢。
“卿卿,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姚光拍在慕憐肩上,視線順著顧晚遠去的方向望去,紅花綠草,並無特彆之處。
慕憐嚇了一跳,“師兄,你怎麼來了。”
姚光把扇麵一展,笑道:“還不是你提的什麼派對,大師兄叫我去布置,你想用紅綢子還是粉綢子?”
慕憐腦補了一番在拉著紅綢的屋子裡她和顧晚被簇擁著過生辰的神奇畫麵,果斷道,“千萬彆用紅綢!”
“好。”姚光爽快應下,一雙桃花眼裡透著狡黠,“卿卿,你是不是又想了什麼新主意要整顧晚,跟師兄透個底,師兄好幫你安排。”
慕憐笑不出來了,她怎麼忘了姚光也是作妖反派中的一員,慕卿卿的得力幫手。
“師兄。”慕憐直直盯著他的眼睛,“這隻是一場普通的生辰宴,沒有什麼整人的活動。”
姚光疑惑:“卿卿,你這些日子對他那麼好,不是為了整他,難道說……”
“不是!”慕憐咬牙道,“我隻是覺得整人這種事情太無聊了,我們都這麼大了,還玩小孩子的惡作劇也太不像話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姚光扇著風,從上至下打量了慕憐一番,道:“卿卿,你隻管放心,你生辰那日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禮。”
什麼禮物都好,隻要大家都不作妖,天虞就是美好的人間。
*
辛苦練了好幾日功法後,慕憐總算能做到隔空摘花了。
三月十五,這日正是原書中慕卿卿的生辰。慕憐早早起了床,路過那顆小樹苗時,強行忍住了想要澆水的衝動。
從未認真慶祝過生日的慕憐還是很期待這一天的,有同門,有親爹陪伴的生日,她還是第一次經曆。她特意換了一身淺粉色衣裙,裙擺的桃花蕩啊蕩,明媚如春光。
“卿卿,生辰吉樂!”
姚光伸開手掌,一串顏色極好的琉璃珠便出現在慕憐眼前。姚光與慕憐同在天虞山長大,一個是長老之子,一個是掌門之女,便如同親兄妹一般。這也就是為何姚光屢屢幫著慕憐整蠱顧晚的原因了,他的親哥濾鏡實在太重了些。
“天水琉璃,對修煉大有裨益。”姚光看著慕憐發亮的雙眼,十分得意。
慕憐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但姚光拿來送人的,必定是奇珍異寶,便歡歡喜喜接下了,“多謝師兄!”
“謝什麼,好戲還在後頭呢。”姚光微仰著頭,“走吧,去看看師兄送你的大禮。”
姚光推開院門,赫然見一群內門弟子圍在門口,有人吆喝著,“快些下注,季長老來了就不好了 ”
而那人群最中心,站著兩個少年,一身玄衣麵色鐵青的,正是顧晚。
慕憐狐疑地望了姚光一眼,姚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悄聲道:“卿卿,你說得對,總是玩些小孩子的把戲多沒意思,今日我們來玩買定離手。”
“季元亮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怎麼說也是他先打碎了顧師弟的心愛之物。”
“此言差矣,大家都是師兄弟,一塊不值錢的靈玉而已,也值得這麼計較?”
“你壓誰,我看顧晚火候還差些。”
“當然是季師兄了,他如今可已經是玄階中等的修為,顧晚在他手下,過不了三招。”
顧晚手裡握著一塊碎成幾片的靈玉,冷冷的目光掃過人群。慕憐心裡咯噔一下,簡直想把姚光吊起來毒打一頓。
那塊玉佩可是祝餘初次送給顧晚的禮物,在原書裡出現頻率極其高。什麼被慕憐欺負的時候隱忍地握著那塊玉,墜入魔域的時候緊緊地握著那塊玉,想念女主的時候反複把玩摩挲睹物思人……
關鍵道具就這麼碎了?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哪位仙二代的手筆了。姚光笑著拿出一袋靈石,“卿卿你想在哪邊下注?”
如果眼神能殺人,現在她和姚光應該已經被顧晚千刀萬剮了。不,是按照這個劇情下去,他們兩遲早會被真的千刀萬剮。
慕憐一把推開姚光,擠到人群前麵,大喝一聲:“季元亮,給我師弟道歉!”
顧晚幽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慕憐鼓足中氣道:“你比顧晚早入天虞兩年,這比試根本就不公平。”
這樣被眾人當做笑料、賭注,換成誰都會不開心的。
季元亮輕咳了兩聲,“卿卿師妹,這比試是顧師弟主動要求的,我可沒有提。我是不小心撞到他,誰能想到他玉佩沒係緊掉了下來,在場的師兄弟都可以見證,我願意賠他一塊更好的,是他自己不要。”
簡直顛倒黑白。慕憐漲紅了臉,正欲再爭辯,卻聽到顧晚淡淡的結著寒冰的聲音,“慕師姐,是我要和他比試。”
慕憐一堆話梗在喉頭,差點沒被憋死。姚光把她往後拉,“卿卿,你這是乾什麼啊,看戲就是了。”
場上,季元亮輕蔑地看了一眼顧晚,“顧師弟,你還沒有鍛造靈劍,我也換一把普通的劍吧,省的你輸了還說我欺負你。”
顧晚眼眸微抬,帶著化不開的陰鷙,“不必。”
“唉唉唉,要開打了啊,還沒下注的抓抓緊。”坐莊的弟子吆喝著,隻見他麵前季元亮那邊堆滿了靈石,而另一邊邊則空空如也,“沒人壓顧晚還怎麼玩啊,有沒有人壓顧晚的啊?”
有人嗤笑道,“顧晚才突破玄階,靈劍秘境還沒去過呢,怎麼會是季元亮的對手。我看你這個賭局是開不成了。”
慕憐從儲物囊裡掏出一把靈石,啪的一聲擲在台上。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又掏出一把,把那台麵堆得滿滿的,直到錦囊之中再摸不到一塊靈石。
“我壓顧晚。”
這一聲如同石子掉進了湖麵,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靈石價比黃金,內門弟子一月也不過得個十塊,慕憐一出手便是堆成小山似的靈石,怎麼能叫人不眼紅。
“我再加注三顆靈石,壓季元亮。”
“我也是我也是,加五顆!”
一時間,季元亮那邊也堆起了小山丘。坐莊的弟子撓了撓頭,“慕師妹,這要是輸了,你可彆生氣啊。”
慕憐正色道:“願賭服輸。”
場上兩人拔劍出鞘,季元亮的靈劍寒光乍起,一看就不是俗物。相比之下,顧晚那把玄鐵劍就普通多了。
季元亮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長劍直刺向顧晚,凜冽的靈氣附在劍上,大有勢不可擋之態。
顧晚動作卻像是慢了半拍,待那劍將將要刺向胸口之際,才一個錯身避開,隨即一道淩厲的劍氣逸起,劈向季元亮。
季元亮的動作看得人眼花繚亂,似乎是什麼狂風七十二式。慕憐揉揉眼睛,隻見在季元亮狂轟濫炸的靈力攻擊下,顧晚似乎有些落了下風。
許多人的眼睛已經盯上了靈石,“顧晚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了,畢竟修為上差了一截,就如同天塹。”
慕憐心裡冷哼了一聲,雖說主角光環不可戰勝,但原書裡也沒這段突如其來的劇情。她有些心疼自己的靈石了,早知道,就留兩塊了。
“卿卿。”姚光咬牙道,“輸了也沒事,這些靈石我賠給你。”
慕憐抿著嘴,攥緊了袖角,主角光環你倒是亮起來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禱被聽到了,半盞茶的工夫過後,季元亮終於也支撐不住那極花哨的劍法了,微喘著氣道:“顧師弟,不如你現在認輸,我們到此為止。”
顧晚麵容冷峻,一言不發,出劍的招式卻越來越淩厲,幾次都險些擊中季元亮要害。
人群有些安靜了下來,好半天才有個人說話,“顧晚的靈氣怎麼如此充足,季元亮都撐不住了,他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慕憐卻麵色沉重,顧晚手中的劍如同遊蛇一般靈活,但每一擊又是那麼沉重。在季元亮節節敗退之際,他卻沒有收力半分,就像是恨意彌漫,不死不休。
莫名有些心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季元亮已經靈氣告竭,顧晚長劍一挑,他手上那把漂亮的造價不菲的靈劍脫力摔在地上。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季元亮在年輕一代中也算是佼佼者,他父親又是戒堂掌事,雖未拜在執劍長老門下,可修為功法一樣都不必彆人差。顧晚不過是個外麵來的弟子,聽說蕭縱對他向來不管不問,怎麼會小小年紀,已經趕上了季元亮。
慕憐也心頭發涼,因為她在顧晚眼中看到一抹猩紅之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