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憐把劉安遠與芸娘的故事講給許夫人聽了,她變了臉色,倏地流下一行淚來,忙用手絹擦了擦。
許夫人眼中儘是不可置信,“安遠當初上門求親時,告訴我父親他家中無牽無掛,獨自一人在京城漂泊十餘年。我父親欣賞他的才華,又念及隻有我一個女兒,將來無依無靠,他老實本分,必然不會辜負了我......”
“許夫人,日後你打算如何?”慕憐心中有所不忍,說到底芸娘和許夫人都是被劉安遠這個渣男騙了,都是無辜的可憐女子。
許夫人頹然一笑,“仙師所說的證據,我可以交給張禦史,但官官相護,恐怕未必能如仙師所願。”
慕憐頗有底氣道:“這個無妨,與我們同行的杜師兄,名衡,不知夫人是否聽說過?”
“杜衡。”許夫人念了兩遍這個名字,忽的驚道:“是那個天潢貴胄卻一心修道的汝南王世子杜衡?”
“正是。”慕憐笑道:“有他作保,此事定然不涉及夫人和您的孩子,令公子也十多歲了,聰明俊秀,夫人何愁來日呢。”還好主角團裡有個杜衡,男二嘛,不就得哪哪都好,但卻得不到女主的心。
許夫人麵上稍緩,“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沒想到他竟如此狠毒,這些年還不知有多少汙糟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許家百年的聲望,不能毀在他手裡。”
許夫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仙師,我一定全力配合,隻求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身後響起許念雲微弱的聲音,“娘,娘......”
顧晚在床邊站著,像個門神,與慕憐擦肩時,冷不丁來了一句,“故事講得不錯。”
這是在誇她?慕憐不動聲色的與許夫人到了床邊,許夫人一見女兒醒了,久懸的心終於落下去了些,“雲兒,好孩子,終於醒了,可把母親嚇壞了。”
許念雲顫抖著唇,淚如雨下,“娘,父親把我們抓回來了,他要殺了守成是不是?娘,我不想嫁給張公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許夫人將她摟入懷裡,安撫道,“不會的,有娘在呢,娘會護著你。”
慕憐和顧晚很識趣地退了出去,站在廊下發呆。夜漸漸深了,風雨停歇,無星無月。
顧晚道:“你剛剛似乎很是動容。”
慕憐頭都不抬,歎了口氣,“原來有娘親在是這樣的,我沒有娘親,看到她們母女在一起,難免會有所感慨。”
兩個孤兒聽著裡麵的溫情話語,不約而同的坐了下來。慕憐問:“你說自己不是來殺人的,難道你是想來救人?”
“我就不能來救人?”顧晚回以淩厲的眼神,“還是說小師姐你覺得我是個災星,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死人?”
慕憐看著這人忿忿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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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間客棧裡,慕憐和顧晚靠牆站著,姚光和俞修明神色好了些,坐在一旁。杜衡板著張臉,來回踱步,祝餘勸道,“師兄,卿卿和阿晚也是好意,若不是他們好心救人,許小姐恐怕就沒命了,這也是功德一件啊。”
杜衡終於站定,長袖一擺,“罷了,我就去找一趟張禦史吧。”
慕憐低下頭偷笑,卻不巧被抓了個正著。杜衡嚴厲說道:“卿卿,下次絕不可再提我未修道前的身份,我已不是紅塵中人,怎可輕易插手紅塵之事。”
慕憐忙點頭,心裡卻想著,你不是每年都要回京城過年嘛。天虞門修的又不是無情道,不必六親不認的。
“各位仙師,我切了些果盤,還有糕點。”孔有財端著兩個大盤子適時出現在門口,“仙師們此次為許郡斬妖除魔,百姓們都感激不儘。”
他放下盤子,朝慕憐和顧晚鞠了個躬,“尤其是慕仙師和顧仙師,年紀雖小卻俠肝義膽心係百姓,揪出了劉安遠這個大貪官,是許郡之福啊!”
“孔老板過獎!”慕憐藏不住笑意,隻見孔有財招招手,又走進兩個小廝,攜著一麵大紅流蘇錦旗。上書“術法精湛靈力高強,妖魔退散仙道恒昌”十六個大字,下麵還有一行小字——贈天虞門慕憐、顧晚。
“現在民間的感謝形式已經如此新奇了?”姚光歎道:“這掛在鎮妖塔前多好,來來往往的弟子都能看到了,可惜我這次沒能出力。”
果然,每一種藝術形式都有其受眾。慕憐很勉強地收下了錦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它壓在箱底,絕不能拿出來見人。
姚光站起來伸展了會身子,“卿卿,你和顧師弟這趟曆練可見了不少世麵,比我那時候強多了。大師兄要去處理官府的事情,咱們不如出去逛逛,外麵的店鋪都開了。”
孔有財也附和道:“是啊,這會開春天氣也暖和,正是熱鬨的時候呢,各位仙師就沿著這條街走,什麼鋪子都有。”
慕憐朝他投去一個笑,半條街都是你的鋪子,可不是要我們去逛逛。
孔有財從袖中拿出一張黑色卡片,遞給慕憐,“慕仙師,這是小店的會員卡,以後無論你是打尖還是住店,都可以享受半價優惠。全國連鎖,童叟無欺。”
慕憐接過卡片,同樣是穿書,同樣是係統,怎麼孔有財就混得這麼成功啊!
化悲痛為購買欲的她,決心好好逛逛街,把這些天的憋屈受氣都變成實打實的商品帶回去。
當然,也不能忘了討好女主的任務。
“師姐,你看這個玉釵好看嗎?還有這個金步搖,是蝴蝶樣式的,你喜歡嗎?”慕憐一手拿著一根釵子,祝餘仔細看了看,道:“做的真精致,卿卿你喜歡就都買下吧,師姐帶了錢。”
慕憐搖頭,笑道:“師姐,這是我要送給你的,怎麼能要你付錢呢。老板,這些都包起來。”
“卿卿,會不會太多了啊。”祝餘猶豫勸道:“你已經給我買了一個香囊兩個福袋了。”
“不多不多。師姐你戴著好看,我看著也高興。”現在她可是修仙界皇太女,實打實的富貴,錦囊裡揣著慕謹行給她的真金白銀,這點東西輕鬆拿下。
姚光和顧晚跟在後頭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慕憐朝他們微微一笑,對夥計道:“東西給他們拿著就好。”
姚光有些後悔提議出門了,“卿卿,你給師姐買了這麼多東西,怎麼不給我們也買些啊,還有師父和掌門呢。”
這話倒提醒了慕憐,可給男生選禮物,她還真沒有經驗。慕憐轉過頭去問:“姚師兄,你和大師兄還有小師弟,一人一個福袋怎麼樣?”
“你給師姐買東西就是精挑細選,給我們就是隨手打發,這可不行。”姚光深感不平。
“那好吧,夥計,那把玉骨扇包起來。”慕憐指向架子上一把畫著翠竹的扇子,“姚師兄最是風雅,這把扇子和你正相配。”
姚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卿卿所言正是,這個禮物師兄甚是滿意。”
至於大師兄杜衡嘛,他從小在王府裡長大,什麼寶貝沒見過。慕憐正為難,祝餘提醒道:“大師兄愛書畫,聽說許郡的狼毫筆最好,你買一支送給他,他一定高興。”
這倒替慕憐解決了個大問題,那麼就隻剩下顧晚了。
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對上,慕憐悠悠轉過身去,顧晚喜歡什麼,書裡還真沒有提過。“師姐,你替我給小師弟選個禮物吧,你選的他一定喜歡。”
慕憐拉著祝餘,得抓緊給男女主製造些曖昧氛圍了,送個定情禮物什麼的,不然下了一趟山,就帶麵錦旗回去,像什麼話。
祝餘眼神掃過麵前的金銀玉器,落在一個小巧的吊墜上,她拿起看了看,笑道:“師弟再過不久就該選劍了,這個墜子佩在劍上正好。”
慕憐瞧了瞧,玉花晶瑩剔透,墜著流蘇,這樣漂亮又沒用的東西當定情禮物真是再好不過了,連忙招呼夥計,“這個也包起來。”
夥計上前接過祝餘手裡的玉墜,恭維道:“客人您眼光真好,這是本店大師親手雕刻的木蓮花,在佛前開過光的。”
慕憐愣住,木蓮花?怎麼和她的名字撞了啊,她可不想成為男女主play的一環。
祝餘笑著接過錦盒,遞給顧晚,“這次卿卿和阿晚的曆練不但除了妖,還造福了許郡的百姓,你們兩個啊以後可不許再吵架了,應當齊心協力壯大師門才是。”
顧晚接了,在祝餘殷切的目光中擠出一句,“謝謝小師姐。”
慕憐也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跟姚光去挑選上好的狼毫毛筆了。
逛了大半日,姚光和顧晚手上都拎著十幾包東西,姚光不堪重負,“卿卿,你可彆再買了,真的夠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慕憐不耐煩地應付道,這時候還是顧晚這種悶葫蘆好,不會抱怨。
四人出了鋪子,準備打道回府。紅線仙事件一過,小攤小販也出來了,慕憐左右看著,忽然見有人擺攤賣花木。
慕憐問:“老板,這是什麼花啊?”
“紅梅樹苗,許郡最有名的梅花。您要來一棵嗎,開花可好看了。”
姚光催促道:“卿卿,天虞和許郡氣候不一樣,養不活的。”
“來一棵。”慕憐付了錢,將那棵樹苗塞進顧晚懷裡。
她總覺得,顧晚一生中遇到的善意太少,也該為芸娘留個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