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見師尊那邊沒有回應,以為他有事在忙,也沒有在意,繼續往頂層走。
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師尊能聽見她的聲音,但她又聽不見,她剛才肯定是傻了。
沐月踏向一階階的樓梯,聽見有人在喊她,是儲殷。
她還以為他不來呢。
儲殷幾步便走到沐月身邊,他的視線在木月手腕處的令牌一閃而過。
“抱歉我來晚了。”
沐月想了想,明白他是指剛才樓下的事情。
他到時沐月已經解決,問了周圍才知曉有人故意讓她難堪。
沐月聳肩,“沒事啦。”
她想問他為什麼後她一步過來,但是想起之前在酒樓兩人說開一事,免不得去想是不是儲殷故意選擇和她錯開。
為了讓她不會不自在。
一時間,沐月心裡不是滋味。
那日隻是意外罷了,儲殷隻是剛好在她身邊,他既沒說什麼,也沒有其他出格舉動,實在沒必要對此太過在意。
“你去幾樓啊?”如此一想,她鬆快了不少。
“十二樓。”儲殷目前隻能到這一層,整座萬藏樓一共十九層。
儲殷在剛才聽見沐月和長老的對話,她去頂層,便也沒有多問。
路還長,雖然十九樓極高,但對於修士而言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此地無法禦劍,就是要多費些時間。
在十二樓準備分開時,儲殷叫住沐月。
沐月轉頭看向他,她又開始忐忑了。
儲殷怎看不出她的反應,他上前幾步,趁沐月沒來得及反應時雙手迅速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才罷休。
沐月頂著雞窩頭呆呆地站在原地。
“還在想那日的事呢,真的隻是意外,你這樣我嚴重懷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
沐月此時已經聽不見他說什麼了,她拿出鏡子一照,自己今早精心梳的頭發被他弄成雞窩頭,哪還記得那日的事情,恨不得和儲殷打一架。
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在他頭上狠狠薅了幾把,扯鬆了他的發帶才泄氣。
儲殷見她這幅跳腳的樣子,這段時日積壓在心裡的鬱氣終於少了許多。
他不該走那一步險棋,方法何其多,沒必要用那樣的方式。
一想起壓在心裡的那件事,好不容易散了幾分的煩躁又生了出來。
沐月沒發現儲殷的異常,她照著小鏡子皺眉整理自己的頭發,繼續往十九樓走。
終於將頭發理順,腰間震動了一下,她拿出傳訊玉牌一看,臉上的不開心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辭鏡:【方才聽見阿月你叫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沐月:【沒什麼事啦,隻是想喊一喊師尊你。】
她拍了拍腦袋,她雖然不能通過師尊的令牌聽見師尊說話,但是師尊聽得見呀,她多此一舉傳什麼訊。
沐月抬起手腕湊近令牌,好奇地問:“師尊你在做什麼呢?”
少女清甜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辭鏡正要回答,耳邊又傳來了聲音,“讓我猜猜。”
“師尊你現在大概是在門口看外麵的竹林。”
辭鏡抬眼,遠處陽光下的竹葉躍起層層金光,卻如沐月所說。
“我猜得對不對?”
沐月想象了一下,師尊的生活都很規律,早上修煉,午時要麼看書飲茶要麼彈琴,偶爾也會寫寫字,作些畫,下午嘛繼續修煉,然後給她做飯,看書等她回家。
辭鏡:【是怎麼猜出來的?】
“就是直覺,我也說不清楚。”沐月含含糊糊地說著。
“對了師尊,我要到十九樓了,就不和你說啦。”沐月看了看令牌,踏入十九層。
辭鏡拿著玉牌,欲言又止。
十九層極大,層高大約有數十人高,屋裡並不暗,陽光自格窗射入,在檀木質地的地板上映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光斑,屋裡的書架不多,大約隻有十五個,分布在中間靠右區域,窗邊設有書桌,零星分散著幾個座位,隔得很開。
“靠窗角落……”她尋找著符合師尊所說的地方。
最右側,最左和最北都有角落,但隻有最右處離窗最近,此處相較於其他位置也最安靜和隱蔽,沐月已經能夠想象到師尊獨坐在窗邊,陽光灑落在身邊,他斜斜撐著頭翻看藏書的畫麵。
她在那裡站了一會兒,走到那一麵的書架處,開始尋找師尊所說的萬界異珍錄,聽名字應該會很厚。
重點關注厚重的藏書,在要找到最後時,終於看見了對應名字的書,確實很厚,她差點沒拿穩,幸好及時穩住了。
抱著這本異珍錄走到格窗旁的長幾,沐月盤腿在軟墊上坐下。
她看了一遍目錄,既沒有找到碧水珠的記載,也沒有找到彆的珠子。
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這本大約有兩掌攤開寬的書,沐月找得眼睛都痛了,才在介紹靈鮫的那頁中找到了關於碧水珠的記載。
但隻是順帶一提,更多的是傳說色彩,此珠被東海內的靈鮫守護,但從未有人見過靈鮫,究竟是否存在都無法證實,碧水珠就更不知是否為前人杜撰了。
至於她夢見的那顆珠子,便是連隻言片語的記載也沒有,沐月此時有點懷疑是否是她從玲瓏木心得了好處,做夢都想要更好的寶貝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不甘心地又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異珍錄,還是沒有找到絲毫相關記錄。
她又去其他書架找,但時間有限,她沒有什麼收獲,眼看已經傍晚,才察覺自己沒吃午飯有些餓了,從芥子囊中拿了幾塊糕點稍微墊墊,沐月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此地。
回戚雪峰路上,她發現之前師尊給她發了傳訊,問她晌午時是否回去吃飯,可能是在萬藏樓看書看得太投入沒有發現。
匆匆回複師尊,沐月走到戚雪峰山腳後直接禦劍飛往山巔,在無妄樓前緩緩落地。
天邊殘留大片餘暉,沐月一眼便看見湖邊梧桐樹下的師尊,她緩緩靠近,發現師尊似乎在練字。
沐月在他身邊停下,師尊筆下所寫字句筆走龍蛇蒼勁有力,她看得目不轉睛。
“要寫寫嗎?”辭鏡側頭看向沐月,將筆遞給她。
沐月深受師尊熏陶,在練字上還是有模有樣的,隻是下山那一月都在尋找玲瓏木心,回來後又加緊修煉,確實沒怎麼再碰,她不確定自己會寫成什麼樣。
接過他手裡的狼毫,瞅了眼師尊所寫的詩句,便也跟著在他底下寫了一遍。
若說師尊的字是龍,那她的就是小泥鰍,她左右看左右覺得不順眼,索性直接放下,“還是您寫吧。”
反正對於練字她也沒什麼興趣。
辭鏡看著她寫下的字,認真點評了一句,“雖比之前退步了些,但也算得上娟秀可愛。”
師尊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越來越高了。
不過沐月非常受用,她聽了嘴角都翹了起來。
“那師尊您再教教我吧。”果真誇獎才是學習的最佳動力,沐月現在又乾勁十足了,側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身旁的師尊。
“好。”
他接過沐月手中的筆,重新寫下她寫過的字。
男人高大清瘦的身軀微俯,雪色袍角溫柔地拂過她粉色的裙擺,兩人相隔不過一指的距離。
沐月側頭就能看見師尊清雅的側臉,纖長的睫毛,握筆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有輕輕開合的薄唇,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霜雪氣息。
寫完後,師尊擱下筆,說給她聽練字時該注意的事項,偶爾停頓,溫柔又專注地看向她。
那雙向來如水般的眼眸裡,出現了她的倒影。
辭鏡將筆遞給沐月,“再試試看。”
可女孩沒有動,隻是看著他。
“阿月。”
在辭鏡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之時,沐月輕輕移動,靠近了他的臉。
辭鏡感受到臉頰傳來微微的涼意。
他的眼眸輕輕眨了眨。
兩人四目相對,沐月頓了一下,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連忙退開。
不知為何,她耳根頓時被火燒了一般燙。
她呐呐地伸出指尖,粉白指腹上有點點黑色的痕跡,“師尊,你臉上有墨漬。”
“原來如此。”
“是我不小心。”辭鏡睫毛微動,彎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