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時間還早,沐月慢慢悠悠下山,她很想將芥子囊裡師尊的令牌拿出來好好觀摩觀摩,但是礙於通感,她隻能停止自己的蠢蠢欲動的想法。
來到教習修煉法則的靈慧堂,進門就看見坐著的離星洲,他顯然也看見了沐月,冷冰冰地盯著她。
沐月將他視若空氣,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今日來得還算早,靈犀還沒有來,誰知今日這麼晦氣進門就看到離星洲這個倒胃口的家夥。
靈慧堂已經來了一部分弟子,看見沐月和離星洲都來了,忍不住竊竊私語,但知曉離星洲的性子,刻意壓低了聲音。
他們都在猜測,那日敗給沐月後,離星洲是個什麼態度,會不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報複沐月。
若真的要報複回去,沐月這時候還有贏回去的機會嗎。
江淩峰說離星洲月試前受了傷,也不知是真是假。
弟子們心裡犯嘀咕,但誰也不會當著離星洲的麵說,畢竟要是把他惹到了就完了,他們可不想被他針對。
所幸還算相安無事,離星洲沒有作妖。
沐月還在思索師尊說的萬藏樓,也沒功夫注意離星洲,那裡藏書太多,也不知道該從什麼方麵找起,方才因為師尊令牌一事她都忘了問了。
離上課還有點時間,沐月低頭給師尊傳訊:【師尊,您還記得您說的碧水珠是在哪本典籍裡嗎?】
下一秒就有了回應。
【若沒記錯,應當是叫萬界異珍錄,在頂層,靠窗角落的位置,若沒找到,可以問問值守長老。】
【好,多謝師尊。】
沐月正準備收起玉牌,師尊又來了傳訊。
【有件事師尊昨日忘了與你說,進入萬藏樓需隨身攜帶令牌,二樓以上各層設有陣法,若未檢測到令牌氣息,或許會無法進入。】
【我知道了。】
沐月原本還打算用令牌上了萬藏樓就收起來,現在倒好,不成了。
若是尋常之物也就罷了,可師尊的令牌通感……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想什麼這麼入神?”來了的靈犀好奇道。
“沒什麼,就是等會兒打算去萬藏樓。”
“你去那裡乾什麼?不對,咱們也去不了啊。”靈犀狐疑地說。
沐月彎唇一笑,“這個你就不用操心啦,反正我有辦法。”
“行吧。”靈犀也不在意,反正萬藏樓讓她去她也不去,死氣沉沉,她路過萬藏樓都要走快點。
身後的儲殷聽見兩人的對話,“你要去萬藏樓?”
“嗯,我去找找書來看。”
“儲殷你不是能去嗎,正好你可以和沐月一起去。”
彆呀,沐月很想說,但儲殷之前就有去萬藏樓的習慣,她自然也不能說讓人家不去。
但是問題也不大,她們去的樓層應該不太一樣。
“萬藏樓?”有周圍坐得近的弟子驚訝地問,“咱們去不了啊,儲殷應該也不能帶你進吧。”
儲殷雖然能進,但一個令牌隻能進一人,兩人應該是不行的吧,而且這東西也不能借給彆人使用,門口長老檢查到會攔下來。
“而且那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咱們現在也用不上那些藏書啊。”
他們現在學完手上這些書都夠好了,萬藏樓的書聽說晦澀難懂,便是能進去的人,也不常去。
“開拓下眼界嘛,我有辦法進去,放心。”沐月自信道。
這位弟子並無其他意思,見她胸有成竹,也是好奇,“我能問問怎麼進嗎?”
“秘密。”
見她不願多說,弟子也沒再繼續問,和彆的弟子聊去了。
沐月突然想起給靈犀和儲殷帶了早餐。
她取出大大小小的盤子,喊了前頭兩人。
“我早飯吃不完,剩下的就帶來了,你們要不要嘗嘗?”
靈犀看見擺了一小桌的早點,震驚地看著她,眼裡的羨慕都快溢出來,“我早飯吃個包子就完了,你吃這麼豐盛?”
“嘿嘿,今早師尊做多了,以前也沒有這麼多的。”
沐月和辭鏡都不是鋪張浪費之人,所以都是做得剛好,即便剩下也不會剩太多,沐月還能塞下去。
靈犀之前是一直都知曉是仙尊給沐月做飯的,但隻以為是有做飯的小法術,仙尊會什麼都不奇怪,念個口訣飯就做好了,但是估計味道一般。
看看這菜色,這擺盤,也不像是施法就能做出來的啊。
“……”
“阿月,仙尊親自下廚做的?”
“就是需要自己切菜,顛鍋這種……”
沐月點頭,“切菜不是,小法術就好了,不過其他都是親自做的。”
靈犀:“……”
懷著一種敬畏、緊張又期待的心情,靈犀夾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蒸餃放進嘴裡。
沐月盯著她的反應。
“怎麼樣?”
“你之前都是過的什麼好日子!”靈犀流淚,請問有這樣一個十項全能的師尊還有什麼煩惱嗎?
靈犀又往嘴裡塞了幾個餃子,還有其他的小籠包,蝦餃,蛋羹,酥卷……
越吃越幸福。
靈犀風卷殘雲般掃蕩,見儲殷沒動,一邊吃一邊戳他,“真的很好吃,仙尊做的誒,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儲殷沒什麼興致,“你吃吧。”
他向來不愛這些,也早已辟穀,靈犀便也沒強求。
不吃好啊,不吃她多吃!
……
下課後沐月往萬藏樓的方向走,好在儲殷沒有和她一起,萬藏樓坐立在堰心湖旁,頗為巍峨,是宗門裡最高的建築,可見藏書之多,若是此處失火,萬劍宗將會遭受重創,不過裡麵的藏書和建築都是施加了特殊的法陣,能夠防火,千百年來還從未出現過失火的情況。
站在萬藏樓前,沐月實實在在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也直觀感受到了萬劍宗深厚的底蘊。
萬藏樓下來往的弟子並不少,雖然能夠進入此處的人不到宗門的十分之一,但此處是通往練劍台的必經之路。
不過路過的弟子都很自覺保持了安靜,也或許是天生對這裡帶了敬畏之意,也不好喧嘩。
沐月走進古樸莊重的大門時,注意到一個弟子,她抬頭望著這棟大樓,眼中有憧憬也有滿滿的希望。
察覺有人再看她,弟子轉頭看向沐月,看清是誰後滿臉驚喜,“你是沐月師姐吧!”
“我是,請問你是?”
“啊我是才進宗的外門弟子,剛才路過,看這棟樓很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上次你好厲害!”
沐月嘴角都快壓不住了,“謝謝。”
“你是來萬藏樓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自己就是隨便看看。”
“那我先進去啦。”沐月開心離去。
女弟子看了會兒正打算離開,在看見不遠處的動靜後又停了下來。
萬藏樓入口處,站在沐月身邊的人叫羅嵇,師承青雲峰籍儔,金丹大圓滿,但此人在此境界停滯了近五十年再無進步。
他見沐月走進萬藏樓,上上下下從頭到尾掃視了沐月一遍,斥責道:“你不知道你不能進入此地嗎?”
此人的眼神和語氣,充滿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惡意。
沐月停下腳步,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個人,看著這個小鼻子小眼的男人,她滿頭霧水,“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他剛才那副樣子,搞得她還以為自己和他有什麼過節。
羅嵇被沐月的話哽住了。
“沐月師妹,他叫羅嵇,是青雲峰籍儔長老的大弟子。”旁邊有弟子提醒。
沐月回憶了一下,她真不認識啊。
“多謝這位師兄。”沐月對旁邊好心解釋的師兄道謝,隨後又看向這個名為羅記的人,“我自然是知曉自己不能進入此地的,羅師兄請問您有何指教?”
“好心提醒還當驢肝肺!”羅嵇沒想到會如此,剛才他也就是隨口一說,現在是騎虎難下。
“師兄您這可就冤枉我了,你問我不知道自己不能進入此地嗎,我肯定不能無視你,我除了回答知道還能回答什麼呢?”
“你是想聽我驚慌地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狼狽離開萬藏樓,還是其實想聽我說,我知道,然後您說既然知道還來這裡乾什麼,我不知所措的畫麵呢?”
“我即便不能進入萬藏樓閱覽藏書,但身為萬劍宗弟子,應當有資格在一樓廳中看看咱們宗門數千年的文化。”沐月語氣一下變得鋒利。
羅嵇憋不出一個字,隻覺沐月蠻橫無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也有許多來一樓大廳參觀的弟子,在聽見沐月的話後,都齊刷刷看向羅嵇。
現在很多可以自由出入萬藏樓的師兄師姐,在不能進入萬藏樓前,也像他們那樣憧憬希望地想要進入大樓,他們並不覺得活該被人踩到腳下。
沐月看向廳中長老,“長老您認為呢。”
一旁的值守長老清了清嗓子,“咱們宗門向來倡導弟子們奮發圖強,為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努力,如此美好的願景自然是可以的,咱們萬藏樓一樓本就可以參觀,便是彆宗弟子也是可以來的,大家儘可放心。”
“有長老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連踏都不能踏入。”沐月瞅了羅嵇一眼。
“大家放心,都散開吧。”長老擺擺手。
但弟子們依舊沒動,還盯著人群中的沐月和羅嵇。
羅嵇神色發沉,眼看他自己說什麼都沒用,轉身就要離開此地,卻見沐月拿出了一塊令牌。
長老一看,趕緊上前幾步,但是沒敢伸手觸碰。
這不是仙尊的本命令牌嗎,他們這個境界,本命令牌一般不會外借,便是道侶家人也是不會給出去的。
“長老,師尊告知我,憑此能夠自由出入萬藏樓。”
“確實如此。”
長老開始並未想起此人就是仙尊的徒弟,畢竟她已經長大了,和小時候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但在她拿出那塊令牌後,長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方便問一下,你要去幾層嗎?”
“最高層。”沐月不知長老問這個的用意。
長老猶豫要不要告知掌門一聲,畢竟還從來沒有沐月這種拿著師尊令牌進樓的先例,若是低層他就不必告知了,但是高層,他就不得不謹慎,畢竟頂層便是他也沒有資格進入。
“還請稍等片刻。”
沐月不擔心,靜靜等待。
長老立即給掌門傳訊,正要順便也給辭鏡說一聲,誰知掌門很快就有了回應,告知他已經知曉此事,讓長老不用管。
他看著沐月欲言又止。
“你進去吧。”
沐月想到了什麼,唇不自覺彎了彎,“多謝長老。”
長老看著沐月消失在樓梯拐角,心裡的震驚還沒有緩下去,看來仙尊當真是寵愛她的小徒弟,連本命令牌也敢外借。
樓下的弟子們都炸開了鍋,“她拿的什麼東西?”
“看起來像令牌。”雖然和他們的長得不太一樣。
“她剛才提到了師尊,她什麼來頭。”有才進門的小弟子不知道沐月色身份,不由好奇問。
“來頭可大了,她就是玉翎仙尊的關門弟子。”
“就是她嗎?”
“嗯就是她,前幾日她還打敗了離星洲來著。”
“所以她能進入萬藏樓是仙尊授意?”
“應該是。”
有人注意到落荒而逃的羅嵇,不由為他尷尬,“人家知道自己能不能進,他還要專門說那麼一句,是想要找優越感嗎?幸好他說的人不是我,要是我就隻能哭著離開了。”
大家想象了一下自己是沐月,要是孤立無援被人這麼奚落,確實很難堪。
“羅嵇是籍儔長老的弟子啊,難怪呢。”
“何出此言?”
“籍儔比仙尊進入萬劍宗早,他的實力不錯,在宗門受人追捧慣了,但是仙尊來了後,自然就……”
大家都懂了。
“自己實力不敵仙尊,怎麼有臉的。”有弟子憤憤道。
“不會是因為這個,他弟子才記恨沐月,給她找不痛快的吧。”
“誰知道呢,但也可能他就是這樣的人吧,不管是誰,他都要去踩人家一腳。”
這話更是殺傷力十足,羅嵇要是對所有人都是如此,弟子們不由感同身受,對他就越發不喜了。
尤其是那些才進門不久對宗門生活充滿期待的弟子,對這個高高在上喜歡諷刺弱小弟子的師兄更是沒有半點好感。
……
沐月手裡還握著師尊的令牌,她看了眼就要收進儲物袋,但想起今早他的囑托,想著要不要掛在身上,她比劃了比劃,好像不太安全。
但是手裡拿著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思來想去,打算將其繞在手腕上,既能時時看著,又不會怎麼觸碰到令牌。
她看著令牌,眼睛彎了起來,她說話師尊能聽見……她要不要喊一喊他呢?
也不知道現在師尊在做什麼。
沐月有些猶豫,糾結幾次後,她靠近令牌,輕輕喊了兩聲:“師尊?”
戚雪峰,有些倦怠的男人臥榻閉目小憩,耳邊突然傳來壓低的輕輕柔柔但又格外甜膩的聲音,麵頰拂來微微熱氣和甜香。
一時間,他以為是幻聽。
“師尊您在嗎?”
他緩緩睜開雙眸,鴉羽似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那聲音越發清晰了。
待那絲睡意離他遠去,他才意識到,是沐月通過令牌在喚他。
正要傳音回應,但很快女孩的聲音就消失不見了。
耳邊又恢複了安靜。
外麵陽光正好,風穿竹葉響起簌簌之聲,他皺眉摁了摁眉心。
又夢見那人了。
他下榻走至門外,雪色的衣擺從榻上滑落,墜至他赤裸蒼白的腳踝,清風漸漸吹散方才因夢中那人生出的那絲躁意。
取出通訊玉牌,與沐月的對話還停留在早上,他彎了彎唇,眉眼極為柔和。
還未來得及傳訊,耳邊隨之響起一個少年的嗓音。
此人似乎,與阿月離得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