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014 若我的牙齒撕開你的血肉(1 / 1)

這兩道鮮紅的血液燃儘了安德裡斯的最後一點理智,他一把摟住老師的腰,在一片低低的驚呼中將她抱在懷中,疾步離開地牢,往他在這座監牢裡的臨時居所走去。

懷中的軀體不安地掙紮著,卻沒能給他造成半分的不適。

安德裡斯隻感覺自己就像抱著一隻不太安生的貓或是小型犬,哪怕對方再怎麼抗拒,也隻能輕輕鬆鬆地被人類摁在懷中,動彈不得。

他把老師摟得更緊了一些,手掌緊貼她的肩膀,讓她的臉頰貼在自己的胸口。

透過厚重的衣料,溫暖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拂過安德裡斯的胸膛,他全身的感知都迫不及待地集中在了與她相接觸的部位。

呼吸、體溫、心跳、脈搏……隻屬於生者的特權活潑地堆積在他臂彎裡的這具軀體之中,燙得他幾乎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原來老師是這麼小、這麼輕、這麼軟的嗎。

安德裡斯一時有些恍惚。

在他的記憶裡,“真理之眼”米婭永遠是這片大陸上最強大、最耀眼的存在。

她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魔法師,是無數輝煌史詩與燦爛傳奇的主角。

烈焰、風暴、巨浪、冰川……她對所有的魔法如臂指使,即便是再艱澀與深奧的咒語,也隻能柔順地跪在她的腳下,俯首稱臣。

她是他的太陽,熾熱的、遙遠的、不可觸摸的。似乎凡人即便隻是直視她的光芒,也要做好雙目被刺穿的準備。

——然而眼下,老師就蜷縮在他的懷抱裡。

她不比一片羽毛更重,抱起來的時候可以輕易地被他整個罩在懷中。

安德裡斯確信,不論自己此時要做些什麼,她都無法反抗。

即便是在他少年時期夢見的最淫丨穢汙濁的夢境中,他也從沒妄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渺遠滾燙的太陽,落在他的手臂中,就變成了一隻初生的幼鹿。

這個奇異的比喻竟然讓安德裡斯牙根發癢。

如果她是鹿,他想要變成一隻食肉的野獸,獅虎熊豹,豺狼鬣狗。

他想要咬住她的喉管,用尖銳的利齒劃破她的肌膚。

他想要撕開她柔軟的腹部,將吻部插丨入她溫暖的內臟中。

他想要貪婪地啜飲她慈愛的血液,想要埋首在她顫抖的軀體中,他要親吻她、舔舐她、撕扯她、啃噬她,他——

安德裡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俯下丨身來,在老師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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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安德裡斯從監牢裡一把薅走後,米婭的腦袋就一直暈乎乎的,近似於大學期末考考試前一天晚上突擊通宵熬夜複習後,那種走路腿軟腳踩棉花的飄飄然。

她的耳膜應當是被剛才的魔法震壞了,甚至她懷疑腦子裡可能也出了點問題,真是強大到令人害怕的魔法。

要是做梗圖的網友也跟她一樣被一個魔法就震得腦子嗡嗡響,也不至於做出“羅恩,這玩意兒可比魔杖好用多了.jpg”的meme了。

最開始血液隻是從耳朵裡往外流,現在就連她的眼睛和鼻子裡也開始流血。

視野一片模糊,喉嚨裡泛起鐵鏽味。熱乎乎的血液一路走一路淌,不僅糊在了她自己的臉和頭發上,也糊在了安德裡斯那身一看就很貴的深藍色長袍上。

這讓米婭坐立不安極了。

她幾次想要挺起身子離安德裡斯的衣服遠一點,卻都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很快那些血液就在他的衣服上暈開了深色的一塊,一看就知道洗衣費高昂得驚人。

試了幾次之後米婭也放棄了,反正她從法師塔裡麵帶走了不少東西,賠一身衣服應該也不是難事。

自打看到安德裡斯之後,米婭的腦袋就暈得厲害——不單單是因為那個魔法的緣故。

就像在法師塔中時,她的腦海中憑空生出了塔內的記憶一樣。在看到安德裡斯的瞬間,有關他的記憶就如洪水般席卷過她的大腦。

那些曾經發生過、卻本不該被她記住的回憶,如水流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

細節與細節交織,記憶與記憶相撞,讓她本就暈乎乎的腦子更混亂了不少。

如若不是擔心自己此刻昏過去就會再也醒不過來,米婭猜測自己估計會直接昏迷拉倒。

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讓她稍微放心:從安德裡斯的反應上看,至少,他目前不會殺了她。

如果安德裡斯想殺她,剛才在監牢中就可以動手了,不必把她單獨拎出來轉移。

對於米婭來說,這就算天大的好消息了。

小命暫時保住,前途依舊未卜。米婭縮在安德裡斯的懷中,一麵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聲,一麵長長地歎了口氣。

“老師?”

安德裡斯輕輕晃了晃她。

“……我好困……”

米婭努力睜開眼睛,擠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句子。

“馬上就好了,治療師馬上就到。您再忍一會兒,千萬彆睡!”

安德裡斯低聲吼道。

一股又一股暖流從兩人肌相貼的地方流進米婭的身體中。在暖流的作用下,她的聽力恢複了不少,隻是流血依然沒有止住。

每次暖流湧入,米婭的精神都會好上一些,腦子也會清醒幾分——但是那往往隻有幾秒鐘的效果,並且每次起效的時間都在越變越短。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越來越僵硬,身體也越來越寒冷,隻有不斷從體內流出的血液依舊溫熱。

“彆睡過去!!”

安德裡斯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似乎還在大聲說著些什麼,但米婭的大腦已經很難再去辨彆那些困難的句子,隻能模糊地聽出幾個零散的詞彙。

安德裡斯的身體燙得令她難以忍受,又快又重的心跳聲隔著胸膛撞擊在她剛剛恢複的耳膜上,也是那般吵得叫人受不了。

米婭想要用力推開他,虛弱的手指卻隻是堪堪劃過他的胸膛,便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安德裡斯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已經穿過了把守嚴密的監牢區,進入了一間寬敞、明亮的臥室內。

屋裡燒著暖融融的壁爐,火焰快活地劈啪作響,小桌上放著擺盤精致的水果和點心。

真是難以想象,在那座狹窄、幽暗、空氣渾濁的地牢上方,就是這麼一間舒適得可以當做酒店宣傳圖掛在官網上的臥室。

一走進房間,安德裡斯便將米婭放在了床上。

他半跪在她的跟前,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就在這簡短的一個瞬間,他的眼眸中竟閃過了一絲極強的恐懼。

米婭沒有注意到這個。

這一路走來,她的衣服已經被自己的血液浸透了一小半。

離奇的是,她竟然沒有感到太多的疼痛,隻是異常的困倦。

也許是因為在地牢中經曆了驚心動魄的前半夜的緣故,一旦放鬆下來,之前被環境壓抑的疲憊就迫不及待地湧了出來。

她困得厲害,現在裹在柔軟舒適的被子裡,眼皮更是不停地打架,活像回到了高三早自習的時候,彎下腰從地上撿根筆都能睡過去。

對睡眠的極度渴求,正與大腦中“全身都是臟的不能直接躺在床上”的意識進行互毆,並且後者明顯就要要輸了。

她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手掌中全是黏膩的冷汗,如同冰塊一般。

安德裡斯立刻脫下了自己的長袍,幾乎是驚惶地蓋在了她的身上。

衣服上熨帖過來的體溫讓米婭短暫地清醒了一些,她費力地睜開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應當是發起了高燒。

她的腦袋嗡嗡直響,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明明那麼冷,可卻連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是在那個又潮又冷的地牢裡關了半個晚上感冒了?驚嚇過度?還是由外傷引發的發燒?

發暈的大腦對“發燒中還要進行推理”這一壓榨行為提出了抗議,米婭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思考。

她抬起頭,想要問安德裡斯要點藥來吃,卻沒想到撞見了一雙落淚的藍眼睛——

如果說此前地牢中見麵時,安德裡斯的眼睛就如暴風雨前的大海那般沉穩和陰森,那麼現在,便是風暴來襲、巨浪滔天。

海浪激烈地翻湧,颶風攪碎雲層,大海與天空粘連成渾濁的一片。

他的眼眸裡蘊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米婭卻對此一無所知,隻好手足無措地注視著他,注視著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湧出,滑過他端正俊美的、騎士一般的麵龐。

哭了一陣後,安德裡斯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將米婭連人帶外套一起裹在了被子裡。

他無視了她所有的反抗(“等等,我身上全是灰塵,會把被子弄臟的!!”),將她強硬地摁在厚厚被褥中。

“治療師馬上就來,我先給您用幾個回複魔法,”

安德裡斯緊緊地攥住她的手,喃喃重複著早已說過無數次的話語,“您彆睡,求你了,你不要睡。不要再丟下我……”

他跪倒在床前,脊背彎成一條顫抖的弧線,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方才在監牢裡時那麼輕描淡寫地給彆人下達死刑的人,此刻卻仿佛自己成了被主人下達死刑的奴隸,惶惶然跪在地上,隻等斷頭的利刃從天幕墜落。

米婭在被子裡蠕動幾下,抽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安德裡斯的手背。

她想要安慰安德裡斯幾句,告訴他自己不過是困了,卻隻是從喉嚨裡發出幾聲連自己都聽不清的呢喃,便陷入了黑沉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