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謝明溪站在宗門內躊躇著不肯跟他走,那男人憤憤朝一旁啐了口唾沫,囂張地伸手指著合歡門內眾人:“我告訴你們!我是平民百姓!
若是不慎被你們什麼陣法所傷,就是你們仗勢欺人!恃強淩弱!”
說著,看向合歡門口處陣法的鎏光,非但不避,反而得意洋洋地故意伸手,逼得雲桐身後的弟子一邊跺腳一邊將護宗陣法撤下。
那男人見狀,直接朝謝明溪飛奔而來。謝明溪條件反射便躲過了男人虛浮的腳步,卻反而勾得他興致盎然地伸出食指笑罵:“你還玩上欲擒故縱了?”
接著口中不住喊著“聖女聖女!跟我回家!”繞著人群追著謝明溪的裙擺搖搖晃晃跑了過去。
【想不到還能看見謝明溪被個凡人追成這樣】
【所以到底是什麼瓜?】
【他好像是說他和謝明溪有一腿】
【可是他口中分明喊的是聖女】
【什麼意思?到底是雲桐還是謝明溪啊】
謝明溪一邊不耐煩地躲著身後的男人,一邊在心中思索。自己分明沒有見過此人,他為何信誓旦旦說那些胡話?
還有,這人分明追的是自己,為什麼口中所喊又是“聖女”。
這是……將自己當成了雲桐?謝明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下起伏的裙擺,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眯著一雙渾黃眼球的男人。
心中一團火氣這才不知從何而起。
他,他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如此汙言穢語?
他分明根本認不出雲桐的樣貌,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汙蔑!
謝明溪的腳步漸漸停下。他忽然想起初見雲桐時,似乎也有個老匹夫想要對雲桐動手動腳,自己攔下的時候,還被錯當為她的新姘頭。
在得知她是合歡聖女之後,自己是什麼反應來著?
他隻當這是一場合歡門人吸引他注意力的把戲,並以此揣度自己被派來參加戀綜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現在想來,她在自己懷中微微顫栗的模樣,分彆就是被嚇得很了。
謝明溪忽然感到困惑,自己從小便學習要秉公明理,為何在合歡門一事上卻這般有失偏頗不問緣由?
身後的男人樣貌醜陋,就像是一顆葫蘆上胡亂戳了五個眼。可這般普通的男人都能如此理直氣壯地顛倒是非。
那偌大修真界,又有多少流言蜚語在口耳相傳之間內人信以為真?
劍修的心中的火燒得他渾身劇痛,好像什麼根深蒂固的信條在此刻也被融化鬆動。一向清明冷冽的雙眸中燃起點點邪光,竟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光風霽月的天才劍修,不過是借用他人身份,麵對一個凡夫俗子的指責,便動搖了他所棲身的道。
謝明溪渾身殺氣外泄,麵上卻神情冰冷。他緩緩轉過身去,一雙逐漸沾染邪氣的眼眸定定看向麵前不知死活的男人,手中長劍緩緩提起:
“和你回家?”
可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陡然握住了他的左肩,似乎傳遞來源源不斷的暖意。
雲桐輕輕喘著氣,卻堅定地拉過謝明溪,一身銀白戰甲擋在謝明溪身前:“你這老匹夫連人都認不清,還在這裡造謠!”
“認不清?”那人眼歪嘴斜地又辨認了好一會兒,還是指著雲桐身後一身華裙的謝明溪,“就那個最漂亮的,肯定是合歡聖女!我就要她一個。”
頓時,合歡門在場的眾人一片嘩然,彈幕也在無情地嘲笑:
【追了半天謝明溪,結果嘴裡喊的是聖女】
【謝明溪都認成了合歡聖女,還在那胡說八道】
【謝明溪第一次女裝就惹上這種事】
【他怎麼敢碰瓷造謠謝明溪的啊】
也有人在為謝明溪打抱不平:
【彆攔我!我去乾死他!】
【可對凡人動手不是恃強淩弱嗎】
隻有極少部分的人注意到了謝明溪方才的不對勁:
【有人看見謝明溪方才的眼神嗎?好可怕啊】
【我也看見了,但我不敢說】
【簡直像那啥……】
眼見著氛圍不對,忽然不遠處的樹後又傳來一聲粗糲的聲音:“老李!你行不行啊!
說好大家一起收留了她,今天歸你,明天歸我!”
又一個長相隨意的男子從樹後走來,淫邪的目光將謝明溪從上到下掃了幾遍,才轉頭對著之前的老李語氣不善:“你追這半天都不成,總不能叫我白跑一趟吧?”
雲桐睜大眼睛疑惑地看向又蹦出來的人,這這這怎麼還有一人啊!
可還沒等她糾結片刻,麵前兩人竟然不由分說地吵嚷起來。
“你不來幫我一手,就知道背後碎嘴子?”
“你以為你自己多能啊。”
“你能,你夢到哪出是哪出,還在你床上,還收留,夢了這麼老半天人還沒逮到你又美上了。”
“你說我!你上次看到合歡門的人下山采買你沒跟在後麵偷看?”
“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人?看到背影就美得流口水,聽到風聲就爽得濕褲子!”
雲桐本以為又要冒出來一個大麻煩正頭疼怎麼將人趕走,卻不想兩人莫名其妙就窩裡鬥上了,互相把實話全抖了出來。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
【他倆不僅背後意淫,還舞到彆人麵前胡言亂語】
【真是給我火氣都惹上來了】
【我的偶像謝明溪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其實想想,雲桐也挺慘。要不是謝明溪被認錯,可能她就說不清黑白了】
被雲桐擋在身後的謝明溪斂下已經漸漸清明的眼眸,可聽著又一輪汙言穢語的罵戰,忍不住抬手想要捂住身前人的雙耳。
可手抬了一半,又頓在了半空,手指蜷縮了一下。
自己這時候去幫她捂耳,又擋得住什麼呢?
謝明溪低頭,還能看見雲桐頭頂細小的發漩,就像他這幾處接觸下來的感覺一樣,活潑靈動。
可這樣活潑靈動還矮他半個頭的少女,正像互換身份後的侍衛一樣,明明頂著對聖女名頭流言蜚語的攻擊,還有餘力堅定地護在自己身前。
第二次了,他又被她護在身後。
就在這時,謝明溪看見雲桐雙手掐訣,兩道靈力飛向了麵前扭打在一起的兩人。
不是不能對凡人輕易動手嗎?
她這般,也不知會不會引來那些所謂正道人士的討伐。
到時候,大不了自己也棄了這……
“好啦!你們二人就一邊口述自己的罪行,一邊去官府自首。”少女清澈的聲音響起。
而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二人就像控製不住自己一般轉過身去向山下走去。儘管這時,兩人滿臉都是不可置信地羞恥,但是口中還是不受控製地重複大喊著自己造謠的罪行。
緊接著雲桐又憑空取來一張紙,寫下自己給官府的狀告,貼在其中一人的背後。
這才拍拍手,轉過身來對上謝明溪神色難明的眼眸:“等這期戀綜拍完,我們就一起去山下的官府作證,順便還上戀綜的證據。這一次還好在直播,一切都被記錄下來啦。”
謝明溪不言,隻是麵色複雜地垂眸沉思。“還好在直播”,可那些沒在直播時發生的呢?
“嗯?”見他垂眸,雲桐版蹲下來,抬頭對上謝明溪的雙眼。
方才幾乎走火入魔的征兆雖然已經褪去,神情恢複了清明,但是劍修的眼眶中還是留下幾縷深深淺淺的血絲。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雲桐掰著謝明溪的臉仔細看了看,最後驚得深吸一口氣,“你不會要哭了吧!”
雲桐剛一出聲,就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驚肉跳地左顧右盼了一陣,見其餘合歡門弟子還在看那兩人的笑話,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她便放下心來,輕輕拉起謝明溪的手,躡手躡腳開溜,直到跑出眾人視線之外,才一邊拉著謝明溪的手快步小跑起來,一邊不住回頭觀察著謝明溪的神色:“你彆哭啊!堅持一下,到我房間去補償你!”
方才還神色未明的劍修瞬間瞳孔微顫,目光死死盯著雲桐腦後躍動的長發。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但是不由分說地,他被囫圇推進了雲桐自己的住處。不是通過第一期才藝表演抽中的住處,而是她在合歡門一直生活的地方。
謝明溪看著床邊雲桐用來刷視頻的留影鏡,隻覺得臉頰都在發燙。她,她難道要對著鏡子做這種事嗎?
可還沒來得及想入非非,他就見雲桐趴在地上把腦袋探到了床下,掏出一個皮箱來。
緊接著,他就看雲桐拉著他對坐在桌前,滿眼不舍地將皮箱抬到桌上來,當著他的麵一下打開。
“嘩啦啦啦——”
滿箱的靈石霎時堆在他麵前,布靈布靈地閃爍著財富的光芒。
“這是我全部的私庫了!都給你!
補償你在合歡門內平白受的委屈。”
雲桐說完,目光戀戀不舍地從靈石上挪開。
可麵前的謝明溪,除了雙眼遍布著血絲,臉頰也像浮起了紅霞。
……?
雲桐沉思了片刻,將皮箱中的靈石又分走一半,這才強忍著不舍往謝明溪麵前又推了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謝明溪:
“你看,這樣你就不會嫌受之有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