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異常的聲響後,雲桐小心地攥緊習華的衣袖,躲在眾人中間。畢竟剛才嘗試施法幾次都失敗了。
她實在是對自己的真實實力感到困惑,這怎麼還時靈時不靈的,就像小時候家裡接觸不良的電視機一樣。
她剛剛因為身在周圍人的保護圈中而獲得了一丁點心安,就突然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好像周圍的人和風景都在自己腦海中晃動了起來。
雲桐小心翼翼地鬆開攥著習華衣袖的手,飛快地揉了一下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恢複清明。可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了謝明溪震驚仰望自己的眼神——
等下,仰望?
雲桐的雙眸倏然睜大,不可置信的低頭,就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不再是山頭的泥土,而是拔地而起的黑亮的鱗片?
“嘶嘶嘶——”
似乎注意到了雲桐的目光,鱗片的主人顯得更加活躍了,雲桐隻有半蹲下來扶住腳下的鱗片才能堪堪穩住身形。
“雲桐!”“聖女!”
就在身後眾人震驚的時候,一頭雙翼白獅驟然出現,張口就對著雲桐腳下的巨物吐出一團火焰。
巨物吃痛後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鱗片上的雲桐也開始跟著打滑。隨著雙翼白獅飛撲上來的動作,巨物驟然猛烈地翻滾,毫無防備的雲桐猝不及防就被甩飛出去。飛身而上正準備刺殺的謝明溪注意到雲桐的狀況,在半空中身形急轉,穩穩的接過雲桐,順著下降的力道緩緩落地。
落地後,謝明溪本想執劍就要立刻配合菡萏的雙翼白獅將敵人一舉攻下的時候,突然又感到腰上傳來一陣阻力。
謝明溪下意識地捂緊腰帶,回頭就看見滿臉焦急的少女雙手合攏,朝著雙翼白獅上的菡萏喊話:“彆打啦!是熟人!啊不,熟蛇!”
原來就在方才謝明溪將她帶離的時候,她在地上忽然看見了方才將自己頂起來的巨物全貌。這一看,就發現了原來還是一條老熟蛇,正是上次謝明溪取“山神的祝福”時,遭遇的那條上班摸魚憨憨蛇。
菡萏在半空中駕馭著契約獸,戰意正酣暢,還是謝明溪聽了雲桐的話,認出了半空中和白獅扭打在一起的那條巨蛇,直接長劍淩空,逼停了扭打在一起的兩者。
但是菡萏正在興頭上,豈願隨便偃旗息鼓,直接轉移目標與謝明溪的長劍戰在一處,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興致盎然,駕馭白獅的一招一式都不給長劍留下退路。
獨留鬆下一口氣的憨憨蛇眼淚汪汪地回到雲桐的身邊,口中吐出一條纏著懸鈴紅繩的信子,碩大的蛇頭委委屈屈地在雲桐身邊蹭來蹭去。
“你怎麼出現在這裡了?”雲桐摸了摸冰冷的鱗片,低聲問道。
“嘶嘶——”奇怪的是,上次還開口和雲桐討價還價討要工傷賠償的蛇這次居然隻能發出奇怪的嘶鳴聲,腦袋一次又一次地往雲桐腳下鑽,差點再次讓雲桐摔倒。
就在雲桐和巨蛇交流不暢的時候,遠在天空中的菡萏且戰且喊:“它讓你跟他走!你們先去,我再一炷香的時間就來!我今日非要勝他。”
分出靈力操控長劍與菡萏爭鬥的謝明溪深吸一口氣,默默緩下結印的十指,故意露出一個破綻,等雙翼白獅一爪將長劍扇開,順勢將長劍收回手中。
菡萏這才不滿地落在地上,高傲地瞥了謝明溪一眼:“這次不算,出去再戰。”然後頤指氣使地跟著巨蛇率先走去。
雲桐和謝明溪跟在身後,其餘人次之。
隨著巨蛇越走越遠,雲桐突然覺得周圍的景物似乎有些眼熟,她狗狗祟祟地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謝明溪的腰側:“這不是我們在戀綜裡的上山路?”
謝明溪早在雲桐伸手的時候,就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讓開,但眼見著和最前方的菡萏距離拉近,她隱隱有回頭的趨勢。謝明溪又腳步一頓,被身側的雲桐戳了個正著。
堂堂天才劍修,居然有朝一日因為兩個女人淪落到進退維穀的地步,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兩人。誰說隻有合歡門才是修真界的情劫,禦獸宗分明也不多承讓。實在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沿著戀綜裡雲桐和謝明溪的上山路,一行人居然又回到了當初發現小羊的深坑附近。
再回故地,雲桐和謝明溪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巨蛇和小羊居然不約而同地開始不受控製,還是菡萏和謝明溪一人壓製妖獸,一人控製小羊,這才勉強讓它們安分下來。
習華蹙眉在深坑旁蹲下身來,伸出兩指沾了一抹深坑邊緣的泥土,放在鼻下輕嗅:“和鬼手如出一轍的屍氣。”
“可是我和謝明溪當初在這裡發現小羊的時候,並沒有受到什麼攻擊,也沒有見到瑤池之上的鬼手。”
“你們還記得嗎,帶有屍氣的鬼手並不是一開始就出現的,而是小羊浸泡在瑤池裡才開始拉拽小羊?”
雲桐聽見習華的分析後,忽然神色一怔,對哦!當時小羊在瑤池中被拖拽,自己甚至莽撞地直接下水去幫忙,那時自己也沒有受到鬼手的攻擊。
似乎,瑤池頂上的驚險是因為小羊而起?
其餘人聞言後,驚疑不定地目光看向小羊,似乎要看穿這張平平無奇的黑色羔羊皮中包裹的是怎樣的魔鬼。
卻又聽見雲桐歪著腦袋回憶道:“我記得,我見到小羊的時候,它腿上就有傷,這才聽從謝明溪的建議讓它用瑤池水療傷。而後來習華在合歡門內檢查的時候,也說傷口的血痂帶有屍氣。
所以,喚醒鬼手的或許不是小羊,而是小羊傷口上的屍氣。”
見眾人的目光都因為自己的出聲,從謝明溪壓製下動彈不得的小羊轉到自己身上,雲桐有些不好意思道:“這裡我們最初遇見小羊的地方,也是讓這兩位……現在有些失控的地方。想來,我們在這裡找一找,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菡萏聞言,一邊壓製著縱情狂扭的巨蛇,一邊還能分出一小縷靈力附在小羊身上。半晌,她開口道:“它的記憶並不清晰,但是在地麵上看見了流淌著靈力的奇怪符號,黑衣服的人,和……疼。
隻有這些了。”
“所以!它是受害羊!”雲桐堅定地接著菡萏的話替小羊伸冤,“它是受害羊!可不是替罪羊!”
謝明溪看著堅定地站在小羊身前的少女緩緩蹲下來,將前額抵著小羊的額頭,認真地注視著近在咫尺卻並不清明的眼睛,一遍遍低聲說著:“彆怕,彆怕。”
菡萏手下的巨蛇分明還在劇烈地翻騰,他卻感受到小羊反抗他靈力壓製的力道漸漸減小了下來,少女所說是什麼安眠的咒語,平息下未知力量帶來的躁動。
就在這時,扶真忽然出聲:“這是什麼!”
眾人回頭,便看見扶真摔在深坑中揉著臀部的不雅姿勢。
“這又是你的玉臀?”扶妄把玩著翠笛,一如既往地毒舌道。
“不是!哎呀你們快來看!”
雲桐跟著身邊的人湊到了深坑旁,便看見了因為扶妄摔跤而一腳滑開的泥土之下,赫然是一塊空空如也的木牘,唯有正中有一點黑色印記。
菡萏隻看了一眼,便麵色一變,猛地跳進坑中,險些將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扶真又撞摔在地。但她絲毫沒有在此逗留,隻是跪在地上,發了瘋般用嫩白的十指在深坑中刨土。
很快,除了扶真發現的深坑最中央的一塊,周遭的泥土中又被菡萏翻出來了五塊,均勻地圍成一圈。
直到將最後一塊木牘也找出抱在懷中,菡萏的目光才怔怔對上周圍茫然無措的同伴們:“我見過!我見過……但我,記不得了。”
不僅被擠到一旁,還在刨土中被菡萏無意識丟了一身灰的扶真剛把臉上的泥土抹乾淨,就聽見菡萏不知所雲的話,隻覺得這調查雲光境的任務實在讓人一個頭兩個大,費了好大勁將人從坑中扶出去,才喘著氣兒問道:“你見過?是你們禦獸宗的東西嗎?”
習華湊近到菡萏身邊,隻將她懷中的木牘看了一眼,便震驚地後退兩步,身形都跟著搖晃。
雲桐從沒有見過一向沉穩,風雲不驚的醫修露出這般神情,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悄悄靠近已經安靜下來的小羊,攥緊了牽繩。
看她瞠目結舌了好半晌,謝明溪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那不是墨汁。是人屍混著腐肉的血。”
說完,劍修銳利的眼光從下而上緩緩攀上菡萏,一字一句道:“敢問少宗主,何時何地見過這般歹毒的陣法?”
就在劍修逼問著走向菡萏的時候,許久沒有存在感的瑤瑤忽然從口中漏出一聲千嬌百媚的貓叫,將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