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低估了動植物聖手的自覺性。
第二天早上準備去上班的路上，她看著小花園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各種樹苗，陷入了沉思。
就...就挺禿然的。
“嗯？昨天晚上讓他們給移植過來了，你沒聽到嗎？”裴行之經過，見她一臉茫然，語氣漫不經心。
昨晚有動靜嗎？
林涸歡仔細想了想，沒聽到，或者說...她那會兒在峽穀，根本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
“哦，我以為你說的種，是從種子開始的種。”沉默半響，等到兩人都上了車，林涸歡才生硬說出答案。
話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駕駛座上的人輕輕看了她一眼，帶著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她立馬乖乖閉上嘴，避免惹上什麼新的不想去的社交場。
經過昨晚的“深思熟慮”，她心裡已經非常有數了。
沒惹他生氣都可以給她安排上這些社交場，要惹到了指不定要上什麼刑場。
然後，車子停在了行韞大樓門口。
“下車。”裴行之撚了撚指腹，神情平淡。
林涸歡:？
三分鐘後，林涸歡看著麵前高聳入雲的大樓，和各種精英人士還有二次元Coser、紮著痛包的實習大學生邁入的大門，心中情緒複雜。
“員工卡已經給你辦好了，從今天開始，適應下正常出勤的程序。”
“不需要你主動和人打招呼，你可以選擇保持沉默，隻正常上下班。”
裴行之的話好似還在耳邊回蕩，林涸歡感覺自己的靈魂也在空中飄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門的，上次去那個餐廳吃飯，還是因為大家都是陌生人不太會相互關注，找個人少的角落就好了，而且人也沒這麼多。
但公司不一樣，難保不會有接觸和信息溝通，還要乘坐一個電梯。
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了。
“站住，你是我們公司的嗎？怎麼戴這麼嚴實的口罩，你把口罩摘下來讓我對一對。”就在林涸歡打卡完準備進公司時，保安大叔突然喊道。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又不好意思繼續站在原位擋著後頭的人打卡，她連忙挪開身子，然後摘下了口罩和墨鏡，把工卡遞了過去。
雖然頭回見，但核查一遍確實沒問題，大叔嘖嘖幾聲後就放行了。
“你說現在的世道，怎麼年輕人出個門還要圍的嚴嚴實實的。”
“我家那個也這樣，還戴個口罩，說是在搞什麼扣嘶鋪累。”
行韞的空間設計其實已經非常人性化，即便是乘坐電梯，也會有引路的小姐姐負責統計電梯人數，保證電梯空間內不會太過逼仄。
可就算這樣，林涸歡也覺得十分不自在。
她隻能戴上耳機，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電梯一層一層停下，人數越來越少，直到最後隻剩下她和另外一個女人。
層數停在頂樓，林涸歡沒再猶豫先出了門。
隻是看著陌生的樓道，她陷入沉思。
之前和裴行之過來從來都是走的私人電梯，沒走過這邊的樓道，所以她應該往哪走來著。
林涸歡大概從沒想過，她最大的困難是，迷路。
下意識要打開手機把罪魁禍首搖來，肩膀卻被人輕輕拍了拍。
她回頭，是剛才一起乘坐電梯的漂亮女人。
“你是裴總秘書室的嗎？”對方笑容明媚，看起來並沒有惡意。
林涸歡輕輕點了點頭。
“那和我一起走吧，我也要去呢，還有三分鐘就要遲到了。”
雖然林涸歡不太在意遲到這個問題，畢竟她隻是掛了個名字不需要工作和工資，但對方的幫助還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謝謝。”林涸歡低聲道了謝。
“我姓蔣，蔣芊，是秘書室裡鑲邊的，你呢？”
蔣芊是個性子活潑開朗的人，但人沒什麼壞心思，隻不過不太穩重，梁絡不太敢把她放到裴行之跟前，怕惹出了什麼事。
短短小段路，林涸歡便從她嘴裡聽說了不少秘書室的事。
聽到她這句話，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她該怎麼介紹，嗯...
“林涸歡，剛來。”她模模糊糊說出了兩個沒什麼用的信息。
蔣芊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難怪不怎麼熟悉呢，沒事，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和我說就行。”
林涸歡腳步停住，少見的將墨鏡和口罩摘了下來，笑容很淺：“謝謝你，我到了。”
說完，她打開門進了裴行之的總辦。
她雖然很多事上總是顧慮很多，擔心這擔心那的，但是也明白謝謝人得好好謝的道理，正好已經到目的地了，摘墨鏡和口罩也是剛好的事，隻不過提早了幾秒。
站在門外的蔣芊久久未回神，等到同事過來拍她時，她才呆呆張了口：“啊，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
見對方一臉“你是不是生病了”，她也不惱，隻是語重心長說了句：“還得是我運氣好啊，老張。”
說起來，雖然裴總多了個生活助理兼隨行秘書快有一個月了，但是由於那位姑娘一直包裹得嚴嚴實實，整個秘書室的人基本都不知道那姑娘長什麼樣。
梁絡倒是知道，但是總是神神秘秘的不願意說，沒想到她蔣芊是第二個看到的。
嘖嘖嘖，她現在也是保守秘密的人了。
......
進了裴行之的辦公室內，林涸歡剛要開口，就看見一個陌生女人正坐在茶幾處，似是要和裴行之談合作。
從喉間差點溢出的話硬生生被她壓下去，神色平靜的向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林涸歡起初對於他們談合作的事並不在意，隻是清楚明白自己眼下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個秘書，秘書要做什麼她沒實習過，不清楚，但不要擅自打擾上司應該算是無需言明的規則。
“許久沒見，你這居然還加多了個位置，給了個小姑娘，怎麼？開竅了？”
這話太過突兀，話裡的熟稔又與之前在年會遇到的那個人有些“異曲同工之妙”，林涸歡濃翹的眼睫本能看了過去。
是個明豔動人的女人。
紅色長裙，黑色高跟鞋，脖頸纖細瑩白，說起話來時風情萬種。
她心底忍不住感慨了句。
照這個高質量女性數量發展，裴行之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也沒結婚，裴爺爺也不催，該不會是...不行吧？
想到這，林涸歡神色頓時奇怪起來。
“賀清。”清冽淡然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帶著並不明顯的警告意味，林涸歡看了過去，隻見裴行之半抬起頭，臉部的輪廓清晰無比，漆黑的眼眸毫無情緒，就像一尊不帶情緒的雕像，青筋凸起的手不急不緩地叩響桌麵。
哦，不高興了。林涸歡敏銳感覺到。
她乾脆利落地打開電腦開始今天的碼字任務。
開玩笑，自從知道這人會有意給她安排社交場，她怎麼敢湊上去參與惹他不高興，不然哪天讓她去當年會的主持人都是有可能的事。
至於這個漂亮女人，人家惹不惹生氣的不關她事。
林涸歡留了個心，她沒有戴耳機。
而是聽起他們之間的談話，然後用筆記了下來剛才那個女人報上的名字，偷偷搜了下。
賀清，鶴卿設計團隊領導人，國際知名遊戲美學設計團隊。
再結合二人正在商談的合作，她恍然明白了什麼。
裴行之，是打算研發新的一款場景懸疑解謎遊戲，他在收攬團隊。
四十分鐘後，風情萬種的女人款款離開，麵上神色是與剛見麵時完全不同的嚴肅和認真。
林涸歡雖然不太懂他們談的大多數內容，但卻大概猜出，這次開發的遊戲模式，隻怕是空前的難度，需要克服的技術難關也讓那個賀清並未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定下了三日期限。
很多東西或許她並不明白，但可以確認的是，裴行之親自出麵談的合作，而不是旁的下屬，是帶著誠意的。
許是事情太過嚴肅，她能感覺到坐在那的人，周身的氣場也比以往要更加沉穩壓人，是從未見過的上位者的強勢。
莫名的，她不喜歡看到他這樣。
林涸歡看了眼抽屜裡的東西，從中掏出了一小把，而後走到他跟前，輕輕放下。
“咖啡糖，試試嗎？”
裴行之看著桌上咖啡色包裝的糖果，神色不明，良久，才低聲問了個旁的問題：“第一天，感覺如何？”
林涸歡怔了一瞬，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第一次照著普通人的生活上班打卡，擠電梯什麼感受。
認真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喜歡嗎？算不上喜歡，但是討厭，也沒有，隻是心底還是忍不住抗拒人多的場合。
即便理智一直告訴自己，隻是在工作而已，沒有人對自己懷著當年那樣的惡意，卻還是忍不住心慌，無措。
雖然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看到了嗎？沒你想得那麼難。”透過她的沉默不答，椅上的人便已猜出了她的答案，清雋的臉龐神色很淡，眸間卻仿若似笑非笑般，叫林涸歡有些不適應。
她沒見過這樣的裴行之。
明明哪哪都是他，可感覺不一樣，不是純粹的性子冷清冷心的冰塊，更像是，帶了點旁的東西，讓她感覺危險。
在她出神的一瞬，糖紙撕裂的聲音已然響起，清脆，突兀。
裴行之將咖啡糖吃下，眸色沉靜，卻又好似泛起陣陣波瀾：“這個不錯。”
林涸歡忽然明白，那句話，或許不隻是對她說的。
“這幾天貪食症沒有犯？”
關於她病的情況突然被提起，她愣愣點頭。
“看來可以繼續下去。”
嗯？他想繼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