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時間還早,江月幾人又想組織起燒烤和夜釣。
湊過來問林涸歡要不要去時,林涸歡默默瞟了眼那頭正坐在人群之外拿手機回消息的人。
燒烤她確實很心動,但是“健康”這個怎麼定性,得看那位了。
至於夜釣,雖然也想試試,但是也得看那位放不放行了。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裴行之都默許了。
謝星辰的好友中,有個擅長燒烤的,無論是烤雞翅還是烤雞腿,還有千頁豆腐和茄子,都是一把手。
林涸歡吃的津津有味,不免感慨這段時間的健康餐食和這燒烤真是不能比的。
她都有點忍不住把這位小哥請到家裡當廚師了。
直到得知對方家裡開餐飲的,噢喲,難怪有這廚藝。
“王富貴,你這手藝真的以後就算家裡破產了你開個飯店我都能帶好友去支持你!”
“去去去,閉嘴,說什麼不吉利的東西,都要過年了。”
“不能盼我點好是吧?”
“大姐頭釣魚一把好手,你做菜一把好手,你倆直接可以開個生產線,我聽說南城就這麼乾的。”
“那邊剛釣上,開車運過來,飯館的老板就穿著拖鞋過來讓你點單。”
“那句話怎麼說的,給有給妹,魚又魚妹。”謝星辰一句蹩腳粵語引得周圍一群人瘋狂大笑。
林涸歡低著頭默默吃著,心底莫名湧上一股羨慕,還有一陣突然浮起的空落落感。
還沒體會出這是啥感覺,身旁便忽然坐了個人,是江月。
“怎麼樣?好吃吧,小橙子。”
林涸歡往嘴裡扔了塊橙子味軟糖,點點頭:“好吃。”
她聲音並不大,剛好隻有江月和一旁坐著的裴行之能聽見。
江月笑了:“哎呀,你還喜歡吃這個糖呀。”
“小的時候你就最愛吃這個,我昨天還看到行之也拿出來一塊,不過是綠色的,和你這個不是一個味道,估計是青蘋果味。”
“我還奇怪怎麼行之也吃這玩意了,想來是你的吧。”
林涸歡默了,這確實沒法解釋。
“彆緊張呀,以前你可是經常喊我姐姐呢,現在好了,長大了,生疏了。”江月看著她一臉沉默的模樣,忍不住開玩笑逗弄。
救救救救救命,敘舊不能這麼敘舊的。
眼瞅著小姑娘耳朵都紅了,江月歇了心思,撐著手往後一靠:“你去京城讀大學後,剛開始還會和我們聯係,突然有天就不聯係了。”
“逢年過節,除了見見裴家的幾個,跟我們這群人都生疏許多。”
“今天能看到你能來,我和星辰都挺高興的。”
“顧家那黑心團子前兩天還騙我們,說你一看就是生病了被人欺負了,我們都不信。”
“畢竟,有顧之和你讀一個大學,怎麼著你們也能互相幫襯,再不濟還可以找裴行之,誰能欺負你了去。”
江月是學聲樂的,說起這些往事時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將林涸歡也帶回到了過去。
從思緒抽離回來時,江月不知何時離去,正在魚塘邊大展身手。
她有一瞬間不記得自己剛才是怎麼回複的,視線移到那頭正低著頭處理工作事務的男人時,才恍然想起。
哦,她說的。
[是啊,怎麼會被人欺負呢。]
她確實沒說錯,她沒被人欺負,隻是識人不清而已,幸而結果是好的。
裴行之雖然鬆了口準她吃燒烤一起看夜釣,但沒鬆口她可以晚睡。
於是,十點的時候,她準時準點被人揪了回去。
看著小姑娘頭發又被吹得亂七八糟的,一臉不情願,裴行之烏黑般的眸子晲著她,好幾秒沒動。
壓迫感讓林涸歡頓時收了心,但不高興是真的,也不樂意將口袋裡的零食拿出投喂了,乾脆利落地將門關上,回了房間。
被小姑娘甩了門,裴行之也沒惱,隻是眼色稍濃,轉身重新回到了夜釣場。
今晚的雨其實算知趣,在幾人拳擊場的活動結束的差不多時,也就停下了。但等林涸歡離開後,天上又下起了接連不斷落珠一般的雨幕。
江月還在指導著謝星辰釣魚,眼見著那道清冷沉穩的身影重新出現,當即隨便找了個借口休息。
雨聲淅淅瀝瀝,江月喝了口溫熱的水,眉眼溫和:“你都聽到了。”
雨慢慢下,一會兒就變大了許多,風將外頭的雨絲帶了進來,又響起了幾聲雷聲,遮住了裴行之那聲並不明顯的道謝。
江月聽到了,眸底閃過一絲驚訝。
不過想起他之前拜托的事,忍不住奇怪:“說起來,我覺得你可以去問問你弟。”
“顧之也是,自從大二大三後吧,也不咋跟我們聯係了,問就是說要打電競忙。”
裴行之沒有表態,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眸肅肅地看著外頭的雨絲,在雷聲第三次響起時,未再久留,起身離開。
謝星辰剛釣起一條大魚,正準備炫耀一番,看見這一幕:“咋走了?”
江月輕瞥他一眼,故作無語地歎了歎氣,搖了搖頭。
二愣子就是二愣子,光吃光玩,啥也不懂。
林涸歡本來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畢竟玩的正興起,又被罪魁禍首喊了回來,氣都氣醒了。
可外頭轉而又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小房間陽台的玻璃上,像一出溫和的樂章,連帶著雷聲也並不讓人討厭。
她想,天然白噪音啊,再加上開了暖氣的小房間,鎖好的門,太有安全感了,不睡覺就是浪費了。
困意漸漸攀上,一時間,安靜籠罩下來。
屋外的人也沒說話,靜靜聽。
等到這陣雷聲過去許久,也沒聽見裡頭傳出什麼動靜時,才轉身回了房間。
裴行之不知道,林涸歡現在已經不怕雷聲了,甚至很多時候,需要聽著帶雷聲的白噪音才能睡得著。
翌日。
周末的最後一日,就算是再不舍,江月也得乖乖將林涸歡放了回去。
畢竟,那旁邊那男的,雖然眼神沒再這邊,但是那距離把控的死死的,估計上一秒她準備把小橙子帶去京城,下一秒手中的人就會被拉過去。
雖然隻是短短一天半的相處,但林涸歡心底也漸漸被喚醒過往和這些朋友相處的感受。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袋蟹黃味瓜子仁,遞了過去。
“以後有機會還會再見的。”
很久沒有這樣“曖昧”的道彆,林涸歡耳朵有點燙。
坐在車上時,林涸歡看著外頭下起的小雪發起了呆。
她又想起了凍梨她們那句“2倍數”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行之故意的,一件一件事算下來,短短一個月不到,她逛了很久沒有逛的超市,先去了次他公司的年會,再和他一起去了次新閱的年會,然後到這次和舊友的再相逢。
一件一件,其實都恰到好處的帶著她重新邁出一步。
她莫名有種感覺,如果把突發的新閱年會排除掉的話,這一切,都是裴行之有意為之的。
不是,冰塊還帶黑心的嗎?
林涸歡靈魂都有些飄蕩。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往後的每次社交,估計都是旁邊那個冰塊哥的有意計劃,一步一步帶她成為社交女王的計劃。
越想越覺得,她當初不該答應這勞什子的健康規劃。
小姑娘幾次飄蕩的眼神很難令人忽視。
裴行之淡淡看了過來,沒給林涸歡背後蛐蛐的機會:“說。”
林涸歡眼神飄忽:“今年過年還要繼續?”
她不敢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就怕說出來成了真。
“林爺爺沒和你說?”裴行之的目光直視著路,聽到這句話反倒反問了句。
林涸歡一愣,莫名的,心底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什麼、什麼意思?”
“兩家老爺子報了個旅遊團去雲城,今天剛走,行程少說也有大半個月。”
?不是,這是什麼黑魔仙爺爺?
年都不和孫女一起過了嗎?
林涸歡本來以為過節,她和裴行之總得各回各家,她也可以暫時躲掉這所謂的健康規劃實則管控的生活,買買吃的睡睡懶覺。可她根本沒料到,老爺子連家都讓她“有家不能回”!
靈魂飄蕩半天,她僵硬問:“所以,今年過節,隻有我、你和顧之?”
“顧之在忙電競團隊,不確定。”
車子停在彆墅門口。
林涸歡坐在車上,看見下頭有好些人,裴行之先下了車。
隔著車窗,她隱隱聽出對方是裴行之叫來打理小花園的團隊。
估計一時半會是解決不了的,想了想,她從口袋拿出口罩重新戴上,下了車。
雖然裴行之的法子有些效果,但她還是很抗拒見人。
躲在車裡也不知道要多久,不如逼自己一把,直接衝回家。
“我先進屋了。”經過正在商談事情的男人時,她低聲說了句。
見裴行之沒說話,她加快腳步打開了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高高懸起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
將這兩日換洗的衣服先放到洗衣機中清洗,又洗完澡出來,才看見從屋外進來的裴行之。
她有些驚訝:“這麼久嗎?”
畢竟,她前前後後忙完出來也都過了半小時。
她以為裴行之隻是跟對方確定下單子就行,卻沒想到需要耽擱這些時間。
“想種什麼?”裴行之慢條斯理地將地毯上她脫下的鞋重新擺正,淡淡地問。
他問的突然,但林涸歡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垂絲海棠和梧桐。”
不過,說歸說,林涸歡並沒有這事兒能成的期待。
畢竟,小的時候裴行之就有“動植物聖手”之稱,種啥啥死,養啥啥沒。
想到這,她忍不住瞟了眼聖手本人。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