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得到的回複是,車一到目的地,他人就被商言湛扔垃圾一般清走了。
夜裡,路野泡在酒吧,提心吊膽,生怕老房子著火的男人會把他拉黑。
朋友難得見他發愁,好奇地前來關心。
路野愁眉不展:“我好像得罪了財神爺。”
朋友和路野是一個圈子的,對路野的家庭背景也熟悉,聞言,問道:“你說的財神爺,不會是天維的商總吧?”
路野臉色灰敗,捂住眼睛躺在沙發上。
朋友震驚:“那我可必須離你遠一點兒了,商總千萬不要遷怒於我。”
路野沒心思和朋友貧:“去去去,滾遠點。”
思考了大半個夜晚,淩晨五點,路野總算編輯好一條長長的微信,發送給商言湛。
還好,沒被拉黑,消息順利發送出去。
路野盯著手機屏幕,等待那邊的反應。
商言湛同樣盯著手機屏幕。
路野那小子,還算有點用,不僅能當司機,而且能當軍師。
商言湛仔細閱讀路野發來的內容,覺得路野當時在車裡說他經驗豐富,不是大話。
【路野:親愛的大哥,嫂子和你在一起,一看就是天造地設的眷侶,你們一定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按理說沒有我提建議的空間,但我也想為你們的感情穩固做點兒貢獻。
嫂子看起來生活富足,家庭美滿,物質上肯定是不缺的,她要是談戀愛,隻能是為了滿足精神需求、心理需求。
越是實的東西,越容易。相反,越虛就越難。為投嫂子所好,需要下功夫摸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真正在乎的是什麼,然後從那樣東西上下手。
我相信憑哥的洞察力和聰明才智,看破嫂子不在話下。】
路野又是哄又是誇,配上他絞儘腦汁搜腸刮肚提出來的建議,商言湛決定放過路野在車裡的失言。
路野握著手機,手心裡全是汗。
屏幕一直亮著,五點過三分時,路野收到回複。
【財神爺(大哥):謝謝。】
路野揉了揉眼睛,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睜到最大,湊近了去看屏幕上多出來的兩個字。
“我靠!!!靠靠靠!!!商言湛對我說‘謝謝’——!”
路野激動地跳起來,一不留神踩到躺地上睡覺的酒鬼朋友腳上。
酒鬼朋友驚坐起:“什麼?商言湛來了?哪兒呢哪兒呢?”
路野一腳給他踢躺下去:“睡你的覺,關你屁事。”
酒鬼不愧是酒鬼,倒地就能睡。路野卻半點睡意也無,乾脆去酒吧後院裡發動摩托,趁天沒亮,路上人少,出去溜幾圈。
要是不騎車發泄一下,路野怕自己等不到天明,就會把商言湛老房子著火的消息鬨得人儘皆知。
早上八點半,明初終於完成和被子的告彆。
打開臥室門走到客廳,罕有的,媽媽爸爸都在。
明初往走廊裡退了一步,理好頭發才出現在媽媽跟前。
張娟女士雷厲風行,一句廢話都不講,哪怕對家人也是如此:“小初,坐下,我有話說。”
有時明初會想,張娟女士對她們單位新入職的年輕人,是不是比對她這個親女兒還更有耐心些。
明初端正地坐在U型沙發的一側,她媽坐中間,她爸坐明初對麵。見到女兒,明朗露出一個溫暖如陽光的笑容,與不苟言笑的張娟形成鮮明對比。
明初對張娟女士頷首:“媽,您找我什麼事?”
張娟語速較普通人偏快,連珠炮似的:“最近一段時間查得嚴,你們做事需謹慎,不能授人以柄。”
明初默默然,她已經夠謹慎了。
明朗笑嗬嗬地補充道:“小初寶貝,你媽媽要提副部啦,最近咱們務必保持低調,遵紀守法,不要給你媽媽拖後腿哦。”
明初猛地看向張娟,張娟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
果然,媽媽出現,隻會是為了她自己的事業和前程。
隻有午夜夢回,明初才能得到“媽媽”對她的關心。
她的媽媽知不知道她愛吃什麼?知不知道她每天過得開不開心?
明初肯定張娟女士的答案都是“否”,且會在回答完不知道之後,還能理直氣壯地反問她,“我為什麼要知道你的喜好”。
張娟久久等不到明初說“好”,看了下腕表,距離明初坐下過去五分鐘。張娟清嗓子,提醒道:“你還有二十五分鐘到單位。”
明初站起身,纖瘦的身子看起來越發細長,站起來的動作重心不穩,搖搖欲墜。
張娟皺眉。
明初沒再看張娟的臉色,說:“爸爸媽媽我先走了。”說完,推開大門離去。
門裡麵,張娟也起身,卻沒有立刻邁開腿,而是問仍坐在沙發上樂嗬嗬的男人:“她是不是又瘦了?”
明朗接話很快,笑著說:“沒有吧。”
張娟說:“我沒時間管她,把她托付給你照顧,你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看我們還是趁早散夥。”
明朗這才正色道:“我馬上叫營養師給她製定食譜,每餐給她送單位去。”
張娟眉頭皺得更厲害:“送單位去?你叫她同事怎麼想?動動你的腦子。”
明朗許久沒被人這樣說過了。
但礙於此人是張娟,他名義上的妻子,亦是對他公司發展大有幫助的未來的某部副部長,明朗掛臉隻掛了短短十分之一秒。
明朗在沙發上換了條腿蹺二郎腿:“你放心,你下次再見小初,我一定將她喂成圓臉。”
張娟最討厭明朗的油嘴滑舌,沒同他打聲招呼就走了。
明初忘帶車鑰匙,站在小區門口等網約車。
一輛黑色轎車從她身旁經過,停下。
車窗放下去,裡麵是張娟女士的臉。
明初心裡的小火苗“啪嗒”點著,快步過去,準備拉開車門。
張娟出聲了:“你以後彆開那些貴車,低調點,明白了麼?”她的眼神上下打量明初的穿著,“穿的用的也要樸素點兒。”
明初的手慢慢落回身側。
張娟壓根沒發現明初想開門,她說:“你坐網約車去單位,這樣就很好。”張娟拍拍司機座位後方,車開遠了。
明初的腳慢慢挪回崗亭旁邊。才十月初而已,怎麼北城就這麼冷?
明初抱緊了自己。
一輛摩托車帶著轟鳴,從明初眼前掠過。
摩托車開過去沒多久,一個年輕男人拎著頭盔朝明初走來。
路野走近了,確定站在崗亭旁邊的女孩子,正是他昨晚在停車場見到的、在老房子上點火的妹子。
路野原本隻想看一眼確認了就掉頭走人,可他走得太近,近到明初也抬起頭來看他。
路野這時候再轉身,多少有點突兀。反正他鬨人之心不死,剛好大大方方和明初打招呼:
“嗨小姐姐,你在這裡等人嗎?”
明初瞄了他幾眼,生硬地彆開視線。
喊什麼小姐姐,油膩得要死。還有,騎機車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思及此,明初腦子裡閃過是商言湛的模樣。商言湛永遠得體,如端方君子,她從他身上很難挑出什麼錯處。
唯一令她不大滿意的,是商言湛對於床上那檔子消遣有極大的喜好。
當明初用“極大”去描述程度時,這件事一定嚴重到某種瀕臨界限的程度了。
她喊停,可他總是光哄不停。
除此之外,她對他還真都挺滿意的。
特彆是出現對比時。
眼前這個騎摩托的年輕男人,遠不如商言湛。明初對他半點興趣都沒有,自然不願搭理他。
路野自討沒趣,禮貌地說了聲:“打擾了。”
明初放下交叉於胸口的雙臂,喊住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的男人:“等一等。”
路野轉身定住,把頭盔從右手換到左手,挑眉問:“怎麼?”
明初手指指向男人手裡掂著的頭盔:“你有幾個?”
路野說:“車上還有一個。”
明初上前一步,鼓起勇氣問:
“你帶我一段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