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顏絨起床後不久,就在微博上刷到了蘇一弦各大站姐和新加坡粉絲後援會發的接機圖。他落地後要馬不停蹄地參加了一個品牌活動,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顏絨去哲學家報道了,第一天就認真學習了咖啡機的使用和簡單的拉花,工作狀態也切換得非常絲滑。
共享空間是一個大型的新聞擴散器,絡繹不絕的創業者津津樂道地討論著:
——上證指數今天的點數、美股港股、富時A50的漲跌、比特幣再創高位、AI的發展趨勢,以及影視行業進入寒冬.....
工作的間隔休息時間,顏絨可以加入他們,了解到許多新鮮的新聞和創業知識著實大開眼界、受益匪淺。偶爾涉及她感興趣的領域,她仿佛在大學校園裡旁聽講座一般,認真地做起了筆記。
一個梳著狼尾很有藝術感的小哥是哲學家的積極分子,他正侃侃而談,與老板秦周易和他關係頗好。
他一般早上就會過來,不聊天的時候,會抱著電腦剪素材,桌麵時常掛著Adobe Premiere和達芬奇軟件,顏絨猜測他大概是一個自媒體工作者或者視頻剪輯師。
他偶爾會來前台來點單:“hi, 小姐姐。要一杯dirty。”
“冰咖,七分糖,加燕麥奶對嗎?需要給你送到工位上嗎?”就像熟悉每一個甲方客戶喜歡咖啡還是茶一般,顏絨沒兩天就摸清了這些“客人”們的喜好。
“對的,謝謝。”周克禮早就注意到她了,畢竟漂亮姑娘到哪都會引人好奇,“聽秦周易說你在這做兼職,那平時是有主職工作嗎?”
“之前在廣告公司上班,前幾天剛離職。”
“噢,那好巧!我們是同行,我是廣告製片!”
顏絨不想聊太多之前的工作,畢竟廣告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你可以叫我Rosie。我目前對廣告行業深惡痛絕,不想多聊,我們可以換個話題。”
“好的,小玫瑰,我們可以聊點彆的。”他笑言,“我叫周克禮,名字是‘克己複禮’的意思。”
“加個微信吧。有興趣可以一起聊聊電影或音樂。”
他果然是個自來熟,但顏絨也沒有拒絕。
因為工作的緣故,她加過不少人。網紅博主、甲方丙方、同學老師....躺在她朋友圈裡的網友和陌生人竟然加起來約莫有兩千多人。
可這些基本都是泛泛之交,很多甚至連麵都沒有見過。
五湖四海皆朋友,多認識點人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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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天工,顏絨站得有些累,但是幸運的是,她這個兼職時間是可以自由控製的,跟後麵的同事交接一下就能準點下班。
不加班這件事對於以前的她來說簡直是小概率事件,現在卻能做到工作和生活完全剖離。她每天的厭班情緒都少了許多,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陪外婆看了會家庭倫理劇非常下飯,正好中插放廣告,看到了蘇一弦拍的手機廣告。
趙阿梅倒是挺激動的,問她最近有沒有跟蘇一弦聯係。
“沒有。”她悻悻地回。
蘇一弦似乎到了新加坡以後就很忙了。
這幾天顏絨的微信靜靜的,仿佛又回到以前失聯的狀態。
但是她打開手機,就能輕易地在網上看到他。
#蘇一弦新加坡電影節#
#問長夜獲最佳影片#
#蘇一弦紅毯驚豔回眸#
新加坡國際電影節如火如荼的舉行,紅毯上他和同組演員們一起閃亮登場。蘇一弦穿了一件絲絨質感的酒紅色西裝,當的上是卓爾不群,“豔壓”四方。
去年讓他大火的電影《問長夜》拿到了「最佳影片」的殊榮,在電影節上可謂風光無限。但蘇一弦一個男主角官方卻隻給頒發了個「最佳人氣男演員」的稱號。倒是男二楊霈蹭了一個「最佳男配角」的主流獎項。
顏絨順著熱搜,點進了他的超話,工作室的微博下已經炸開了,很多粉絲在那邊忿忿不平。
@誰撥弄了我的弦:以後這些非主流的獎項大家就彆投票了。
@弦者模式:就是。也不是什麼大獎,把蘇一弦喊過去分豬肉,簡直有病。
@蘇蘇蘇:YP憑什麼呀,演技也不咋地。
@一根弦:樓上的刪了吧,彆提彆家,彆讓他蹭到了...
原本顏絨也以為蘇一弦跟楊霈是天選對家,但轉眼就刷到了路人在網上發的偶遇repo。
標題是——【在烏節路碰到蘇一弦和楊霈了!!是誰運氣這麼好!是我!!】
【本人坡縣留子,周末晚上跟朋友在ION逛街吃飯。突然在電梯裡撞上了兩個好高的帥哥,本人170他倆目測比我還高上一個頭。特彆是穿黑衣服的小哥哥鼻子特彆挺,眉眼特精致,本顏狗忍不住多瞄了幾眼.....後來在MRT附近的冰淇淋店又遇到啦,這才發現OMG這竟然是蘇一弦!!他本人真的太帥了吧!!跟他打招呼他還點頭了,超級有禮貌的....】
博主拍的照片是live圖。照片裡是兩個糊糊的輪廓。
蘇一弦穿著一身黑,已經足夠低調了。
但他跟楊霈就那麼站著,看得出來很鬆弛,仿佛自帶氛圍感。即使是像普通遊客一樣吃著網紅冰淇淋,在鬨市裡也自成風景。
倆家粉絲迅速占領了評論區。
一麵羨慕路人博主偶遇,一麵各種吹彩虹屁安利作品。
顏絨點進去看了幾眼動圖,隻是覺得:蘇一弦跟楊霈關係看起來還挺好,他原來在娛樂圈還是有朋友的,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孤僻”。
倆人現身一起逛街,直接破除不和傳言。即便是兩家粉絲互看不爽,奈何正主偏要走在一起,偏要一起玩,除了有點打臉外,也不好明著撕。
吃瓜正起勁的顏絨,思緒卻飄到了新加坡。看到他去逛商場了,突然想知道他手裡的冰淇淋的是不是芒果味的,想知道他有沒有去打卡米其林,聽說新加坡有平價的街頭米其林,沙爹和叻沙都是南洋風味。
她又想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班蘭蛋糕,瞬間有些餓了。
罷了,這些美食,蘇一弦嘗過,就當替她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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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過十二點。零點一過就是顏絨的29歲生日了,她最近經曆的事情太多,充實到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年。
“叮叮叮”,微信有好多紅點消息湧來。
首先是趙慕凡發的生日快樂,不愧是她的好閨閨,掐點祝福+生日歌一條龍。
——【絨絨寶貝,生日快樂鴨。從今天起每天都要幸福鴨。】
還給她拍了一堆口紅化妝品說是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好多品牌給我寄了雙十一的PR禮包,你想要的話隨便挑。】
還有許多前同事的關心。鄭蕊帶頭在小群裡祝她生日快樂,原來大家都記得她的生日。
鄭蕊:【Rosie姐,生日快樂,祝你跟所有的煩惱說拜拜。】
Alice:【你走的第三天想你。】
創意KIKI:【我們這幾天加班可苦,哪天有空一起去零度喝一杯吧?...】
就連肖恒都發了一句:【生日快樂。蛋糕.GIF。】
還有蘇迪和丁柯雨,給她發了一個慶生視頻。
他們抱著寶寶說:“姨姨,生日快樂。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生個可愛的天使寶寶噢。”
讓她感受到了在大洋彼岸的暖心。
就連昨天剛加的周克禮都在00:30給她發了一條。【生日快樂,小玫瑰。】
顏絨:【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周克禮:【你微信號後麵是生日,我加的時候備注了。】
顏絨友好地回了個:【謝謝。】
即是是顏絨反射弧比較長,但是她不得不得承認,在不在意、用不用心其實是能看出來的。
但偏偏在所有的祝福裡,她最期待的那條,並沒有沒有如約而至。
等到後半夜,顏絨都沒有收到蘇一弦的生日祝福。
她翻來覆去越想越清醒,覺得有點失落,又好像有點點賭氣。
——哼,這家夥肯定是忘了。
——這人可能光顧著跟新朋友在異國他鄉上街吃冰淇淋,早就忘了她這個老朋友的生日了。他們的關係的確也隻適合無聊的時候聊上兩句,吃吃喝喝可有可無,而且越來越塑料了.....
轉念一想,顏絨又覺得自己幼稚小氣了。
人家可是大明星了,要忙的事情很多的,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她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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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初生的第一縷陽光暖烘烘的,預示著今天將會是晴朗燦爛的一天。
外婆早早起床給她煮了一碗長壽麵當早餐,還給她多加了倆荷包蛋。
“囡囡生日快樂,今天有什麼安排?”趙阿梅一臉慈祥地問她。
顏絨幸福感滿滿地吃完了一大碗麵,連帶著湯都喝個精光。囫圇地說著:“沒什麼特彆的,大概是要在工作中度過吧。”
“最近工作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囡囡,儂有什麼事記得跟外婆說。”
外婆拷問三連,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
擦乾淨嘴巴後,顏絨還是決定坦白:“外婆,其實我也不想瞞你。前幾天我確實遇到了點事。”
“我們合作的甲方公司的新車廣告突然被人惡意泄露了。我作為項目的主要對接人員,被客戶投訴了,這件事情還挺嚴重的所以我就從瑞意離職了....不過你彆擔心,我已經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就在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上班。雖然工資待遇不高,但我的存款還能撐一段時間.....”
趙阿梅聽著眉頭微皺,很是心疼。顏絨這孩子就是這樣,總是大事化小自己處理一切,報喜不報憂的。
“囡囡,彆怕。如果你累了的話,可以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之前就覺得你這工作天天要加班太辛苦了。”趙阿梅想來她的乖孫女定受了不少委屈,“阿婆手上還有點錢,加上每個月9000多塊的退休工資,餓不著你。”
趙阿梅踱步去臥室,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和幾本房產證。
“你爸媽去世後,郊區的工廠經濟效益不好,公司賬上多出來的錢最後都拿去給工人們當遣散費了。但那棟小廠房的地契還在我手裡,每年租金還有四十萬,我都存在這張卡裡,絨絨你拿著。”
“還有這幾本房產證也交給你保管。你爸媽生前在南彙新村最初單位分的婚房、還有後來在虹苑住的120平的小高層之前就已經繼承到你的名下。我最近是想把彙裡路的老房子也過戶到你名下,最近有消息說那一帶要拆遷了。”
外婆第一次把家裡的固定資產大喇喇地攤在她麵前,像是在說:“囡囡,這些都是你的底氣。”
“外婆年紀大了,覺得應該把這些都交給你。”
這幾年顏絨一直是一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快30歲了失業,覺得自己混得挺差勁的。但是現在,看著全心全意疼愛她的外婆說會為她兜底。仿佛親手在黑夜裡為她點亮一盞燈一般,告訴她其實家裡還有錢,不必過得太辛苦。
趙阿梅還塞了一個很厚的紅包給顏絨:“這是外婆給你的生日紅包,今天去給自己買點合心意的禮物吧。”
“外婆,你最好了~”顏絨挽著趙阿梅的手撒嬌,她覺得自己現在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小時候你過生日,都會找小朋友們一起玩。”可能是趙阿梅年紀大了,最近也總是跟她提小時候。
那時候外婆也像這樣偷偷在她枕頭下麵給她塞大紅包,讓她請客。
起初他們熱衷於肯德基、麥當勞的生日趴,那個年代還是很新潮洋氣的存在。印象裡廣播裡會放生日歌,壽星可以戴上可愛的生日帽,還會收到限定的生日兒童套餐玩具。
長大後生日。便常去KTV唱歌。
蘇一弦其實歌也唱得不錯,但惜嗓如命,不會輕易開麥。隻有每年顏絨生日的時候,她才能如願點上幾首。
——記憶裡,他就那麼酷酷地站在立麥前,在昏暗的光暈下,
唱陳奕迅的《富士山下》《最佳損友》
——娓娓低吟《時光倒流二十年》......
那時候不懂。以為隻是好聽的粵語歌。
等到了快三十,顏絨才感知到歌詞裡的細膩,寫的如此的符合此時的心境。
“童年你與誰渡過/聖詩班中唱的歌/再哼一哼可以麼/當時誰與你排著坐
童年便相識/餘下日子多閃幾倍光/誰讓我倒流時光/一起親身跟你去分享
從頭細看/你六歲當天/已是我偶像。”
.....
“唉,可惜我的好朋友今年都不在上海。”
“一弦回來了伐?”
“還沒有。”
有時候顏絨在想,就算他們原地走散,就此鬨掰,但家裡人依舊會記得彼此的名字。
這是一種多麼神奇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