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專的主打作為演唱會的開場曲目一早被唱過，緊跟著又唱了幾首熱度高的新歌，大家都以為流程來講新專的部分已經過去。臨近結尾陳殊才說，他把原定歌單裡拿來收尾的歌換了，從送給粉絲的禮物曲換成了他新專最後一首的抒情曲。

零糖無端對視一眼，有些事情像存在預兆，從他們幾小時前初聽這首歌的直覺到此時陳殊撤掉所有道具和人員的行為，都在釋放會有大場麵的信號。

陳殊坐在舞台的邊緣，配著簡單的伴奏唱起這首自作曲。台上一乾二淨，用過的鋼琴和吉他都已不在，繁複的布景也消失得很快，偌大的場景隻有空蕩蕩的一個人在訴說愛意。

他唱到：“可你懂我的自卑。”

這句是整首歌的最後一句詞，可伴奏卻還不常見地繼續了長達一分鐘，就像寫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為此刻做背景音。

這一切都是準備好的，不是歌手的自作主張。大屏第一時間鎖定求婚的另一主角，連在萬人觀眾席裡找一找的動作都沒演，直接懟臉女方，甚至拿著話筒的工作人員都在一旁備好。

“你願意嫁給我嗎？”演唱會的尾聲沒有飄起彩帶，倒下起玫瑰雨，填滿了剛剛還空著的舞台。

現場的觀眾貌似比大屏上的女方還激動，逐漸掀起了一陣喊“嫁給他”的浪潮。零糖沒有參與。

從屏幕上看女方一直很平靜，她搖搖頭，推了幾次要遞過來的話筒，可工作人員還是執意放到她手中，最終她接過來，用話筒作出了回答，沒有溫度的四個字在全場屏息以待的環境下襯得更加冷冽：“我不願意。”

拿回話筒的工作人員像完成任務般直接離開觀眾席，她沒有任何因此楞住的瞬間，也沒有不知道該不該接回話筒的慌亂，她隻是如過路般離開那裡。留大屏攝像追著女方離去的背影不斷放大，學戲劇導演般渲染悲劇色彩。

原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關攝像是這個意思。童嵐聲應該事前知道會有求婚的事，如果求婚成功了正好被他們戀綜從觀眾的角度記錄到，肯定是雙贏，可如果失敗了…唐予顏猜她也做好了公關的準備。

聽說這場演唱會不是原定安排，那多少有一點賭的心理，唐予顏雖然不確定公關方向，可她知道按童嵐聲的性格，會想要他們麵對這件事展開討論，豐富綜藝內容。

陳殊在大家沉默的注視下退了場，一個字也沒說，留觀眾坐在原地。部分人忙著上網發帖分享一線消息，部分人麵麵相覷不知是走還是不走。

“你說他還會安可嗎？”唐予顏試著聊一下，哪怕還坐在陳殊的粉絲群裡，哪怕聊天內容稍有不慎又會被罵，可她無故想幫一下童嵐聲。求婚成功大家自會延伸感歎，可求婚失敗，還是名人求婚失敗，不藏到互聯網的背後都不想擅自發聲，那節目就無聊了。

“會吧，他始終還是歌手，感情不該影響工作。”淩昀以為唐予顏在好奇什麼時候能下班，“不過他看上去打擊挺大的。”

“說不定女方也有打擊。”唐予顏順勢說下去，“你聽他那句‘雖然你沒說，但我知道你是因為我不結婚才分手的’，可如果她不是因為這個呢？”

淩昀這才發現唐予顏是在討論意外本身，而不是意外的影響下什麼時候下班。他接住討論：“可能有誤會，女方還來看他演唱會了。”

“也許先消除誤會，複合穩定後再求婚能好些。”

“那如果拋掉這些，”淩昀想起下周唐予顏看不見的林之凱的告白，“你會喜歡這樣在大眾麵前示愛的方式嗎？”

“不喜歡，”就算討論不是出於本心，但討論時說的話倒都是真心，唐予顏仔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起哄會影響判斷，可能出於麵子，也可能出於氛圍，容易把其他感情模糊成喜歡。”

淩昀點點頭，正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場館裡響起了由小聲到大聲的合唱。一開始是小部分人在唱，到後麵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起因是後援會緊急發送的微博，號召在場的粉絲用合唱禮物曲的方式安慰陳殊，召喚他的安可。

這首歌零糖不算熟，隻跟著亮起手機的閃光燈。場控原因熒光棒此刻不亮，但粉絲也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愛。唐予顏望著滿場的星星有感而發：“真好，歌迷的愛是純粹的。”

在一聲聲愛的呼喚中，陳殊還是出來安可了。他唱著有伴奏的禮物曲隨著升降台重新出現在大家麵前，眼裡還泛著淚光，唱到一半就重新哭了出來，哽咽地說著感謝粉絲也對不起粉絲之類的話。

照程雪真科普過的來分析，經過今晚愛陳殊的人會更愛了，那副招人心疼的模樣說不定還會吸來好這口的新粉。唐予顏對此無感，琢磨著討論的分量應該夠了，就沒留下繼續“感動”，反正他們在安可結束前得走，走早點也一樣。

“我先去趟衛生間。”

“好，包給我吧。”

攝像機事後專人來收，所以此刻還在錄。唐予顏原以為這場演唱會除了他們在《如果夏天》的閉麥外應該挖不出其他嗑點，一些可能引起誤會的點都發生在鏡頭外。可她還是低估了粉絲的能力，她忘了兩人共用一副耳機，更沒想到淩昀幫忙拎包這件小事能被稱為“情侶感”而放大。

他們在後台入口集合，其他同樣坐在看台的嘉賓也趕過來，一同往地下室進。演唱會就快結束，帶他們的工作人員比較著急，推著他們抓緊走，唐予顏和淩昀在推搡中錯開，一個走在後，一個走在前。

還是那個不小心就會磕著的樓梯。淩昀朝旁邊的人提醒了句：“小心磕到頭。”

唐予顏重心偏移，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能穿過嘈雜的環境清晰地傳進她耳朵，她隻知道淩昀垂在腿邊的手這次沒有伸出來幫忙擋。

下車時淩昀打開後座把新的那袋麵包拎了出來，這周唐予顏回了家，早上他們沒有一起去片場，他便多帶了一份早餐。被唐予顏留意到，他搪塞一句“早上吃剩的”。

看上去不像，但唐予顏還是點點頭，分彆前她想起什麼：“對了，於馥的戲應該快拍完了，下周叫上她一起走？”

“好。”

*

“虐粉，想從實力派虐成流量派。”

“流量是什麼好事嗎？”

唐予顏洗完澡開始玩手機，順帶聽舍友討論今晚的事：“他看上去倒不像演的，但現場就有種說不上來的彆扭。”

“你說前女友為啥去看他演唱會？”

“想看就看了唄，說不定他倆都說好做朋友了陳殊突然來這麼一出。”

“現在好了，網上都說女方辜負他真心，我尋思有病嗎不是，你倆連情侶都還不是就想結婚了？”

點開微信，唐予顏媽媽剛發來消息，內容是唐母唐父下周要出去旅遊，周末不在家，讓她彆趁機打掃衛生。原本回家就是為了見他們的，想著下周五的下午沒課，可以提前一天回去，現在家裡沒人倒沒什麼回去的必要。

“但是彆說哈，今晚被陳殊占據的熱搜裡還是有我們零糖的一席之地。”

“怎麼還‘我們零糖’上了？”唐予顏聽到後切去微博，還好，隻是熱搜末尾。

“你不知道你倆今天貢獻了多少cp神圖，從早到晚全在輸出。”

熱搜裡是演唱會上偶遇他們拍的照，很多嘉賓都被認了出來，網友總結了一個合集，並感歎節目組運氣不好，先折了一個約會方案，後又在拍攝中遇到這種事，不知道下期節目還能不能順利放出來。

抽空又把兩天後就要彙報的節目裡所有詞過上一遍，唐予顏背詞很快，卻也愛複習，她盯著滾瓜爛熟的詞和舍友聊天：“換你們去也是神圖的，節目組把環境、氛圍、設定全都安排好了，戀綜戀綜，讓觀眾戀上cp 的綜。”

程雪真連忙打趣：“你這話說的，顏值和感情是安排不了的，”她和另外幾個舍友對對眼神，大膽下結論，“淩昀可能真的對你有意思。”

文本頁麵因為長時間沒有翻動自覺黑屏，手機屏幕照出她走神的麵龐，唐予顏沉默一陣，重新點亮屏幕，笑著說：“彆逗了，他還想幫我追林之凱呢。”

舍友紛紛沒了瞌睡：“誰？林之凱？他倆認識？追？你真喜歡林之凱？”

“還不熟的時候，我讓他誤會我暗戀彆人了，現在將錯就錯，這人變成林之凱了。”

“天啊，那林之凱都快畢業了他能怎麼幫？”

唐予顏回顧白天淩昀提到的計劃，把他打算在聚餐結束後幫她約人出來的打算說了出來。

“不行，”程雪真直接從床上坐起，“這下你必須去了，我就不信他還真能幫你約。”

“對啊，就當捍衛我們嗑的cp。”其他舍友也附和。

“哪有cp粉找cp本人親自捍衛啊？”唐予顏把詞過完一遍，關掉手機，跟著逗起來。

“要是他真能做到，我們一人三個小號幫你組成反零糖聯盟好吧！”

唐予顏笑得合不攏嘴，空調的風一絲一絲地往她這邊吹，她握住被角，思緒混亂，就當斷了她不實際的猜想：“也行，那就去蹭一頓西餐自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