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昀左手隔著旗袍輕輕搭在唐予顏腰上，旗袍太薄，他不禁又鬆了遍力道，近乎懸浮在那。他的右手隨著唐予顏低頭的動作落在她後腦勺，同樣很輕，輕得讓人以為他怕弄亂唐予顏的發型。

在側頭靠上淩昀肩膀的瞬間，眼淚隨之往下滴，唐予顏用儘她有限的演技，很快聽見攝影師說這張過了。

以往零糖拍寫真的節奏都很緊湊，他們能很快明白怎麼呈現樣片的效果，也懂攝影師想要的點，在不同的樣片之間也從來不休息，拍他們的工作人員都習慣了這種高效。

再加上這次的姿勢都很相近，他們站位都不需要調整，就能拍下一張。淩昀往後退一步，隻是一步，仍然很近的距離下他看見唐予顏擦臉上的“淚滴”，差點想幫忙，反應過來不能後他嫌晾在外麵的手多餘，雙雙揣進西裝褲兜。

事實上唐予顏低頭擦掉水珠不過幾秒，如果早料到這一幕會被莫名發散，她應該會犧牲效率去拿紙，甚至去補妝，總之不是在淩昀麵前擦。可是沒有如果，就像第一天錄節目的可樂雪碧，很多事根本無法預料。

當下唐予顏隻想快點拍完寫真，和以前一樣。她伸手去拉淩昀的領帶，進入下一張拍攝。

從第二張到第三張如水到渠成般，領帶把剛退的那一步拉回來，後仰的腰又把距離再次拉近。

對視得多了，非但沒有脫敏，反而讓唐予顏產生了她遲早會陷進去的錯覺。她搭在桌邊的手和淩昀壓過來的手並排，小拇指微動就像在摩挲他的大拇指。

得到攝影師指令後唐予顏先一步挪開了目光。來自淩昀的氣息隨著他又一次後退在麵前消散，她得以喘息片刻。

接過道具組遞的刀時唐予顏投以好奇，工作人員解釋放心是塑料的，她拿著比劃兩下，想起上一次是要淩昀用絲帶勒她，這次是要她把刀架他脖子上，“我倆好像總在寫真裡被殺。”

殺他總比殺她好，淩昀笑著把脖子遞過去，“手下留情。”

唐予顏想了想，把已經靠近淩昀的刀刃轉回來，先抵上自己的皮膚看是什麼感覺，動作沒完被淩昀打斷：“誒！”

刀靠近他的時候沒見他害怕，現在倒又害怕了起來，“怕什麼？”，唐予顏不顧他阻攔試了一下，確實是塑料，仿得太逼真而已，“是塑料沒錯，來吧。”

——

“至今不知道這對為什麼有人嗑[圖片]”

“寫真都有劇透了？我們組的人脈真牛”

“這圖上挺好嗑啊，霸總小白花照進現實啊”

“樓上彆老嗑些俗的，這倆人和霸總小白花一個字都不沾”

“唐予顏哭了？”

“對哦，雖然這張很有味道，但樣片裡沒有誒，莫非是隱藏照？”

“聽說他倆私底下一直都不和，淩對唐的態度不好，唐也不願意和淩待”

——

“這是不是你派人乾的？”

“有你這麼和領導說話的嗎？”

這點伎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為了刺激新一組的周邊消費，童嵐聲試圖講理：“觀眾不是傻子，零糖的關係如何看不了新一期的花絮還看不了以前的嗎？退一萬步說他們不能去問本人？”

“隻有你的炒作聰明，我們的都不行唄？”

“我隻根據發生過的炒，不會無中生有。”

“這也是我做節目的原則，你們再插手我會考慮退出，以最快速度讓你們看到競品。”

童嵐聲撂下話後把組裡的人都召集起來開了個會，旨在讓他們明白要想做好節目，就彆動小心思瞎站隊，寫真拍攝地除了品牌方隻留下幾個她信得過的手下盯著。

零糖本就是第一批拍，還拍得快，結束的時間早，兩人卸下妝造正要去彆墅休息，被工作人員叫住。來人為難地開口，說希望他們能幫忙去買條魚。

“哈？”

女生是童嵐聲的助理，兩人耐心聽她解釋一通：菜都備好了但吳老板要的魚買錯了，節目組臨時開會導致人員緊缺，現場隻有他們是閒人。

“不能叫跑腿嗎？”

“一直都沒人接單。”

見他們態度較軟，助理趁熱打鐵，她靠近悄悄說：“吳老板說要秀這個拿手絕活說好幾期了，我們也不好再推脫。”

本質上和他們沒關係，但兩人出於好心，閒著也是閒著，答應幫忙去買那條非要不可的東星斑。

拍攝地在的偏，最近的菜市場還沒有東星斑，車開了半小時才到這片區較大的超市，淩昀關掉導航，想想也好笑：“讚助裡有生鮮平台，還是要跑超市來買。”

“讚助商也想不到會遇上必須做東星斑的廚子吧，”唐予顏和人一起笑，解開安全帶時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口罩遞給淩昀。

淩昀撕包裝的手有點遲疑，唐予顏已經麻溜戴上自己的，並提醒他：“不想被拍到說我們偷偷約會就戴上吧。”

口罩扣過耳朵的動作頓了一下，淩昀垂眸，跟著下了車。

“說起來，”難得不在鏡頭下，淩昀假裝隨口提起，“我認識一個也符合你最近心動描述的男生，正好是你們專業，”他說得輕快，讓人不容易排斥這個話題，“你換個人喜歡，我就能幫你追他了。”

“我們專業？”助理說適當買些其他東西也可以報銷，就當報酬，唐予顏正在零食區挑薯片，她拿起一袋沒見過的，不太在意地問道：“誰？”

“叫林之凱。”

獵奇口味的薯片被放回貨架，和其他口味擠在一起，碰撞出不小的動靜。

“如果我說就是他呢？”

大概是沒放穩，那袋薯片又一次離開了貨架，徑直掉到地上，淩昀彎腰撿起，“那真巧。”

路過速食區，有員工在煮新牌子的泡麵做推銷，味道直衝鼻尖，如果沒感覺錯，唐予顏認為淩昀比她更在意她是否和喜歡的人修成正果。這個在意的根源可能是他想讓搭檔不單身來避嫌，可能是他為了做到“盟友”的承諾，也可能……

“好香啊。”

“你要嗎？”

兩人各抬著一小杯嘗鮮裝的泡麵繼續走，全然忘了剛剛不想被拍到還特地戴口罩的覺悟。

誤會的根源是唐予顏當初糊裡糊塗的一句“也許吧”，可若是沒探出在意的根源，她草率解開這個誤會也不大有用，“你要怎麼幫？”

“首先，”路過冷藏區，淩昀抬了兩杯試喝的酸奶，順手遞給唐予顏一杯，“你有采取過什麼舉動表達對他的喜歡嗎？”

“什麼樣的舉動？”

“那你喜歡他有什麼樣的感覺？”

唐予顏刨根問底，“我應該有什麼樣的感覺？”

到了生鮮區，他們開始找目標魚。淩昀挑了最簡單的答案：“比如，想幫他帶早餐，也想和他一起吃午餐，哪怕這樣晚餐還想見麵。”

“你真的沒談過戀愛？”

視線從魚上轉移，淩昀望向唐予顏：“這是重點嗎？”

“可是吧，”唐予顏接上目光，說得悠然，“我和他沒有這麼多話可聊。”

剛撈出來的魚足夠鮮活，撲騰撲騰的，淩昀摸不清它的節奏，排除雜音，在喧鬨的環境裡揪一個不該重要的字眼：“‘這’麼多？”

“和你聊怎麼追他，和他總不能聊怎麼追他吧？”

員工聽說離的遠，建議殺掉帶走。眼見那條剛剛還生動的魚在粘板上被拍暈，接著去鱗、去內臟，淩昀轉身，不再繼續看。他狀似無意地繼續道：“可以聊啊。”

“不管聊什麼，多聊多相處總是好的。”

“下周他的畢業聚餐就是個好機會。”

宰過的魚放在不透明的袋子裡遞過來，淩昀接手，看不清袋裡模樣，把他鋪墊了很多的話指向終點，“你去嗎？”

唐予顏朝袋子探了點頭，“我應該不去。”

“可惜了，”淩昀打開袋子口遞過去，“我還說幫你在聚餐結束後約他出來。”

“你們很熟嗎？”

“還好，經常一起打球。”

這個話題也該翻篇了，唐予顏裝不出喜歡，延伸出的遺憾也就裝得不夠自然，她輕飄飄地為追林之凱的事畫上句號：“可能我和他沒有緣分吧。”

一句滿是惋惜的內容，卻配上毫無惋惜的語氣，聽上去還沒有她決定把“食尚”的券抽獎送出時來得傷感。淩昀猜不透這是不是釋然，隻能讀出唐予顏的隱含意味，結束關於追人的探討。

——

“大家冷靜點！說零糖不和的那個賬號是小號，以前沒有過爆料記錄，根本不可信啊。”

劇透圖裡淩昀雙手插兜，唐予顏歪頭擦眼淚，因為一人靠坐在桌上一人筆直站著的緣故，即使看不清淩昀的表情，也容易因為他的低頭造成居高臨下的錯覺。

抓了觀眾還不知道隱藏照有眼淚的空子，造謠的人借此開編，隻給幾個關鍵詞就能讓人展開聯想。一時間猜測的方向被謠言帶偏，說淩昀發脾氣唐予顏委屈哭的有，說兩人節目錄不下去大吵一架的也有，更有甚者說他們重組不是自願，隻是為了節目熱度。

踩在零糖剛重組的時機，有關他們重組的采訪都要到下周才能看，隻拿以前的片段來反駁的力度不足，粉絲慢慢變得寄希望於這組寫真的拍攝花絮能揭開真相。

“可萬一這是節目組逼我們買周邊的方式呢？”

“就算知道這是炒作催銷量也隻能買啊”

“同意樓上，零糖多少輪熱搜被罵多少次都沒出來發過一條微博，現在這種還隻是小道消息，難道指望他們本人澄清”

——

11:25，唐予顏久違登錄微博，發送最新博文：請不要誤會，隻是在擦眼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