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唐予顏轉頭的眼睛時，淩昀語言組織突然卡頓，沒給他太多時間，敲門聲迫使他放下一切，包括手。
這次的約會錄製突出沉浸式，屋內沒有攝影師，都是架好的攝像頭，零糖又選擇了不關門。來人出於禮貌對開著的門敲兩下，提醒他們有信要收。
換搭檔的流程零糖沒走過，但從前幾周的錄製經驗來看，這個多出的收信環節就是要換的意思。
一般收到有信的通知時正在搭檔的兩人總會對視一眼，零糖沒有。像意料之中，他們麵上平靜地接受了事實。
“請移步拍攝看信。”
走出房間前唐予顏又一次轉頭：“剛剛要說什麼？”
淩昀避開她的眼神，掃一眼沙發：“你的包忘拿了。”
看信是每個人分開錄的，要拍看到信中名字的第一反應，又要談對此的心情。
左源。雖說幾期錄下來，節目裡的人認識了七七八八，但唐予顏回去幾乎不看節目，總有交集少的人不熟。她對這人沒什麼印象。
《CP年代》針對更換cp的規則是，排名前三的3對cp，也就是6個人，分彆都有選擇新搭檔的權利。6個人都是單獨錄製，遇到不換的節目組都會多問一句“確定嗎？若你不選擇，而搭檔選擇了，你就會和他選完後輪空的那一位自動組成cp，相當於你失去了本來可以有的主動權。”
這也不是生存遊戲，拍得這麼勾心鬥角做什麼，公司之前這樣問童嵐聲。她反問那你們拍旅遊綜藝競技綜藝乃至愛豆選秀的時候，又怎麼總要推人出來挨罵？誰都知道，喜歡的標準不容易統一，不喜歡就簡單得多。
“雖然目前的熱度夠高，但你也清楚，這檔節目的花銷之誇張，每周都是四天裡給你剪十幾對的片子，每一對都動輒5小時，這放在哪裡都是不可思議的。”
“可回報呢？投票流水不穩定、素人周邊都觀望、約會片段被做成資源共享，就拿你說會爆的零糖，現在都快被罵走了，你指望他們給你賺錢？”
童嵐聲聽得心煩。和她說要爆款，要變現，做出來了又不滿意，連創意都被讓渡給了富二代，好處全是富家子弟拿走，壓力全是她在頂。
“你以為我不知道光新加的讚助就夠你數的了？”
對麵心虛了幾秒，童嵐聲也懶得和人繼續扯，指望讓領導理解自己是當代社會最蠢的事沒有之一。桌上的金屬打火機在她手上轉了一會又被丟回桌麵，走之前她留下句領導愛聽的定心丸：“等等吧，零糖馬上就能強變現了。”
——
“臥槽，零糖真拆了？？”
“消息靠譜嗎？”
“據傳下周是唐予顏和左源，夏清舞和淩昀。”
“？？？？”
“圓舞不是也從開頭到現在沒拆過嗎？我還以為他倆很穩定呢”
“怎麼搞零糖我都沒意見，但怎麼搞到我房子去了…圓舞啊…”
“節目組是不是誤會了，我們衝它是讓零糖滾蛋，不是讓它拆了一雷變二雷禍害彆人”
“又禍害上了，明明現在零糖清白的可能性更高”
“再高也隻是可能，又沒實錘，他倆就是拿小孩開玩笑的害人精”
——
“差不多了，讓風雲發吧。”童嵐聲確定換cp的消息已經有人爆料，吩咐下去。
一整個采訪下來，節目組也沒透露要搭的人是主動還是輪空。唐予顏心裡盤算著，前三裡劉辭那對是不變的，隻有兩對能換，而左源那對又是前三，不能被選，排除她和左源的搭檔同時被選走輪空的情況，如果出去後發現淩昀的新搭檔就是左源的原cp，那說明她和淩昀之間起碼有一個是被主動選的。
不好談合作了。打開房門，唐予顏在找淩昀確認前被左源攔了下來。
“這麼快就對我沒印象了？”
淩昀出來後見唐予顏正跟人說話，沒走上前，在不遠處站著。
“之前騙了你，不好意思。”唐予顏見到麵後記憶湧現，是第一期想和她聊被她搪塞過去的人。當時的她隻以為是一麵之緣，哪能想到她會沒淘汰掉還錄這麼久，更想不到她耍小把戲的畫麵會被拍下來公開。
“小事，好在我們還是有了互相了解的機會。”
左源沒有要分開的意思，隨著節目組收工，他反倒和唐予顏一起往出口走。淩昀隻好隔著段距離默默跟著。
“而且，我也可以當你的盟友。”
唐予顏今天穿了身淺灰色的運動裝，淩昀走著走著，頭低了些，淺灰色很好，就是穿在她旁邊的人身上有些刺眼。
“你要回桉戲嗎？我送你。”
說到底唐予顏從來沒默認過回學校一定是坐他的車。淩昀反應過來時已經杵在了原地，他望著逐步拉遠的距離，盼著一個回頭。
這些話聽下來，唐予顏也不傻，既然知道了左源的意思，那能說開的話今天就可以提前說。她走到大廳的電梯前，回頭找淩昀，發現他在的不遠。
“淩昀，你先走吧。”
邁向她的步子有多快，離開她的步子就有多慢。淩昀乘電梯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左源說他的車也在地下車庫。至於唐予顏回了什麼，隔著關上的電梯門，沒法再聽清。
和左源談完後唐予顏打開導航，晚上打車不如坐地鐵，可最近的地鐵站離這裡都有一段距離，還是隻好打車。等車期間一張陌生的車停到她麵前，她又一次拒絕了左源送她的請求。話都說了開，她隨便拿打到車不坐要出取消費這種理由充點場麵話，左源也懂。
實際上車在左源走了有一會才打到。那車離著還有兩三公裡，唐予顏正截圖發車牌給舍友，又一次聽見了停在自己麵前的喇叭聲。
到這份上有點厚臉皮了。唐予顏抬頭：“真不用…”
是淩昀。
“你還沒走嗎？”
淩昀琢磨了幾秒，沒有直白地說我在等你：“你不是讓我先上車嗎？”
是嗎？唐予顏可沒這麼說。反正也沒說讓他先回學校，淩昀抓著她那沒說死的“先走”鑽空子，走到停車場也是走。天知道他下去後把車攢到電梯間對麵，暗自等人下來的樣子有多像小偷。
其實就是親眼看到兩人上車他也做不了什麼，淩昀知道，現在的他們連節目外的聯係都沒有，哪還支撐得了節外生枝。但唐予顏沒有和左源一起下來。
又怕是開上去接人，淩昀一路忐忑，開出來時慢得像新手，在看見路邊的人影後大石頭落地。
這回真有取消費了。唐予顏點了取消，坐上副駕，告訴舍友不用等了，她和淩昀一起回來。
紅綠燈前，淩昀無頭無尾冒出兩字：“盟友。”
唐予顏轉頭對上淩昀的目光，他們之間用這詞開過幾次玩笑，但用這個直接稱呼對方難免有些奇怪。
“我能幫你更多。”
原來不是稱呼。唐予顏幫淩昀擴句：如果想選盟友的話，我能幫你更多。她轉回頭，3、2、1：“綠燈了。”
轉彎時淩昀握緊方向盤，默默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你喜歡的人在桉戲，”他連語序都用得慎重，“我也在桉戲。”
“我能幫你追他。”說一句頓一下，三句都算不上連貫，淩昀直視前方，佯裝是開車分心所致。
想起當時對“還喜歡嗎”的答案，唐予顏承認是更偏向肯定一點，她發現自己對淩昀的邊界感總逐漸變弱，比如現在也會想逗他：“你要是不認識，怎麼幫？”
“我主動去認識就行了。”
“可我怎麼聽說都是彆人來主動認識你啊。”唐予顏笑著說八卦。
即將拆夥的氛圍被舒緩下來，淩昀把施在方向盤的力鬆了些：“我們之間就不是。”
“那可不一定，”唐予顏捧場和他爭辯，“要不是我答應和秦絨換區，我們可能成不了盟友。”
“說起秦絨，你看她到現在都沒能換掉吳老板。”兜了一圈，唐予顏繞回淩昀想聊的這個話題，她又何嘗不想繼續和他合作，但這節目的選擇權很少在嘉賓手上。你要人氣不在前三，你要搭檔不拖後腿，你還要正好擅長做那些任務，就這樣都未必能選到想選的人。
她認為淩昀想繼續和她搭也是因為習慣了，起碼現在的唐予顏是因為這個。好容易成了在戀綜裡不談情愛的朋友，再搭上其他人，願不願意合作不說，從頭再來總顯得麻煩。
但再怎麼是兩個人的節目，一個人不是走不了。唐予顏認為盟友隻是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任何時候都是這樣。
“你知道的，我們很難自己選。”
“如果，”淩昀調整語氣，讓話聽上去沒什麼壓力，“我是說如果恰好能選，我還是想把你拉來當盟友，希望你彆介意。”
被選的人向來沒有拒絕的餘地。但淩昀想征求唐予顏的意見，也想提前為下周的自己找借口，一個努力做任務還能不把唐予顏嚇跑的借口。
幾乎和上周一模一樣的時間，零糖的熱搜又掛到了榜首，架勢堪比第一期，#零糖背鍋#為首，#零糖被拆#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