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1 / 1)

你聽晚風 九洲梨 4900 字 3個月前

月考結束第二天,一群老師在辦公室嘰嘰喳喳討論學生這次的成績。雖然成績還沒全部出來,但有幾門早考的科目已經出分了。

不用說也知道,高二(1)班的學生的成績肯定是最受重視的。

穩坐年級第一的陳初夏自然也成為話題中心。

高二的教導主任就是高二一班的語文老師,語文成績出來他是最先知道的,幾個語文老師上前問成績,有人調侃說:“那還用問嘛,哪次不是主任班上那個陳初夏第一名。”

有老師附和:“那孩子,確實太強了,就沒考過一百三以下。不過還是主任教得好。”

教導主任是個一米六的禿頭,濃眉常常擰成一條線,常常背著手站在高二年級這條走廊上,像一個很凶的小手辦。

陳初夏是他得意門生,那些老師的話,對他十分受用,教導主任微微昂頭,環抱雙手,樣子有些神氣,嘴上卻道:“初夏那孩子隻要穩定發揮,一百四沒得跑。不過這次沒發揮好。隻有一百三十九。”

其他老師砸吧著嘴巴,好像在說:看他那得意樣~

這時,薑曉勇揣著保溫杯走進來,他笑嗬嗬地走過去看成績表。有老師調侃他:“你們班那成績,要在最後一頁才找得到吧。”

“唉,瞧我這記性,我忘了,你們班新轉來個學生,聽說在以前的學校學習不錯呢。就是不知道能和我們學校的好學生比嗎?”

薑曉勇笑而不答。

此時,那些老師口中的新同學正抱著薑曉勇落在教室的語文書向辦公室走來。

因為是大課間,走廊吵吵鬨鬨,林聽晚安安靜靜地穿過人流,眼睛忽然定格在正前方,她手一抖,險些書掉地上。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那個傳說中的陳初夏。

在人群裡那麼鮮豔,那麼耀眼,林聽晚恍惚了一瞬。

陳初夏旁邊一個男生高高瘦瘦,微微駝背,走起路來沒個正形。不正是許津南嗎?

陳初夏正和他說著什麼,笑得一臉燦爛,他轉頭望著她,眼睛裡笑意星星點點,時而點頭附和。

怪不得都說這兩人很配。

林聽晚手指捏了捏書本,指尖發白,她低下頭,餘光中皆是前方兩人笑鬨的身影。

她呼吸緊促,緊抿著嘴,加快腳步走到了辦公室,這一段路,她覺得格外長。

前麵,陳初夏和許津南談笑,“好巧啊,居然能在學校偶遇你這個“大忙人”。對了,你去老師辦公室乾嘛?”

許津南說:“不知道,李古板叫我過去。”

陳初夏:“李古板?就是你們那個特變態的物理老師,他好端端的叫你乾嘛?”

許津南擺了擺手,“誰知道,準沒好事。”

陳初夏自顧自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得罪他的事?”

許津南淡淡搖頭,“不記得了。管他呢。”

陳初夏:“哦,對了,這次月考怎麼樣?我去辦公室就是為了看成績的。”

許津南單挑眉,“你覺得呢?”

陳初夏被噎了一下,隻是笑笑,心裡還是忍不住噓唏,許津南初中時候的成績,可是她望塵莫及的。可如今……

兩人相繼走進辦公室。

老師辦公室這個時候也鬨哄哄的,秋日暖陽,微風和煦,一聲軟糯的聲音打破喧囂,“報告。”

金燦燦的秋陽裡,少女穿著一身整潔的藍白校服,紮著高馬尾,抱著一本書,乾淨而美好。

所以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凝滯幾秒,林聽晚不自在地挪進辦公室,輕聲道:“薑老師,你的書落在教室,我幫你送過來了。”

薑曉勇欣慰地笑著點頭,招呼林聽晚過去,“來看看你的語文成績。”

林聽晚心裡咯噔一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眼睛釘在她身上,幾乎高二年級的老師都在這裡,還有,陳初夏和許津南。

那個少年翹著二郎腿,坐在老師的辦公椅上,手上撚著一張成績表,低垂眼眸,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直到林聽晚的出現,他才掀起眼皮。

她緩緩走過去,每一步都好像用了很大力氣,其實,她並不是天賦型選手,從小隻有拚儘全力才能拿到第一名。

而這次,她一個月沒上學,又經曆了那麼多變故,來到一個新環境,有了新的競爭對手。她難免有些調適不過來。隻是表麵上維持著冷靜與自持罷了。

對麵的陳初夏那麼優秀,說實話,林聽晚沒有絕對的把握。

許津南是李古板叫過來的,他本來對成績什麼的不太感興趣,是陳初夏非要拉著他過來看。

他便隨意撈過成績表,往辦公椅上一坐,校長似的。

“那個,同學,成績表你看完了嗎?”林聽晚慫慫地,聲音細軟而清甜,六月的橘汁汽水一樣劃過心頭。

許津南挑了挑眉,抬頭,那張清俊的臉覆滿燦爛暖陽,瞳孔的紋路清晰可見,美得不像樣子,頭發絲也發著光,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嗯。”

隻是嗯了一聲?看那樣子,也沒有要給的意思?所以他到底什麼意思?

林聽晚擰了擰眉,小臉發愁。

“噯,許津南,你就彆逗人家了,快給人家看啦。”陳初夏伸手要搶許津南手上的成績表,許津南拿成績表的手往左邊一伸,不小心碰到林聽晚的手。

林聽晚渾身僵直,隻是一瞬間,大腿側的那隻手彷佛也僵住了。

到手的隻有語文的單科成績,她的名字在第二列,137.5,第一是陳初夏。

林聽晚抿了抿嘴,心裡沒有什麼波動,薑曉勇似乎很高興,拍了拍林聽晚的肩,“我就知道,你不會讓老師失望的。”

教導主任也笑笑,“不愧是臨江一中轉來的好苗子。讓你待在27班是不是太虧待你了?放心,等學籍一轉過來,立馬給你轉到1班。”

陳初夏湊近林聽晚,又瞥了一眼成績表,說:“你就是林聽晚?考得不錯哦,就快要超過我了呢。不過我不會放這種事發生。”

林聽晚心不在焉,忽閃忽閃的眼對上許津南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得心下一顫,低下了頭。

若是她轉到一班,更見不到他幾回了。更不能正大光明的坐在離他那麼近的距離裡。

雖然她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發生,可是,光是想想,在她短暫而平淡的青春裡,也許再也不會有他了,便覺得遺憾。心裡酸酸的,像一顆沒熟的青梅。

許津南收回視線,起身,走到李古板辦公桌前,懶懶道:“叫我什麼事?”

“你還敢問我什麼事?”李古板改作業的筆停頓下來,凶神惡煞地丟過來一本物理小練,“你自己看看。”

不遠處,林聽晚心裡咯噔一下,手下一顫,轉眼,果然望見物理小練的最後一道大題上,一隻栩栩如生的王八。

“讓你做作業你給我畫王八?就算不會做也給我寫幾個公式上去,你畫個王八什麼意思?態度惡劣,品行不端,彆以為是27班的就可以亂來。還有,你這作業裡夾的什麼?不要什麼東西都給我交上來。再有下次,叫你家長過來.....拿著你的作業本,滾回去!”

此時,什麼都不知道的許津南:“?”

他撈起物理小練,促狹的眼盯了一眼林聽晚,林聽晚頓覺周身一陣寒意,心虛得加快腳步想要逃離這裡。

陳初夏已經先一步被教導主任叫出去了。現在,林聽晚都不敢看許津南的眼睛,低著頭匆匆往外走。

忽然,耳邊響起低沉慵懶的少年聲,“同桌,去哪?”

林聽晚渾身一震,抬頭,許津南斜斜依靠在辦公室門口,嘴角掛著狡黠的笑,那眼神在林聽晚看來陰沉沉的。

到底心虛,她身體縮成一團,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許津南蹙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還沒做什麼呢?她就這樣怕他?

也是,他畢竟是沒人敢惹的校霸。

這個林聽晚長得小兔子乖乖的,沒想到是隻叛逆兔子。東窗事發後卻又這副慫樣子,搞得好像他會吃了她一樣。

許津南低低笑了一聲。

林聽晚等待著許津南的“審判”,可過了一秒,兩秒,耳邊傳來溫熱的氣息,鼻尖又縈繞著一股好聞的青檸香,正如他的聲音一般醇厚,餘味回甘,“新同桌,沒想到你還會捉弄人啊。”

他的氣息噴在她耳邊,她心裡癢癢的,身體飄飄然,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林聽晚完全沒聽清他說的什麼。

上課鈴聲突然響起,把林聽晚喚回現實,她腦子抽筋,支支吾吾道:“上,上課了。”

然後一溜煙從許津南身旁鑽過去,跑得飛快,隻給許津南留下一陣風。

課上了一半,許津南才姍姍來遲,林聽晚又聞見一股淡淡的清檸香,她做筆記的手頓了兩秒,很快專心聽課了。

張高陽立馬轉過頭,“不是去物理老師辦公室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小子,又躲哪抽煙去了?”

許津南這人比較講究,每次抽完煙都會噴點香水,用張高陽的話來說就是:騷得很。但他不敢明麵上說,背後說說得了。

聞到這股清檸香,就知道他肯定又抽煙了。

許津南混不在意地把物理小練隨手扔桌上,裡麵一張粉色的信紙隨之露出一角。

張高陽眼疾手快得抽出信紙,“這什麼?”

這一聲引來好些目光,林聽晚也忍不住看過去,她心頭一緊,捏了捏筆。

杜明玥一臉探究:“什麼呀?什麼東西?”

幾秒過後,張高陽的臉浮現星星點點姨母笑,時不時觀察許津南的表情。

許津南看張高揚這樣子,準沒憋什麼好屁,至於那張粉色書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又是誰寫的?許津南卻幽幽望向林聽晚。

林聽晚被他這樣一盯,心更加虛,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看過那封情書了?畢竟這種偷看他人私密東西的事情並不光彩,林聽晚從小到大受過的教育讓她在此時無比羞愧。

尤其是,腦海中不知怎地憶起了信中的內容,那些直白的,露骨的話令她腦海熱浪洶湧,臉不知不覺間紅了一片。

夏瑤注意到林聽晚的異樣,關心地問:“聽晚,你怎麼了?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林聽晚手一抖,摸了摸燙熱的臉,心裡更窘。

許津南一手支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忽然叫道:“林聽晚。”

林聽晚先是渾身一震,下意識慌張道:“我沒偷看。”

與許津南的聲音同時響起:“你寫的?”

“啊?”林聽晚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津南眯了眯眼,狐疑道:“什麼?”

見林聽晚不說話,又麵不改色地問:“那信你寫的?”

女孩子給男生寫信,用的還是這種少女粉的信封,除了情書,還能是什麼?

說實話,許津南並不是個自戀的人,隻是再結合張高揚那副死出和小同桌現在那窘迫害羞的表情,便更加印證了那個猜想。

林聽晚腦子啪地一聲炸開,手下的筆啪嗒一聲掉地上,她羞紅的臉呆滯一瞬,隨即劃過五顏六色的表情。

過了幾秒,林聽晚終於從各種複雜情緒中抽離出來,抬頭一看,幾雙眼睛意味不明地盯著她。

張高揚沒有看完信,聽見許津南和林聽晚的對話,他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望著林聽晚,其他人也心有靈犀地明白了:這情書,是林聽晚寫給許津南的。

林聽晚隻得乾笑兩聲,笑得腳趾都在用力,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是,不是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