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派了一輛商務車來送他們。
後排座放倒,荊戈躺在上麵,劉主任和隋嘉葉坐在前麵的座位上。
一路上,劉主任都在跟隋嘉葉聊院裡的事情,聊救援的事情,聊自己那位犧牲同期的事情。
剩餘80%的話題,是幫隋嘉葉回憶工作以來的種種美好。
對隋嘉葉的誇讚那屬實是過於誇張,聊著聊著,還要回頭看一眼荊戈,問一句,“荊總不知道吧。”
眼神很是揶揄。
“嘉葉一進我們醫院,那各大科室都來我這裡搶人啊,神經內科都來,我說人家專外科的,神經內部那張主任說什麼,來我這的不是頭疼就是頭暈,一個個脾氣大得不行,分我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嘛”
隋嘉葉連忙辯解,“老院人手緊張,誰都喜歡來個新人緩解一下壓力。”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噯,不對,劉主任,我怎麼記得當時我去外科主任那報到,人家第一句話就是,怎麼又來個女娃子,很是嫌棄。”
“彆管他彆管他。老古董。你一進單位,我一眼就看出你比其他人都強,所以才推薦你去參加微創比賽,你果然不負眾望拿了金獎,院長那次都誇你呢。”
“必須感謝劉主任提攜啊。”
“不過帶你的那個陶主任,我一直看不順眼,這次調回外科,你也彆跟他走得太近了。”
隋嘉葉心裡一陣泛惡心,“我也聽過他一些事情,這樣作風有問題的醫生咱們還敢用啊。”
“這些年也都沒實證,醫院也不好處理。當時他非要帶你參賽,我還長了個心眼,讓馬主任牽頭,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啥,我一般也不和他獨處。”隋嘉葉有些心虛,將話題搪塞了過去。
後來,荊戈又針對這個話題與隋嘉葉進行了一次深入會談。
隋嘉葉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將陶主任做的那些糟爛事全招了。
第二天她上班時,就聽說陶副主任被醫院紀委談話了。
很快,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一封帶著u盤的舉報信被郵寄給了紀委。
陶副主任被一擼到底,調到總務科,陳玉雖然沒受什麼處理,但她和陶副主任那些事也成了醫院人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沒過多久就主動提了辭職。
聰明如她,當然知道這是荊戈的功勞,那天晚上,也就破天荒主動了一次。
等車進入葵市,劉主任卻告訴兩人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呀,剛得到通知,院裡的隔離點已經滿了,你們倆暫時隻能自己找個地方隔離了。這附近酒店也不安全,荊總不是也在葵市買房了,嘉葉你也彆回家了,太危險,就先去荊總那裡隔離,十四天沒問題再來上班。”
隋嘉葉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他,但他指指手機屏的一條信息,“你看,剛得到的通知。”
“我剛問了小區物業,物業說從鶴市回來的需要到隔離點隔離14天,拿核酸結果後才讓進。”
荊戈在後麵幽幽地加了一句。
隋嘉葉滿頭黑線,想了想,“那隻能回老房子湊合湊合了。”
Binggo,正中某人下懷。
醫院的車先送隋嘉葉和荊戈到了老房子。
路上,荊戈在線上超市瘋狂下單,等他們下車的時候,快遞也正好送貨上門。
劉主任千叮嚀萬囑咐,安排隋嘉葉一定照顧好荊大善人,否則回院後拿她是問,平日休個假要被各種克扣的老周扒皮,這次非常爽快:
“十四天要是荊總還沒好利索,我準你假,你再照顧幾天。”
鐵定了心要亂點鴛鴦譜。
荊戈和隋嘉葉尬笑著送彆劉主任,又尷尬疊加一層地進了院門。
“你坐著,我來。”眼看荊戈勤快地要去搬行李,隋嘉葉趕緊製止,“你現在把自己當太上皇就可以。”
“那你是宮女?”
“不,我是假裝孝順實則隻想把太上皇趕緊做掉的皇上。”
一個下午,隋嘉葉將老房子從裡到外清掃一遍,將爸媽的臥室、自己的臥室都換上櫃子裡的乾淨被褥。
放久了的被褥有些潮,她便用吹風機賣力吹了一個小時,總算乾乾爽爽地鋪上了。
乾完這些活,可把她給累壞了,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伸個懶腰打算休息一下。
卻不想睡著了。
等她醒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她看看牆上掛著的表,屋外的光線映進來,指針已經停在了數字“8”上。
廚房裡傳來燜米飯的香味,房子很小,一做飯便滿屋子串味,這股熟悉的香味讓她一時懵怔,坐起身來好一會才徹底清醒。
她跳下床衝進廚房。
“你去坐著,我來做飯。”
“已經做好了。”正拿著飯勺盛飯的荊戈回頭笑著看她,“放心吧,雖然我很喜歡太上皇的待遇,但這點活還是做得了的。”
實話實說,荊戈做的飯很好吃。當然,隋嘉葉安慰自己,也有可能是自己餓了。
“有點我媽燒飯的味道。”
“那多吃點。”說著,荊戈又給她夾了一塊排骨,神態自若地讓隋嘉葉也不好拒絕。
她吃了兩碗米飯,還有些嫌不足,但盤裡的青筍豆乾和紅燒排骨已經見底,實在不好再添了。
荊戈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又是滿足又是寵溺,“我再去給你煎個雞蛋。”
他記得她以前最愛吃煎雞蛋,每天早上都要把他的那一個也搶過去。
隋嘉葉趕緊擺擺手,“吃飽了吃飽了!”
飯後,隋嘉葉洗好碗筷,出了廚房看見荊戈正在擺弄家裡那台老電視。
“好久沒交錢了,估計看不了了。”
“確實。”荊戈也放棄了。
“那個,你睡哪一間?”說到睡覺這個話題,隋嘉葉也不知自己怎麼了,還有些忸捏起來。
荊戈臉也有些微微紅了,“都行。你選吧。”
“那我睡爸媽的臥室,委屈你在我的小臥室裡擠擠。”
想到他曾經在自己的臥室裡住過幾年,應該更自在些,隋嘉葉做出了決定。
一夜相乾無事,除了各自都有些小小失眠。
怪月色吧,月色挺好。
第二天一早,快遞又上門了。
這次不僅有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一個大家夥。
疫情期間都是無接觸送貨,快遞員照舊沒法送進門,隋嘉葉隻好自己去搬了進來。
一台智能電視。
抬進客廳後,荊戈搓搓手,開始安裝,隋嘉葉到廚房給兩人做早飯。
她不怎麼會做飯,不過早飯簡單,雞蛋可煎可煮可炒,樣樣都是既美味又營養,關鍵是簡單。
端上飯桌時,荊戈也裝好了新電視,擦擦手就想坐到桌上,卻被隋嘉葉斜了一眼,“去洗手。”
說完這話,兩人都愣住了。
荊戈眼前浮現出記憶裡的畫麵,當警察的隋叔叔每次匆匆回家趕上飯點,一屁股就會坐到桌前,邊喊著“餓死了”邊舉筷,陳媽媽便會立即從廚房裡跑出來,斜他一眼,趕他去洗手。
而隋嘉葉的語氣、表情都像極了那時候的陳璧茵。
飯後,荊戈邀請隋嘉葉一起看電影,隋嘉葉擺手拒絕,“我得收拾一下行李,洗洗衣服,你自己看吧。”
“哦,那你辛苦了。”荊戈失落地窩回沙發,將手機上的球賽投屏到電視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兩支自己都不感冒的球隊左衝右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