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靜語聯係應赫?
這兩個人認識嗎?滕靜言讀高中認識應赫時,滕靜語已經去外甥讀大學了。除了都是西頌人,她想不到他們之間有什麼聯係。
滕靜言立刻撥去語音電話。
幾秒鐘後,應赫接起來,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滕靜言急衝衝問:“滕靜語找你乾嘛?”
應赫慢條斯理答:“噢,找眼科醫生谘詢眼科手術,有問題嗎?”
滕靜言又問:“什麼手術?誰要做手術?”
應赫歎了口氣,不再拿腔拿調:“間歇性內斜,患者是她兒子。”
薑餅?
滕靜言回想起唯一一次見到薑餅,那時他才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嘴裡隻能發出幾個含混的詞語。
滕靜語讓她抱,小孩子軟乎乎的,一點勁也不敢使。
後來薑餅大哭,滕靜言仔細看他的小臉,右邊眼球確實有點偏內。
隻是滕靜語沒提,她也沒有在意。
“嚴重嗎?”滕靜言問,語氣緩和了些。
應赫語氣低沉,像是與患者家屬溝通,冷靜專業分析病情:“病情發展較快,去年30°今年50°,立體視能基本消失,建議儘快手術。”
沉默。
薑餅是滕靜言的小外甥,斜視的事她一點也不知道,足以證明她家庭關係多麼糟糕。
那天,滕靜語打來電話,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說這件事的。
滕靜言握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這個手術……有風險嗎?”
難以想象,那麼小的孩子,要躺在手術台上,接受眼睛手術。更難以想象,她媽媽這幾年因為這事,受了多少煎熬。
“風險不大,但,複發率很高,我也跟你姐說了。”應赫坦誠道。
“所以,她決定去六院給孩子做嗎?”
“她還在猶豫,沒有決定,好像對費用有一些疑慮。不過,六院眼科是全國最好的,她來的話,我可以幫她掛劉大夫的號。”
滕靜言有些感激,應赫隻是站在醫生的角度建議,並沒有多問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之前,認識嗎?”
“不認識,電話是我家裡人給她的。我姑媽是西頌三院的眼科主任,她帶孩子去就診,姑媽建議她來六院,給了我的聯係方式。”
“哦。”滕靜言思索著之間的關聯,“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姐?”
應赫笑:“滕靜言,動動腦子,西頌就那麼大點地方,你們名字就差一個字。更何況,我以前——”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戛然而止。
一旦涉及到過去,滕靜言便像一個刺蝟,瑟縮成一團帶刺的球。在西頌的過去,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的雷區。
“我以前就聰明。”應赫硬是改了口。
滕靜言抿抿嘴唇,感覺喉嚨發乾,對著電話說:“謝謝你,應醫生。”
應赫懶懶道:“你對應醫生態度怎麼比對應赫好呢。”
“……”
睡覺前,滕靜言給滕靜語轉賬三萬塊。
她剛租了房子,手頭沒有更多的錢了。
入行前月光,入行後雖然手頭寬裕了些,但是要給父親滕衛波贍養費七千元,幾年下來也沒存下來多少錢。
滕靜言:【我和應醫生是高中同學,他跟我說了。】
過了一會兒,提示轉賬被接收,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是幾分鐘也沒有信息。
滕靜言起身洗漱,再回來,看到滕靜語發來兩個字:【謝謝。】
*
季可桐和滕靜言的戲份今天一起殺青。
季可桐出了通告,很多粉絲前來。季可桐的房車在路邊剛一停下,就引發了粉絲的連連尖叫。
滕靜言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從人群中匆匆走過。
共享化妝間還有幾個群演沒化完,滕靜言等在門外,坐在塑料凳子上發呆。
想滕靜語的事。
季可桐和助理小敏經過,季可桐穿著米色衛衣,水洗白牛仔褲,連頭發絲自帶光芒。
“坐這乾嘛啊,來陪我聊天。”季可桐不由分說拉起正在走神的滕靜言。
小敏錯愕。
她家藝人一向清冷,對誰都不冷不熱的,麵上過得去就行,第一次對劇組藝人這麼親昵。
他倆好像沒啥交集吧?
除了上次滕靜言點讚軋戲的事,聽說是公司有意為之。小敏跟在倆人身後,向化妝間走去。
季可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今天就殺青了,我早上起來收拾了下行李。”滕靜言沒有助理,什麼都要自己來,不像季可桐這樣的咖位,一般都配有生活助理。她也不覺得怎麼,繼續說,“心裡一有事就睡不著了,眼皮睜不開,腦子卻很清醒。”
“我在酒店都睡不醒,在劇組跟放假一樣。”季可桐打開化妝室的咖啡機,豆子滾動聲響起,她挑眉問:“美式?”
王芝芝確實沒有誇張,季可桐的化妝間確實又大又壕。房間裡縈繞著梔子和咖啡的香味,化妝鏡上一塵不染,化妝台上大牌化妝品琳琅滿目。右邊的落地櫃上,整整齊齊擺了上百隻口紅,壓過美妝直播博主。
化妝間一角,擺著粉絲送來的各種各樣禮物,鮮花、毛熊、巧克力之類的,占得滿滿當當。
不像有的藝人,收了粉絲禮物轉頭就扔垃圾桶。
季可桐遞來咖啡:“時間有限,下次給你表演拉花。糖自己加。”
“嗯,我喜歡甜的。”滕靜言移開目光,走過去。
咖啡機側麵,擺著五六瓶王芝芝代言的酸奶。和鮮奶、砂糖放在一起,瓶身上的人格外醒目。
“殺青了之後什麼安排?”季可桐端著馬克杯,靠在長條桌邊,隨口問。
化妝師和小敏在一旁忙活,把戲服、頭飾等擺放整齊。看戲服有點皺了,小敏拿著掛燙機小心熨燙。
滕靜言想了想,答:“去綜藝做飛行嘉賓,要去西北。之後再進組,一個現代劇,在A市拍。”
滕靜言突然想到,如果滕靜語這周帶薑餅來A市,她剛好能抽出時間去醫院看看。
“紅人夜在這周末,我最不喜歡這種名利場。”季可桐抿了一口咖啡,“公司給你定下來了吧。”
“這種活動我就打個醬油。”滕靜言半張臉埋在寬口咖啡杯裡,僅露出的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既然去,就最漂亮的樣子去,哪怕打醬油,也要打上第一桶。”季可桐把馬克杯放桌麵上,到口紅架邊,踮腳拿了一個黑金禮盒。
纖纖素手打開,盒子裡是20支Tom Ford口紅,黑金外殼泛著光,很有質感。
滕靜言買過這個牌子,不便宜,上次阿亮也推薦的這個牌子的香水。盒子上下兩排,各10支,加起來夠一個月房租了。
季可桐:“之前品牌活動送的,我用不到,拿回去夠麻煩的,幫忙消化。”
滕靜言有些不自然,她還沒有學會圓滑地接受或拒絕彆人的好意。
她並不喜歡收彆人東西,畢竟拿人手短。但入圈以來,漸漸發現這個圈子本來就是資源互換,禮尚往來。不收彆人都禮物,意味著不想和彆人再有瓜葛。
但是她能回饋什麼呢,季可桐什麼都不缺,她什麼也沒有。
這樣的交情,又能持續多久呢?
“對了,我還欠你朋友一個人情。下次回A市,我請他吃飯。”季可桐看化妝師準備好了,坐在了化妝鏡前。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應赫出現開始,滕靜言和身邊的人就不斷地被他幫助。
先是自己,然後是季可桐,再是滕靜語。
他像一張網,將過去和現在的人網羅在一起。而她,被包裹在那張網的正中心,怎麼也逃不開。
“我跟他不熟。”滕靜言著急撇清關係。
季可桐不屑道:“什麼算熟,上過床嗎?”
滕靜言:“……”
正說著,阿亮打來電話,前麵的群演化完妝了。滕靜言一口氣把咖啡喝完,和季可桐告彆。
小敏把她送出化妝間,伸手遞來包好的口紅禮盒,笑眯眯道:“小姐姐,我剛剛一直偷偷瞄你,你可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
今天是最後一場戲了,滕靜言和阿亮已經很有默契,進了化妝間,在第二個位子坐好,把頭發撩到背後,紮起來。
阿亮:“怎麼眼睛有點腫,昨晚沒睡好?”
滕靜言:“嗯。”
阿亮:“靄哥真是年輕氣盛,不知道體貼人。”
滕靜言:“……”
阿亮玩笑歸玩笑,化起妝來格外專注。
每一件平平無奇的化妝品,在他手上都像有了魔力,落在臉上格外自然服帖。
化好了妝,阿亮有些悵然,“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化妝了,上次你給我的麵膜超好用,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說著拿出了一套化妝刷,黑色皮封打開,裡麵從大到小有20多把,在淩亂的化妝桌上鋪了近一米長。
阿亮:“雪狐毛的,尖貨,特好抓粉,我前年專門去滄州買的。最後這套一直不舍得用,拿走。”
一看就是好東西。
今天是什麼日子,季可桐和阿亮都送她東西。
哦對,是殺青的日子。
滕靜言拿起一把最大的刷子,拳頭大小,毛色灰白,聚在頂端簇成一團黑色。她在自己臉上拂了拂,觸感溫和柔軟,一點也沒有異物感。
“好東西還要跟著專業人士,跟著我就浪費了。”滕靜言又拿起一把最小的,比小拇指加蓋還要小一圈。
“你這張臉,就值得最好的。”阿亮把化妝刷卷起來,塞到滕靜言放在一旁的托特包裡,“下次再來烽山,去獨立化妝間,記得來跟阿亮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