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但夜鶯不來 且行之 3866 字 3個月前

兩人再沒聊幾句,於喬沒有再仔細聽。她隻是回想起剛才的話,這個叫徐瑩的女人跟過池晏舟?還是前女友嗎?那也不怕尷尬。

她又想起在山城時,池晏舟叫她去打牌,那位說要送她珍珠項鏈的徐總難道是徐瑩的哥哥,跟她長得也不像啊。

一路懷著胡思亂想回到了飯桌,回來時,隻見有個男人明顯喝高了,起身說要和桌上的每個女性都喝一個。

其中一個女人推說:“不行了,我要醉了,再喝我可要耍酒瘋了。”

男人依舊給她倒酒,說:“耍酒瘋有什麼,貴妃醉酒,美吧!你等會兒去扮上,也給我們來一出。”

沈奕安接話:“喲,貴妃醉酒可是粉戲,得演出精髓。”

女人媚然,呸他一記:“要演你和我一起演!”

沈奕安往背後一靠:“我是正經人,演不了你這個。”

女人紅了臉,又調情似的睨他一眼,扭著水蛇腰走過去,嚷著要灌他酒。沈奕安勾唇笑,徐瑩的麵色陰沉,眾人哄笑。

於喬不明所以,湊近池晏舟問:“粉戲是什麼?”

池晏舟好心解答:“三俗,都是些淫詞豔曲。”

於喬麵露不解:“貴妃醉酒不是傳統京劇嗎?電視裡播過好多次,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一本正經地問,好像真的不知道,眼裡還帶著雛鳥一般的詫異和迷茫,就算是假癡假呆,那也裝得像模像樣。

池晏舟喝一口酒,壓住心中的躁意,說:“你看的那是梅蘭芳改編過的,和他們說的不一樣。他們說的貴妃借酒發嗔,猥褻調情,放在戲台上演,得浪成什麼樣兒。”

他有幾分醉意,說話間眼波流轉,倒叫於喬有點不好意思和他對視。

席間,笑語盈盈,玉壺珍饈,春夢一般虛幻迷離。

於喬覺得,自己是唯一的清醒者。

飯局終於結束,品酒都是幌子。於喬坐上池晏舟的車,心情實在不太美麗。

所以當他開玩笑問她是不是又是同行生嫉妒,羨慕人家的酒莊時,於喬恨他一眼,不客氣道:“我又不是二奶,羨慕什麼?還是說你已經結婚了,我一個不小心插足了你的婚姻?”

她直愣愣地看著他,麵色肅然,嘴唇緊抿,倒有點審訊的意味。

池晏舟靜默。

於喬心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真的結婚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都快擴張成一個正圓。手拽著車門,像受驚的鳥兒,爪子死死抓緊。好像隻要他說了個“是”字,她就會立馬奪門飛出去。

池晏舟沒忍住嗤笑一聲,伸手去揉了揉她的發頂,說:“天地良心,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你要是還不放心,就去民政局打張單身證明,你看怎麼樣?”他笑著補充。

於喬這才放鬆身體,說:“反正我這個人,做事情都要清清白白的,違背道德良心的事可不會做。”

池晏舟笑笑沒說話,他今晚喝了不少,此時已是微醺狀態。身子一歪,便枕在她的腿上,手指作亂似的畫著圈兒玩。

這天夜裡,池晏舟帶於喬回了老宅,據說這是他奶奶的一處院子,平日都沒人住,這次把吳姨帶回京,就住這兒。

他說:“你不是喜歡吳姨做的點心嗎,去做個伴兒,讓她給你做吃的。”

於喬白他一眼:“人家吳姨都病了,你還叫人家做事。”

說話間,車過燈市口,轉過繁華似錦的高樓大廈,就拐進胡同裡,好像突然從現代穿越回了古時候。

整條胡同建築整齊,看著都像大宅院,到其中一處停下。85號的院門要比胡同地麵高出幾個台階,門樓刻精美磚雕,門前設上馬石,門楣氣派,一種曆史的厚重感撲麵而來。

門是開著的,吳姨披了件衣服,被人攙著在門口等,見他們下了車,上前兩步,去握於喬的手。

比起上次,吳姨的形容更憔悴了,兩臉的凹陷深出一道黑影。

於喬回握住她的手,喚道:“吳姨。”

吳姨有些激動,說:“還以為離開山城就再也見不著了,沒想到還能見麵。”

她拉著於喬,滿意地看了看:“山城的女孩子就是長得水靈,這才多久沒見,又變漂亮了。”

池晏舟徑直往前,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於喬,笑了笑。

於喬語氣溫和,邊走邊和吳姨寒暄,看著池晏舟自顧往長廊儘頭走,便問吳姨:“他往哪兒去啊?”

吳姨說:“還不是去看他的寶貝八哥。每回來頭一件事兒就是去逗鳥。”

說著,不放心他似的,抬高聲音喊道:“這麼晚了,早點去休息,明天再去看不行嗎?又不會跑。”

池晏舟不理她,站在籠子前,拈了鳥食添進去。鳥兒也認得他,一啄一啄地進食,一人一鳥相對而立,還真像許久未見的老友,相互交談。

見此情景,吳姨和於喬都不由得笑了。

吳姨搖頭:“打小就這樣貪玩兒。”

於喬扶著她往裡屋走,回頭又看一眼池晏舟,隻見他又把鳥兒抓出來,給它梳毛,若不是歲數擺在那兒,倒真像個小男孩抱著自己喜歡的玩具,與他往日裡的淡漠神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於喬說:“倒不知道他還有這一麵,平時還看不出來。”

吳姨引她過垂花門,進一間正房,說:“晏舟小時候可淘了,胡同裡的小霸王,帶著整條街的小子去使壞。有次過年,幾個猴孩子還拿炮仗去給人家隔壁的大門炸了一個大窟窿,一問原因,竟然是隔壁那家的孩子把他的八哥給打來吃了。”

於喬抿嘴笑,難怪剛才來的時候,她看見隔壁裝著一閃巨大的鐵門,看著十分違和。不想還有這個緣故。

“他是在這兒長大的呀?”於喬進了屋,環顧四周,屋內陳設考究,裝潢精致又有複古的腔調。但雅致的茶幾上又擺著各類模型戰機、大炮,增添了幾分趣味。

“他隻在這兒住了一年多,後來老爺子走了,老太太睹物思人,就不在這兒住,晏舟就回他媽媽那裡去了。”吳姨打開櫃子,從裡麵拿一套嶄新的男士睡袍遞給她,“這兒沒有女孩的衣服,你先穿晏舟的,將就一晚。”

……

池晏舟拎著鳥籠回屋時,於喬已經洗漱完畢,正在靠坐在床頭,翻看一本相集。

見他進來,兩眼一彎,問:“怎麼把它拿進來了?”

池晏舟將鳥籠放在窗邊,回答:“八哥很聰明,叫它和你多呆點時間,說不定能模仿你說話。”

換了地方,鳥兒在籠中撲騰幾下,“啾啾”的叫著。

於喬說:“隻知道鸚鵡才能說話,八哥也可以嗎?”

池晏舟用一根銀鉗子逗鳥玩,一邊給她講了個故事。

說是清代時,有個人養了一隻八哥,聰明靈巧,還會講話。某天那人帶上八哥一起出遠門,身上盤纏用完了。八哥讓那人把自己賣掉換錢,但那人卻舍不得。八哥卻說沒關係,你賣了我之後,就去城西二十裡的大樹下等我,我們再彙合。那人同意。

那人帶著八哥進了集市,八哥說了很多話,引得不少人圍觀。城裡有一王爺,聽說此事後,將那人帶回家,問他是否願意將八哥賣給自己。

那人堅決反對,但八哥卻願意,並且囑咐王爺,隻給十金就好!王爺喜笑顏開,拿了十金向那人買了鳥。

王爺買了八哥,很是喜歡,還叫人拿了肉來喂它。八哥吃了肉,又說,我要洗澡!王爺便拿了金盆接了水,打開籠子讓八哥出來。

八哥舒舒服服洗完澡,撲棱著翅膀飛了好幾圈。等羽毛一乾,便用剛學會的方言跟王爺道了彆,飛走了。

王爺捶胸頓足,但無處再尋八哥和那人。後來有人在西安的集市上又見過他們,一人一鳥,相當和諧。

於喬撐在枕頭上,安靜地聽他講話,聽到最後笑了:“哪兒有這麼聰明的鳥,比王爺還精。”

鳥兒通體漆黑,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神氣地擺了擺頭。

池晏舟將籠子鎖上後,走過來坐到了於喬身邊。他的視線落在於喬手中的相集上,問:“怎麼把這個翻出來了?”

於喬說:“就放在桌上,我看看嘛。”

她拿起一張照片,說:“這是你小時候嗎?長得好可愛呀!”

一張四寸的老照片,那時候池晏舟還不到一歲吧,穿一件藍色的嬰兒服,雙手緊握著一個女人的衣角。女人則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透過相片,可以看到她的眼裡滿是愛和期待。

池晏舟扶著她的腰,看著她手裡的照片,說:“哪有誇男人可愛的。”

於喬放下相集,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說:“那怎麼了,我是實話實說。”

暖黃的燈光總給人溫馨的錯覺,某種不受控的情緒蠢蠢欲動。

池晏舟親了她一下。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赤裸,於喬有些不好意思,問:“你逗完鳥兒了?”

她顯然是在轉移話題,神色不自然,朦朧燈光更為她的臉龐添了一絲嬌媚。

池晏舟說:“逗鳥兒哪有逗你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