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狀元”燒烤店。
九月的天氣還熱得很,但燒烤是熱門美食,小店不大,熱風卷過來的香氣足夠讓人感受到店裡的燒烤味道有多好。
店內兩層餐位已經坐滿,店外是林卮陽提前來才占下的一張桌,露天餐位上方掛了彩燈,放著流行音樂,夾雜著客人的交談聲,是熱乎乎的煙火氣。
林念陳斯年來的時候看見林厄陽自己坐在那裡,薑謠在店裡前台上輔導她弟弟做作業。薑瑞一個勁兒的叫林厄陽哥哥,又淘氣,被他姐狠狠按在座位上。
幾人落座,薑謠放棄了與她弟弟的對抗拿了幾瓶飲料來,薑瑞像個小跟班一樣拿來了菜單:“友情價!一串八十八!”
薑謠在他背上打了一巴掌:“滾過去寫作業,小心我叫媽來。”
然後看了陳斯年一眼,驚訝的同時又想難道這又是一個不可貌相的人?像大嘴萬達一樣。
很外向的嘛。
而林卮陽的反應就比較激烈了,他是真想不到林念那麼牛叉,對,就是牛叉,隻能用牛叉兩個字形容。
這不是車窗外那個帥哥嗎?林念是怎麼做到白天看一眼晚上就把人拐來吃飯了呢?
豈不是明天就要見家長?後天他就成小舅?
被拐來的帥哥坐下後就保持沉默,像被輸了程序一樣,林念說一句他就回一句。
一時間臉上表情千變萬化,震驚惋惜無奈驚恐,被看到他的林念翻了個白眼,
薑謠把一次性杯子在每個人麵前擺上,拿起大瓶裝的冰可樂要打開,林卮陽說他來她回答不用,可樂進了杯子裡互相衝撞,掀起一陣氣泡,聽的人頓覺涼爽。
陳斯年轉開另一瓶冰雪碧,氣炸出來的瞬間,林念和林卮陽的問題也一起問出。
“說說怎麼認識的?”
“怎麼還多出來兩杯?”
陳斯年聽出來她弟弟的問題和他有關,因為他正直勾勾的被盯著,盯著他的人表情精彩。
剛才路程中林念給他大致介紹了一下,還說了不少林卮陽有意思的事。
問完一副解放了的樣子,看來這個問題憋了有一會兒。姐弟兩個還挺像的,
林念煩了林卮陽的問東問西,看陳斯年要回答於是給他遞過去杯可樂,先開口道:“今天剛……”
“哎!斯年同學也來了?”大嘴人沒到聲音先來,旁邊還跟著萬達。
一看就是還沒回家,校服還整整齊齊的穿在身上,背著個手包,頭發還有點炸。
兩人一聽要聚,直接從網吧殺到燒烤店。
動靜不小的落座,拉著塑料板凳“撕拉——”一聲響,萬達邊大口喝著冰飲,邊開心的對著陳斯年說“我聽有傳聞說你學習特彆好,還以為你們學神不喜歡聚會呢!”
傳聞散播者大嘴又有點心虛,圍護道:“你這是刻板印象。”
陳斯年道:“沒什麼聯係。”還和萬達一起喝了杯可樂。
林卮陽借此自誇:“對啊,就像我這個學神性格也是很不錯的。”
眾人看了他一眼,懶得理。
他又問:“怎麼認識的?”還斜了林念一眼。
林念筆也不停的劃著菜單,剛要開口大嘴繼續搶答:
“哎?林念你沒介紹一下嗎?他是陳斯年,今天開學剛認識的,我們前後桌嘛,比和其他新同學交流的多了點。”
說完還在納悶林卮陽今天怎麼這麼八卦,交朋友的過程都要問。
剛認識的怎麼了?
林念把筆一停點完了自己要吃的,把菜單傳給陳斯年,不忘和林卮陽炫耀一下:“我們是同班的前後桌,怎麼了?”
陳斯年在菜單上點了道琥珀核桃仁。
林卮陽繼續重複自己的觀點:“牛逼。沒怎麼。”運氣也很牛逼。
薑謠端來盤燒烤,喊大家來欣賞,十分滿意的樣子:“是不是很完美?我嚴格監督我爸烤的!”
整盤烤串碼的整整齊齊,因為剛烤出來還滋滋的冒著響,肉香一陣一陣的撲進鼻子裡,讓人流口水。
眾人皆道很香口感很好還夠味,林念更是不遺餘力的誇著:“香的我想哭,這味道得是燒烤界的狀元!”然後擼了一大口下來。
薑謠很是開心的轉過身去告訴正在鄰桌放烤串的她媽媽:“媽!念念說咱家店能得狀元。”
她媽媽也笑,笑聲爽朗:“不僅咱家店啊,你也能。”
大嘴萬達哇的一聲,給她倒上可樂:“來!狀元!”
薑謠的肩緊了一下,忽然想到:“明天還要上課,我們那麼晚來吃飯,不會起不來嗎?”
萬達附和道:“那怎麼辦?隻好再上一打啤酒了!”
眾人笑起來。氣氛活躍了話題也就有,先扯到班主任:“亮子的課真是難,還沒意思。不像淑女士,講著古詩呢,就扯起詩人間的愛恨情仇來了。”
“她講中國的。女王講外國的。我這幾天看網上說,全世界的英語老師都時尚。”
“女王的衣服是真女王,昨天穿的紅裙子真漂亮。”
“我也想穿漂亮裙子,不想穿校服。”
“可以不穿啊,我就沒穿。”
眾人隨著林卮陽的話看起他的短袖來,挺簡單的深紅色的T恤,卻顯得他身形挺好看。
萬達問他:“你不怕被記過嗎?”
林卮陽無所謂的擺手一笑,還帶著點痞氣:“不記過的青春算什麼青春。”
大嘴忍不住拍手讚揚:“說得好,敬你一杯!”
其實就那麼一講誰也沒真的點啤酒,醉呼呼的還要早起去上課,太難受。大嘴以可樂代酒,萬丈豪情:“乾了!”
林卮陽碰杯:“乾!”
結果在他第二天被老師逮到沒穿校服要扣班級分時,看到了穿戴整齊一臉乖學生樣的林卮陽。
林卮陽慢慢悠悠的聽著歌,還在離校門大概五六步距離的時候把耳機一摘。
感覺有人盯著自己似的,抬頭看到眼前的情形和大嘴氣憤的表情,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誠懇的解釋:“昨天為了烘托氣氛是一方麵,我確實沒穿校服是一方麵,我在吃飯之前回家換過衣服,又是一方麵。”
除了大嘴還有幾個人,都頂著顏色鮮豔的頭發——紅橙黃藍等等等等,總之湊一湊真能成七個葫蘆娃。
逮到大嘴的老師訓完他們來訓大嘴,手裡拿著扣分單不停的寫寫劃劃,打斷他們的對話:“在我眼皮子底下閒聊?”
他沉著臉指了指大嘴:“快說,你哪班的?”
大嘴無奈隻能亂扯:“我二班的!”
說的中氣十足,仿佛在喊“二班人二班魂”的口號。
卻看見那老師臉色更沉,嘴角都抽搐了下,深吸了兩口氣才說話,語氣有種黑雲壓城的壓迫感:“二班班主任是誰?”
大嘴靈機一動,拐彎抹角的答:“您肯定認識啊。”
“是我。”
大嘴語塞,塞的不能再塞:“那……好巧啊。”
晴天霹靂。
“罪上加罪,對老師撒謊,多扣兩分。”
林卮陽早已溜之大吉。
大嘴被值班老師放回班裡差點遲到,踩點兒進班的行為遭到亮子一瞥,亮子清了清嗓子,對大嘴說也是對全班說:“都有點時間觀念,你們愛拖延,高考也能拖延?不能吧。”
大家也發現亮子在任何事情上都能提到高考。
比如上著課會來一句:“大家仔細聽著點,可能高考就考到了呢。”
開班會會用非常激動的語氣說:“明年就要高考了!我們一定要努力!”
林念還吐槽來著:“亮子這都興奮,百日誓師難道要敲鑼打鼓嗎?”
訓學生的時候還會說:“你們這是能高考的樣子嗎?”
於是沒人回複,準備上早讀。
然而鈴響,林念還沒來,誰也不知道原因。
因為林念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特彆沉。
陽光不偏不倚的從窗簾透過來,也不知道江榆向來多霧,最近怎麼一連串的晴天。
林念雙眼睜開又閉上,腦子逐漸清醒,如此重複好幾遍,又用手揉了幾下,習慣性的伸個懶腰,舒舒服服的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才算是徹底醒了。
早晨剛起床,難得的精神特彆足,打開手機一看十點多,她心裡一驚想著完了完了,又想都這個時間了去了學校也是徒勞,索性特彆舒坦的玩起了手機。
“清北預備生”是四人組的群名稱,這時候已經有了幾十條消息。
是在問林念怎麼沒來學校,還分享了大嘴被二班班主任逮到撒謊的事情,以及亮子換了件顏色特彆鮮豔的襯衫。
斷斷續續的,有的隔了四十多分鐘才發,一看就是下了課偷偷用手機發的。
林念打了個哈欠,眼睛冒出點淚花,點開語音回複到:“沒事,昨天胃疼嘛,忘記訂鬨鐘了,睡到現在。”
又想到學校不好聽語音,又打字發了一遍。
薑謠秒回:“陳斯年被亮子叫走了,應該是談話。”
左上角還有紅點,顯示兩條未讀消息,先被這個未讀消息幾十條的群吸引了注意,沒仔細看其他的兩條。
林念退出去,備注為葉女士,也就是林母發來條語音,她有些緊張看另一條,手指虛劃了兩下,先打開語音聽了。
“念念啊,你昨晚胃不舒服,我給你請假了。早上起來先把桌上的胃藥喝了啊,廚房溫著早飯,爸爸媽媽中午回來,我們去給元寶洗澡了。”
她回:“我醒啦,胃已經不難受了。”還發了個懶洋洋曬太陽的表情。
又點開了對方頭像是隻阿拉斯加的聊天框。
晚上十一點零五分,陳斯年發來一張畫。
是林念用一頓燒烤為報酬,讓陳斯年把她也畫上去的那張。
畫上的林念站在講台上,身後的黑板映出了窗外的樹影,在隨著風蕩,綠意盎然。
林念自我介紹完,笑出了酒窩,眼睛彎彎。
她手指點了好幾下,也沒落到屏幕上。
最後回了一句:“畫的真好看,當然,也是因為本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對方秒回:“嗯”
“胃還疼嗎?”
林念覺得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她回:“都好啦!謝謝你的藥!”
“不用說謝謝。”
“好!”
林念回了個歸心似箭的表情。
同一時刻,陳斯年在辦公室收起手機,放進校服口袋裡。
亮子一直在觀察他,看他心情不差的樣子,覺得這孩子家裡還是支持他的。
又語重心長的勸說道:“看吧,家長也都是支持孩子的,尤其是你這樣優秀的。有心結不可怕,重要的是解開。就像高考一樣,難是難,可努力也是可以……”
陳斯年耐心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回道:“我爸媽的確支持我的選擇。”
亮子放了心,又莫名一緊:“那你做的什麼選擇?”
“留在六班。”
亮子眉頭間的皺紋快擰成馬裡亞納海溝,他揉了揉又歎了口氣:“話又說回來,這雖然是好事,可家長要引導孩子,你也應該認真思考一下自己未來的人生,權衡利弊,不能讓心結影響了前途啊。”
陳斯年握了握兜裡的手機,亮子非給他做心理疏導,還讓他問家長意見。
他本來真要問的,恰好林念發了消息。
他麵色平靜,甚至從剛進辦公室都沒怎麼變,波瀾不驚的表現下說出的話卻格外直白,像是陳述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老師,我沒什麼天賦的,愛好就隻當做愛好吧。”
回到班裡的座位上,看著前方空蕩蕩的座位。腦子裡是班主任沒說完的那段話:“誰說的?你那於老師?我們一中的老師比他厲害的多的多,我昨天就讓他看過了!他……”
班主任擰開保溫杯,熱水冒出的熱氣讓他的鏡片起了霧,他又把杯子放下,擦了擦眼鏡,開口道:“要相信自己……回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