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1 / 1)

謝沛然把蛋糕拿回客廳,打算開來吃,切的時候,那股使壞的勁才退下去。

然後湧上一陣強烈的心悸感。

謝沛然咬了一口蛋糕,綿軟的奶油,帶著豐富的口感層次,慢慢在口中化開。

柔軟的,綿密的……不可思議的觸感。

不可思議的行為。

謝沛然愣愣地想,腦海中不斷播放著剛才的畫麵。

她踮著腳尖,摁住對方的肩膀,蜻蜓點水般地抬頭一吻。

心裡的蓋子被人一掀,羞赧的情緒洶湧而出。

她剛才……乾了什麼……

謝沛然紅著臉默默地吃完一塊蛋糕,然後把剩下的放進冰箱裡。

然後默默地走回房間,躲回被子裡,把臉深深地,深深地埋了進去。

像個鴕鳥似地逃避起來。

謝沛然的房間裡沒有空調,但床尾有那種老式風扇,開了最大檔,轟隆隆地壓著她耳邊的心跳聲。

她感覺到身體裡一陣冷熱交替,外麵是涼的,裡麵卻熱得像有一個火爐在呼呼地吹。

房間裡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

在被子裡埋了好一會兒,謝沛然麵無表情地抬起頭來。

沒救了。

她打開手機,找到當初保存的,溫拂容抱著貓的照片。

盯。

然後沒有表情地扭過頭,手指不自覺地一劃,劃著男生的笑臉。

又劃回來。

徹底淪陷了。

……

淪陷就淪陷。

她淪陷也很正常,她又不是性冷淡,性取向也不是同。

麵對一個長得好看,脾氣溫柔,隨叫隨到,情緒價值給夠的男生。

她喜歡上又有什麼意外的呢?

何況本來就是因為有好感,才考慮讓溫拂容當男朋友擋謝萍的相親的。

嗯,很正常,親就親了。

謝沛然理直氣壯地打開電腦,繼續敲她的代碼。

連著兩天,溫拂容都沒有找她。

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10月5號,停留在謝沛然那句促狹的“溫媽媽”上。

謝沛然也沒有找他。

畢竟尷尬,畢竟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到了國慶假期最後一天,溫拂容先掙破局麵,問她想什麼時候回去。

謝沛然:【下午吧】

溫拂容:【嗯,好。】

謝沛然:【樓下新開了家奶茶店,搞活動兩人同行一人免單】

謝沛然:【我去找你,你陪我去喝?】

謝沛然:【成嗎?男朋友】

溫拂容:【成。】

很好。

謝沛然對著手機屏幕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又能促進感情打破僵局,又能薅到奶茶店羊毛,她真是個小天才。

她穿起鞋子出門的時候,碰到了謝嘉麟,他一邊拎著行李箱,一邊正在低頭看手機。

好像正在和什麼人聊天。

他抬頭看到謝沛然,乖覺地喊了句:“姐,你要出門?”

“嗯。”謝沛然點了下頭,關心了兩句他上次月考的成績,便進了電梯裡。

外麵的天空有些陰沉,雲腳低垂,空氣裡彌漫著水汽,帶著鹹濕的味道。

風卻還是熱的,挾裹著濕意,緊鑼密鼓地把人圍住。

謝沛然剛從冰涼的室內出來,就感到一陣悶熱,熱得頭有些暈眩。

真不是個適合出去的天氣。

她想著,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到2區的腳步。

想到等會就能見到溫拂容,然後一起去奶茶店裡消磨時光,因為糟糕的天氣而變得糟糕的心情,也不自覺地變好了些。

謝沛然唇角上揚,眼角眉梢都透著高興,慢慢地哼起歌來。

Gracie Abrams的《21》。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吧。

想到他,就會心生歡喜。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特彆,但是並不討厭。

因為溫拂容值得被人喜歡。

謝沛然進了27棟,摁下三樓的電梯。

剛出電梯,謝沛然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301門口,手上拿著一根煙,正在吞雲吐霧。

他的麵容藏在煙霧繚繞中,帶著淡淡的愁緒,兩隻眼睛低垂著,眼尾也偏下,看起來莫名有些熟悉。

注意到謝沛然在旁邊,他指尖一並,掐滅了煙頭,煙霧散去,謝沛然看到了他清晰的臉。

窄窄的一對臥蠶,鑲嵌在一雙漂亮的烏眸下,男人膚色偏白,理著有些許雜亂的碎發,料想年輕時一定非常英俊。

他向謝沛然走過來。

謝沛然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男人比她高了足有一個頭,骨架也大,本能地讓謝沛然感到恐懼。

男人有些歉意地笑了下,卻是找人:“打擾問一下,這一層有戶姓司的人家嗎?”

謝沛然本想說“我不是這一層的,不知道”,但話到了嘴邊,隻有簡短的“我不知道。”

她不想透露太多信息。

男人低了頭,若有所思,有些遺憾道:“這樣啊……”

“是啊,你找彆人吧。”

謝沛然慫慫肩,打算給溫拂容發消息,讓他來開門。

那男人卻不死心,沒有走,繼續問:“那……這裡有一戶姓溫的嗎?”

謝沛然的步子頓住,慢慢地抬了眼。

姓溫?

剛才又停在溫拂容家門口。

是來找溫拂容的?

還是說跟他們家有關?

謝沛然的大腦快速地轉著,她語氣散漫地問了兩句,裝作不耐煩的樣子:“你到底是找姓溫的,還是來找姓司的?”

“你不是這的住戶?來找朋友的?”她語調一長,聽起來便有些懷疑的口氣:“你朋友沒給你具體的地址嗎?”

“不是來找朋友,來找……”男人話語一停,看起來有些神色委頓。

半晌,他有些痛苦道:“來找……我兒子和前妻。”

話語像鐘響一樣,在耳邊蕩開。

謝沛然眯了眼睛,心底浮起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她試探著問:“您的妻子姓司?”

“不是。”男人擺了擺手,“司是我的姓,她姓溫,我兒子……跟她改了姓。”

“他原來叫司淮,現在改了名叫……溫拂容。”

鐘響得更大聲了,鐘聲一圈一圈地撞開。

那點微消的暑氣一下子冒了上來,謝沛然站不住,身形晃得厲害。

她呼吸一緊,不可置信地抬眼:“……你剛才說什麼?”

男人看著她也有些愣,感覺謝沛然有幾分眼熟:“我兒子,原來叫司淮,你們……你們認識嗎?”

司淮。

這個名字重重地撞了下心臟。

謝沛然神情恍惚,太陽穴湧上一陣尖銳的痛。

痛得她蹲下來,手指用力地摁著那裡,卻被逼得眼睛泛出淚花。

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腳下的地麵仿佛發生了偏移,時光流轉,送她回到幾年前的那個下午。

司淮。

那個人伴著那件事,被謝沛然永遠封鎖在心底,在畢業後就刪掉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

從此再也不參加任何初中同學聚會。

因為她在十五歲那年,以三百塊的價格。

賣了一個吻。

賣給了,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