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程烈的話，閻洪生一點都沒生氣，言語裡仍帶著笑意

“烈子，你不給閻叔這個麵子，閻叔可是要在江總麵前下不來台了，這不，江總就在邊上聽著呢，上次周家的小姑娘給人家打的住了兩天院，這事兒人家江總也沒跟你計較，你總得找個機會跟人家解釋清楚吧。”

閻洪生音量不小，周湘雲在旁邊聽著了，氣得整張臉皺在一起。

她一把搶過程烈的電話，“江南下在是吧？告訴他，打是我周湘雲打的，跟程烈沒有一點關係。他要是心裡不服不忿，儘管來找我，但你們要是想借機敲程烈的竹杠，除非我死了，不然咱們就走著瞧。”

那頭突然傳來陳行止的說話聲：“嬌嬌，彆鬨了。不該你摻合的事，彆往裡攪，也叫我少操點心。”

周湘雲冷哼：“我還當是誰呢？陳行止，你乾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多說，這電話也是通知你，我，周湘雲，現在跟你沒有一絲瓜葛，少拿著我未婚夫的名頭去我家晃悠去外頭拉大旗扯虎皮。”

一通輸出之後，周湘雲直接掛斷了電話。

一抬眼，瞧見程烈在那裡十分平靜地低頭喝茶水。

“我剛才講的怎麼樣？”

周湘雲還沉浸在剛才的一通輸出裡。

“還行。”程烈放下茶杯，又伸手到離得遠的果盤裡拿了顆清新口氣的薄荷糖。

撕了包裝，扔進嘴裡。

“感覺下一秒就能插著腰衝進人家家裡乾架了。”

“………”

周湘雲舔舔唇，笑了一下。

“用帶刀嗎？”

程烈說：“私闖民宅違法。”

周湘雲側著頭欣賞程烈的臉，眉毛細細的，高高揚起，挑飛入鬢，鼻梁高高的，中途帶一個小小的骨節，嘴巴薄薄的，看著就像總帶著些稍顯輕蔑的冷淡表情，眼睛顏色淡淡的，又平添迷蒙的豔麗。

增一分則太多，減一分又太少。

真是美人啊，美人。

周湘雲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那衝冠一怒太值了。

“程烈，以後周姐替你衝鋒陷陣。”

周湘雲這話說得非常英雄主義，程烈很有禮貌地回應道

“謝謝周姐。”

周湘雲秀手一揮：“不客氣。”

為他瘋為他狂為他咣咣撞大牆。

就倆字，刺激。

過了幾天，閻洪生竟然沒來找茬兒。

周湘雲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日子，她最近愛上了住在這個老房子裡頭，四合院也去的少了，一股腦兒往這老樓裡添置了很多東西，沒事就拉著程烈逛商場逛超市。

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什麼廚房台麵清洗劑，粘毛巾的鉤子，掃地機器人，折疊椅，有一天還順帶買了根水管。

程烈語帶嘲笑：“你會換嗎？”

“不會啊。”周湘雲義正嚴辭的說道。“你會啊。”

“我不會。”程烈拒絕的乾淨利落。

第二天周湘雲再一看，不光水管，連水槽程烈都給換新了。

男人就是口嫌體正直。

周湘雲又興致盎然要跟程烈學做菜，挑了一道最簡單的炒土豆絲，蔥薑蒜切好，和土豆絲一起整整齊齊擺在菜板上。

程烈瞥了一眼，忍住了，沒說話。

“程指導講兩句？”周湘雲滿臉期待，雙眼放光。

程烈一手叉著腰，一手在菜板上點了點，又後退幾步，端詳了半天。

“今兒炒的什麼菜？”

“酸辣土豆絲啊。”

周湘雲知道他肯定又是憋著大招。

“你這切的菜，和菜名能湊成一部劇。”

“什麼劇？”周湘雲問。

“非親兄弟。”

就知道………

周湘雲拍拍他的腰，“閃開，擋我做菜。”

不就是把土豆絲切成了土豆塊，還比普通土豆塊又稍微大了那麼一點，厚了那麼一點，肥美了那麼一點。

還什麼非親兄弟，這也太暴露年齡了。

周湘雲忍不住，說：“你也太老了吧。”

“本來就是你哥。”程烈給她騰地方，趿拉著拖鞋，走到水池邊把剩下的菜給洗了。

他洗菜的手法很細致，一片一片菜葉先過水，倒了水，還得再衝一遍。

最後把水分空出，備在一邊。

這邊周湘雲被炒菜冒出的油煙熏得眼睛都睜不開，嗓子眼兒跟被人用辣椒捅了一樣。

一隻手從她頭頂橫過去。

“你沒開吸油煙機。”

程烈摁開按鈕，退開，靠在廚房門上，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

周湘雲卻沒在意這些，她滿腦子就一個問題

“你承認啦？”

剛才程烈隨意的一句本來就是你哥，讓周湘雲心花怒放。

原來他可不會這麼跟她說話。

“承認什麼？”程烈眯著眼。

“你是我哥呀。”

當然，周湘雲知道他也沒否認過這個事，就是從來沒這麼隨口從嘴裡冒出來過。

越自然她聽著越激動。

他平常都喊她大名，偶爾在床上的時候或者情緒太不對頭的時候才會叫她嬌嬌。

但周湘雲就不一樣了，自從程烈天天在她身邊待著之後，她就再也沒在夢裡夢著過他，自然而然就沒再喊過他哥了。

倒是程烈還有點不適應。

“行，那你叫聲哥我聽聽。”

程烈抱著臂，一雙淺淺的眼睛望著她。

“小時候不是喊的挺順嘴的。”

周湘雲撇撇嘴，“那是小時候，現在看著你就叫不出口了。”

程烈戚了一聲，給她圍裙從後頭解開，“大小姐，彆做飯了，真怕你把我廚房炸了。”

周湘雲兩手推他“君子遠孢廚，懂不懂？”

程烈輕輕掙了一下她手腕，把圍裙從她身上取下來。

“我小人。”

一頓飯到底還是程烈收的尾。

周湘雲吃到最後，不得不感歎，術業有專攻。

她那一盤土豆絲華麗陣亡，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動筷子。

好說歹說連帶威逼利誘讓程烈勉為其難地嘗了幾口。

程烈眉毛皺的能夾死蒼蠅

“周湘雲，以後少做多吃。”

周湘雲點頭表示認同，有些人就是享福的命，比如她。有些人就是天生勞碌命，比如程烈。

按需分配。

乾活不累。

吃了飯倆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裡正放著綜藝，周湘雲看了一會兒，跟著笑了半天，程烈在邊上打著俄羅斯方塊，半晌，扔了手機湊過來。

“有這麼好笑？”

他一隻胳膊自然地摟住周湘雲，在她肩側捏了捏。

周湘雲指了指屏幕：“你看，那是誰？”

程烈順著看過去，臉黑了幾度

陳敬。

跟一個女明星參加戀綜。

周湘雲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你說，他們這些人能不知道他喜歡男的嗎？”

程烈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看點有營養的。”

中央十二套今日說法。

周湘雲說：“你看見了吧？那明星啊名人啊都是人設。”

誰喜歡看你真實的樣子，大家都隻喜歡看自己想看到的樣子。

“程烈，要我說，你也可以立個人設。”

程烈盯著電視，回了一句：“比如呢？”

“比如那種芳心縱火犯，或者冷淡浪蕩男，再或者故意裝傻充愣的幕後大佬。”

電視上正演到警察搜集線索斷案，是一起□□案，好幾個大學生被騙吸毒，就算案子宣判了，他們的人生也毀了。

最後隻能被送進戒毒所強製戒毒。

周湘雲看程烈半天沒吭聲，眼神又變的淡淡的、冷漠的、死氣沉沉。

“彆看了。”

周湘雲關掉了電視。

她不願意看到程烈露出這種神態，暮氣沉沉、垂死掙紮的樣子。

她覺得難受。

程烈機械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白茫茫一片，沒有絲毫情緒。

周湘雲拽他的胳膊，他才稍稍有了些反應。

程烈拿起手機，界麵上還停留在剛剛的地方，他摁了黑屏。

從茶幾上把煙拿過來，點了一根兒。

周湘雲這回沒阻攔他。

吞雲吐霧中，程烈臉色慢慢變回正常，挑著笑，有些迷離地望著周湘雲

周湘雲恨死了他這副樣子。

她不太開心地轉過臉，避開程烈的目光。

“我不喜歡你這樣。”周湘雲實話實說，沒有拐彎抹角。

程烈彈了彈煙灰，修長的指頭夾著，手腕搭在腿上。

“你害怕？”

是個問句，但是肯定的語氣。

“對，我害怕。”周湘雲回答的更直接。

她挺了挺後背，把煙灰缸擺到他麵前。

程烈有些憋悶，眼瞅著那煙在燃燒，他卻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原先情緒上來，真糟心到受不了的時候，他就抽根煙，等著慢慢平複，現在周湘雲在邊上，看著她憤憤的的神色，煙好像也不管用了。

有些事，直麵才有用，躲是沒用的。

這還是周湘雲教給他的呢。

“行，不抽了。”程烈把煙懟進煙灰缸，使勁兒摁了摁。

“出去走走。”程烈說。

周湘雲這才稍稍緩和了臉色。